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山璞的通信成爲顏神佑無聊的京城生活中爲數不多的調味品,並且漸漸變成了必須品。再次回到京城之後,顏神佑越發覺得這裡的生活無聊透了,每日裡做的事情都是沒有什麼成就感的。
雖說京城的社交是必不可少的,離京在外的人最怕有人在京城裡搗亂,但是對於顏家來說,並不存在這樣的問題——楚氏和顏孝之還戳在京裡呢。不回來,只是年節裡發送些禮物,再由本家跑關係,反而不得罪人。一入京,見了面,不知又要生出多少事端來。
然而無論願與不願,必要的社交都是需要的。顏神佑想了一想,認爲照眼下這個情勢來看,與其將精力放到撒網撈魚上,不如進行重點攻略。不過是爲了防止京中有人生事,對昂州產生不良影響罷了。與其在短時間內一家一家的跑,讓人家別找事,不如跟本家多多親近,有什麼事兒他們自然會幫忙攔下。顏孝之還是尚書令,幫忙再方便不過了。
都是一家人,本就是連成一體的,何不再聯絡聯絡感情呢?
打定了主意,顏神佑便去尋顏肅之:“阿爹~”
顏肅之一臉的抑鬱。
這個新年,註定是要在京城裡度過了。顏肅之不是沒想過早點回去,無奈虞喆認爲先前的事情對於顏肅之來說,頗爲不公,有意補償,讓他在京裡多留些時日,也是一家團聚,也是顯示恩寵。
顏肅之並不想在京城多留,京城繁華固然不假,比起昂州來,卻少了幾分生機與朝氣,平添了些粘膩。用他私下報怨的話來說,就是:“跟掉到糖漿裡似的。”顏神佑理解這種感受,束手束腳的,神煩,還得裝得特別從容。
於此處生長了近三十年,顏肅之頭一回覺得這地方有點煩。恨不得昂州什麼地方出了一點小問題,他好有理由即時打包回去。然而昂州形勢一片大好,老大不在家,小弟們爭相表現,務必給老大留下一個能幹的印象來。
京城的鬧劇昂州已經知悉,憤怒是必然的,實際行動卻並未展開——總不能擅自扯旗造反吧?山璞倒是生氣了,也沒有即時領兵上京討說法的道理。昂州上下,便都憋着一口氣,只等到一個合適的時候,就要爆發出來。
顏肅之眼下大小也算是個實力派了,雖然地盤大而人少,行政級別卻在那裡,他朋友也不少,泉安侯府便非常熱鬧。甚而至於,以往不可能登門之世家,也有些與泉安侯府添了些來往。有些人,比如柴丞相家的人到訪,或許送來了邀請的帖子,顏肅之是不是不理會的。他還得負責接待,還要斟酌着去回訪。
做這種事情,真是膩味透了。他還不能表現出不耐煩來,哪怕一臉無賴相,也得無賴得有分寸一點。現在人在京城,一個不小心,虞喆的愧疚感再重一點,給他個比如九卿一類的位置,將他留在京裡,那可真是哭都來不及了。所以要與大家多多親近,萬一虞喆有這種念頭的時候,還能有人幫着給勸回來。
這許多應酬,搞得顏肅之心裡很煩,見女兒來了,他人依舊是蔫蔫的。
顏神佑對着他的臉瞅了好一陣兒:“有什麼難事麼?”
顏肅之沒精打彩地道:“忒無趣!憋悶死了!”
顏神佑笑了:“原來阿爹也一樣。”
說起來回京,顏神佑比顏肅之還憋氣。不是因爲水太后所謂賜婚事件,乃是因爲自打回了京城,她就覺得沒有在昂州自由了。如果說顏肅之學到掉到糖漿裡,顏神佑就是覺得要掉到沼澤裡了。父女倆,一箇中二裝君子,一個變態裝淑女,都夠苦逼的。
顏肅之道:“再討厭也得去做呀——你不許躲懶了。”
顏神佑“哈”了一聲道:“正要說着呢,我請命往本家那裡去,如何?真要到了關鍵時候,這些個玩耍的人,有幾個能頂用的?還是得知根知底的親友們。”
顏肅之道:“你是想躲到那裡去了罷?也好,多陪陪你阿婆罷。”他們母子,這輩子怕難有交心的時候了,不過看得出,楚氏對於孫女兒還是頗爲照顧的。楚氏有許多的經驗,顏神佑到她那裡去,能學到一半,也就受益無窮了。
顏神佑開心地答應了。終於不用被一些奇怪的大媽大嬸們圍觀了!關係遠些的大媽大嬸們擔心女兒跟着她學壞了,都沒有帶小朋友們來,只自己過來圍觀。顏神佑就得給姜氏做臉,裝得十分淑女,讓觀光團們帶着滿腹的疑惑回家——看起來挺甜的一個小娘子呀。
這種探究的眼神讓顏神佑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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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顏肅之允許的當天,顏神佑就跑去陪楚氏了。楚氏做她的太夫人,一應家務事並不多插手,看柴氏也處理得井井有條,楚氏越發注意起孫子輩的教育來了。顏希真新嫁,無事不好總往孃家跑,顏神佑恰好歸來,正是她想要重點教育的對象。
只是忍不住有些尷尬。對於楚氏來說,將無力的過往翻出來給別人看,無疑是一種羞辱。楚氏有好幾天不想見人。顏神佑來了,沒皮沒臉往前蹭,抱着胳膊不撒手。
