渾渾噩噩的上了餘篇的帕薩特,餘篇說是要給好朋友蘇小墨捧場,蘇小墨則順便拿他充當免費的車伕。其實他的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醉翁之意絕不在蘇小墨。可此刻的廉惜只覺得滿心倦怠,再也沒有精力和誰去周旋。
蘇小墨倒是一臉的興奮:“惜子,李主任知道你得了銀獎樂壞了,還說一定要慶祝一下呢。”
廉惜懨懨地縮在後排的座位上,眉目緊鎖。她壓根沒有聽到蘇小墨剛纔說了什麼,自然不能對她的興奮做出迴應。
何雅君覺察到女兒興致缺缺,像是倦極了的樣子,不由得緊張心疼起來,伸手摸摸她的額頭,“呀呀,是太累了還是不舒服啊?”
“小廉,要不要緊?”餘篇從後視鏡關切地看向廉惜,然後又轉頭討好的問何雅君:“阿姨,這裡離中心醫院很近,要不要拐過去看一下醫生?”
“惜惜,要不聽小余的,我們去看醫生吧。你的臉色白的嚇人。”何雅君心疼的摸摸廉惜的臉蛋,一臉的焦急。
廉惜這纔回過神,勉力對媽媽一笑,“媽,我就是覺得累了。”她禮貌地對餘篇開口,“餘老師,麻煩你直接送我們回家。”
餘篇瞧了瞧何雅君並沒有反對的意思,便點頭說了個好字,直接將車開往景江花園。
“要不,媽媽明天不回家了……”何雅君很是擔憂女兒的身體,這次來,女兒明顯瘦了很多。
“媽……”自己的煩心事哪能再讓父母操心。於是,她打斷媽媽,半嗔半勸道:“我真的沒事啊,只是睡眠不足。明天週末,我在家睡一天就好了。您回去吧,您不在家,爸爸肯定不按時吃飯的。到時候,別又犯老胃病。”
蘇小墨也笑着開口,“阿姨,惜子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會照顧好自己的。再說了,她還有我們這些朋友啊。”
“阿姨,放心吧。”餘篇笑着對何雅君說,“我們很喜歡小廉的。”他內心的想法其實是去掉那個‘們’字的。
何雅君聞言開心的笑起來,一臉與有榮焉的驕傲:“呀呀,我們惜惜從小就乖巧得很,在我們D市一中的大院裡可是最招人疼的,喜歡她的男孩子……”
“媽……”廉惜不得不出聲打斷媽媽何雅君的自吹自擂,她一貫以女爲傲,但凡有人誇她閨女一句,她必定要將自家閨女的‘茁壯成長史’口若懸河如數家珍地炫耀一番。
“好了好了,媽媽不說了。”何雅君看着女兒緊蹙的眉頭,生怕女兒犯頭疼的老毛病,不得不悻悻地打住了話頭。
“阿姨,明天幾點的火車?我送阿姨去車站吧。”
餘篇內心很是失望,他迫切地想多瞭解一點廉惜,可是她卻總是與他壁壘分明。兩人之間隔着一段無形的距離,他想追到她恐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他自認爲長相好,家境好,他們同是高校教師,彼此志同道合,絕對是良配。這幾天,他藉機接近何雅君,改走丈母孃路線,效果還是不錯的。至少何雅君對他印象很好,待他很是熱情,這讓他看到了勝利的曙光。想到臺上那個千嬌百媚、風華絕代的身影,他就會心潮澎湃……
“謝謝,不麻煩餘老師了。我媽媽還沒訂票,時間不確定。”廉惜禮貌而堅決的拒絕了餘篇的提議。
何雅君見女兒如是說,也不好拆穿女兒的小謊言。不過她倒是贊同自家閨女的這種矜持的,因爲她一貫認爲矜持的女孩才能得到男人的尊重和真愛。
說話間,車子已經到了廉惜住的景江花園了,車子在路邊停住。餘篇將裝行頭的箱子拿下車,很是熱情地表示要幫忙送到廉惜的公寓,結果當然是被廉惜委婉而堅決的拒絕了。她和媽媽禮貌地與蘇小墨及餘篇道了別,這才轉身拖起箱子朝小區入口走去。
第二天中午,廉惜將送媽媽上火車,回到家倒頭補眠。等到再次睜開眼睛時,天都黑了,打開手機看了下時間,居然差不多快到7點了。
打電話回家,媽媽說她早就到家了,廉惜又和爸爸說了一會子話,這才離開暖暖的被窩。
起牀胡亂吃了點東西,打電話給滕
薇薇:“薇薇,我們去‘往事’喝酒好不好?”
“喝酒?我前天不是告訴過你,我這段時間會到K市參加一個短期培訓的嗎?呵呵,看來你真的被那個比賽折騰得暈菜了。”
廉惜鬱悶了,好朋友居然不在本地,“哦,我給忘了。聽說K市風景不錯,你玩得開心點啊。”
“切,我哪有時間去玩啊,培訓課程排得滿滿的不說,居然還搞什麼課前簽到。這還不算,最可惡的是,上頭居然還拿不發培訓合格證這種爛藉口來威脅大家,害我想偷懶開溜都不成。還有,你知道嗎……”滕薇薇大倒苦水,噼裡啪啦滔滔不絕地說了一大堆。
廉惜苦笑一下,原本是自己想找她來當樹洞的,結果,唉。耐心安靜地聽滕薇薇說完,好言安撫了好朋友幾句,閒聊了一會兒,結束了這通電話。
掛斷電話,廉惜坐在沙發上發愣,等到回過神來已經8點多了。雖然在電話裡答應滕薇薇絕不獨自出去買醉,但是……
她忽然不想就這麼一個人待着。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喝一點又何妨?
隨意穿了件外套出了門,在樓下果斷攔了輛出租車去了熟悉的‘往事’酒吧。
這是一間非主流酒吧,吧主喜好懷舊。酒吧的裝修風格和侍應生的裝扮一應都是上個世紀80、90年代的樣子,DJ放的音樂,也多是那個年代紅極一時的歌手唱的歌曲,比如貓王、傑克遜、Beyond、張學友、鄧麗君、羅大佑、崔健之類的……
總之,這裡沒有新潮酒吧的叫囂嘲雜,也沒有潮男潮女的濫情靡亂。來這裡的大多是年齡稍大一點的都市白領精英,他們或與朋友、情人聚在一起的聊天喝酒,或者像她現在這樣,獨自一人喝着酒聽DJ打碟。
時間還早,酒吧裡喝酒的人並不算多,酒客們多數待在光影迷離昏暗的大廳舞池邊。
廉惜一如既往地點了瑪格莉特,淺淺地啜着,這樣清淡爽口的酸味,帶着些許縈繞於心的苦味,讓人刻骨銘心。她端起酒杯輕輕搖晃着,杯子裡那淡藍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流轉着幽光,就像情人眸底那點淡淡的憂傷。
“你曾經對我說,你永遠愛着我。愛情這東西我明白,但永遠是什麼……”耳邊傳來羅大佑粗獷滄桑的聲音,“或許我們分手,就這麼不回頭,至少不用編織一些美麗的藉口……親愛的莫再說你我永遠不分離……”
“美女,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不如我們一起?”岑凡靠在吧檯上和廉惜搭訕。
廉惜對這種搭訕找豔遇的男人向來反感,自然懶得開口搭腔,只用冷眼掃一眼那個帶着黑框眼鏡的年輕男子。長得還不錯,只是太隨便了……可惜了。
岑凡無謂地聳聳肩,咧開嘴朝她一笑,卻並不走開,只隨意坐到她旁邊的一個空位上,要了杯墨西哥日出閒閒地喝着。
廉惜在心裡嗤笑一聲,這男人!雖然心中不爽,但她卻沒有重新找地方挪位置的心情和打算。再說了,這地方又不是她的,他愛咋地咋地吧!
廉惜重新端起那杯瑪格麗特,在手中慢慢地轉動着,目光卻投向了酒吧中間的舞池,這時有對情侶和着舞曲正在跳着熱舞。周圍的人看他們跳得那麼全情投入,不禁自發地爲他們喝起彩來,一時間口哨聲此起彼伏,場面好不熱鬧。
一曲終了,他們相擁着看着彼此,眼神和動作中無不流露着熱戀中的甜蜜。那樣淋漓盡致的快樂,那樣放肆張揚的愛戀,最是令人神往心動。廉惜想,這樣完美無缺的甜蜜,只有沉溺在熱戀中的情侶纔會有的吧……
都說情到深處無怨尤。可是,又怎麼會沒有呢?否則,這世間又哪來這麼多的癡男怨女?
廉惜勾起嘴角自嘲的笑了一笑,然後端起瑪格麗特一飲而盡,淡淡的酸澀,淡淡的苦。任那澀苦就那麼放縱地停留在舌尖,直到它一點一點地消逝。
她又一次對自己說,就這樣吧。
再見,許聿旼。
再見,瑪格麗特。
重新要來加櫻桃的曼哈頓淺淺地啜着,不爲別的,只爲貪
戀那一點甜味。
一杯接一杯,不知不覺,廉惜眼前的空酒杯多了好幾個……
忽然覺到手機在包包裡震動,她伸手掏出手機,走到走廊的角落裡接起:“喂……”
隱約聽到那邊傳來的吵雜的舞曲聲,苗清許直接問:“惜惜,你在哪裡?”此刻他站在包廂外的走廊上,那吵雜的舞曲聲,竟讓他忘了自己想請她出來喝茶的初衷。
“呵呵……”廉惜忽然笑起來,聲音已然有了微醺的醉意,“我在‘往事’酒吧,你要不要來陪我?”
一句愛嬌的‘要不要來陪我’,直接擊中苗清許心底最深處,他不假思索:“好,我馬上過去,等着我,別亂走。”
“……唔,等你。”廉惜含糊地應了一聲。
聲音軟綿綿的。不會是喝高了吧?掛斷電話,苗清許扔下一桌子的發小:“急事,先走了”。
“別介,哥們這有急事找你商量呢……”虎子好不容易纔攛掇着皮樂今晚唱雙簧想求這小子辦點事,就這麼給黃了?
皮樂一把拽住苗清許,悄悄問:“真走啊?”
苗清許瞥他一眼,低哼一句:“以後少摻和那些傢伙的破事!”
皮樂哪敢說辯,他也是人情難卻被逼無奈的好不好。現在苗清許這小子走得正好,他心頭一鬆。
廉惜懶懶地斜靠在吧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隨着打碟的DJ哼着一首歌。
她身邊坐着的岑凡,時不時地轉過臉看她一眼,那目光若無情似有意頗爲複雜,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廉惜不由多瞧了身邊這個男人一眼。實在是因爲這個男人氣場太過詭異。
忽然,岑凡對着廉惜展顏一笑,那笑容很溫暖,頃刻讓他化身成翩翩陽光美少年:“你也喜歡這首歌啊?”
這男人執着了半個晚上,不遠不近地呆在她身邊,倒也爲她擋去了不少前來搭訕的麻煩客。念及此,廉惜轉臉對着他低低地敷衍一聲:“唔。”
苗清許走進酒吧,目光四處睃巡,光影迷離中,只見廉惜靠在角落裡的一處吧檯上坐着。她穿着一件淺杏色低領的緊身長款毛衣,深栗色的長卷發,順着她白皙細膩的脖頸傾瀉至腰部。她託着下巴,身子隨意地倚靠在吧檯上,纖長白皙的指尖在杯沿上輕輕躍動,這個姿勢極具誘惑,散發着撩人的媚色,那纖細的腰肢更是讓人忍不住想要盈盈一握。
“懷內能躲一躲,力度與溫度差不多。唯獨你雙手握得碎我,但我享受這折磨……怪你過分美麗,如毒蛇狠狠箍緊彼此關係。彷佛心癮無窮無底,終於花光心計,信念也都枯萎。怪我過分着迷,換來愛過你那各樣後遺。一想起你如此精細,其他的一切,沒一種矜貴……”岑凡低聲跟唱,他的眼睛看向不知名的地方,神色倏忽落寞暗淡:“我以前的女朋友尤其喜歡哼唱這首歌。”
廉惜這才認真地看向身邊的男人,他不過是二十六七的樣子,長相倒是帥氣斯文,只是在不經意間,言談舉止流露出幾分邪氣和不可一世的傲氣。顯然這是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
廉惜平時對這種公子哥絕對是敬而遠之的。可此刻他目光中的脆弱到底讓她心中一軟,於是朝他舉杯:“喝一杯吧。”
豈料岑凡端起酒杯靠到廉惜身邊,忽然擡手輕輕挑起廉惜垂在腰側的一縷發稍:“你的長髮……”
“你放尊重些!”廉惜身子往後退開稍許,冷着臉對岑凡喝道。
苗清許看到這一幕,快步走了過去,冷斥道:“放開她!”
岑凡回頭瞧到勃然變色的苗清許,很是不以爲然地邪魅一笑:“喲,原來是苗大少呀?”骨子裡與生俱來的玩世不恭讓他此刻看起來是個十足十的紈絝子弟。他眉也不擡,略帶嘲諷地冷哼:“怎麼本少泡個妞你也要來管嗎?”
“我們走。”苗清許冷冷地瞥一眼岑凡,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直接拉廉惜走人。
廉惜唯恐不能脫身立即乖巧地應聲:“好。”
“靠!冤家路窄……”身後傳來岑凡不滿的低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