楚氏被她弄得也鬱悶不下去了,只好跟她一面下棋一面說話。跟自己家長輩聯絡感情,壓根兒就不用挑明瞭說“您老幫幫忙,有事兒罩着我”,只需要付出自己的真心,真正的尊敬她、照顧她,她自己能感覺得到。對於顏神佑來說,有這麼一個富有智慧的長輩,也是人生一大幸事。與她說話,總能得到很多的點撥。
只是在說到山璞的時候,顏神佑起初有那麼一點點違和。蓋因楚氏的意思,山璞既不能入贅,那就將他變成事實上的入贅:“山民歸附,再無根基,你當用心,不要讓他的根扎錯了地方。”
理是這麼個理,然而一旦說破,就讓顏神佑有點尷尬了。楚氏也看出來了,嘆道:“到底年輕啊!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能明白了。”
顏神佑道:“我現在,也是明白的,就是……”
楚氏微笑道:“世間哪有什麼便宜都佔的道理?你是運氣好,兩樣都沾上邊兒了,便自家用心好了。歸義侯有向化之心,這是你天大的運氣了。然而你須記得,這是你的運氣,並不是什麼事都有這般運氣的,真遇到事情的時候,萬不可事事求全。只有嬌慣不懂事的孩子,遇到難事的時候纔會撒嬌,纔會什麼都要。懂事的孩子,知道什麼能要,什麼不能要,什麼該要,什麼不該要。”
顏神佑細細咀嚼這話,慎重地點了點頭。
楚氏道:“你阿姊這上頭便不如你了,李家畢竟是重臣之後。”人家自己的立場,想要完全依附顏家,那是不可能的。而山璞,如果真的想融入朝廷,只有與態度開明的顏家合作了。
說到姐妹倆的歸宿,顏神佑心頭一動,試探着問:“那三娘?”
楚氏一挑眉:“嗯?”
顏神佑陪笑道:“是四娘和五娘,上回遇着了,她倆託我來問的。說自己年紀小,不好跟長輩說自己阿姊的婚事,又見三娘有些焦躁。”
楚氏反問道:“你說呢?”
顏神佑笑道:“我好幾年沒怎麼在京裡住過了,對京裡委實不熟。不知趙家會不會插手?三娘後頭,可還有兩個呢。”
楚氏敲了敲桌子,道:“原本倒是想她嫁回她舅家的,免得趙豬兒惦記他閨女的嫁妝。只是看這情形……他們家要壞,我養三娘這麼大,可不是爲了讓她去死的。”
顏神佑道:“是尤家?”
楚氏並不意外顏神佑能猜得出來,尤老先生因舉薦趙忠而受到獎勵的事情大家都知道的。而尤老先生與趙忠的關係,楚氏與顏神佑這樣的人,是不會認爲他是爲了姻親考慮,推薦趙忠去長臉的。看趙忠死了多少兒孫,就知道尤老先生是不懷好意的。
顏神佑道:“那?”
楚氏道:“我再想想罷,若是四娘、五娘,倒也還罷了,三娘,總有些養不熟呀。”
顏神佑心說,以您老的手段,居然只是讓她老實了一點,沒有洗腦成功,真是奇也怪哉。單憑這一條,顏靜姝就夠厲害的。
楚氏也在想,在她眼裡,虞喆是在慢慢改正的。比如,樂美人死後,虞喆是頹廢了一陣兒,然後就恢復正常,對米皇后更加敬重有加。比如賜婚事件後,他終於強力打壓水貨們。一點一點的在改,如果多給他一點時間,估計也能變好。
然而在輿論裡虞喆越來越像昏君。這是令人擔憂的。楚氏原本,是有些想投資五王的。可五王視顏肅之爲虞喆助力,想要先收拾他,這就沒辦法愉快的玩耍了。其次是齊王,齊王又死了,趙王估計也要不保。轉了一圈,又剩下虞喆了。
這讓楚氏的計劃變了又變,現在又得重新安排,一時還沒拿出一套新的方案來。自然對於孫女兒的婚事,也就要先放一放了。顏神佑這個,孫女婿她倒是勉強能夠接受了。剩下的幾個,還需要思量。
顏神佑沒問出最終的答案了,倒也沒有不滿意。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了,計劃趕不上變化快,需要消化的時候也是可以理解的。又與楚氏閒聊一陣兒,說回家燉一道冰糖肘子,明天帶來孝敬楚氏嚐嚐。
楚氏欣然同意,她頗重養生,近來口味清淡,到了過年了,又有些想吃點有滋味的了。
顏神佑笑着告辭,出來遇到顏靜媛,小聲地道:“阿婆還沒拿定主意呢,我看是很慎重的,倒不想將三娘胡亂嫁了。只是你們外家那裡,不曉得有什麼說法,畢竟是舅家,這裡定下來了,也得跟那裡說一聲兒的,你們……自己小心罷。”她還真怕趙家爲了趙氏當年的嫁妝,並顏家與三姐妹的嫁妝,要來個親上做親。趙忠雖然不窮,但是兒子太多了!孫子只能更多!難保不會打這個主意。
顏靜媛臉上一白,顏神佑看她的樣子,估計是明白了,拍拍她的肩膀,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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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燉好了冰糖肘子,晚上就給楚氏送了去。味道很不錯,楚氏就留她一起吃飯。席間,對面顏靜姝的目光總往顏神佑臉上掃,顏神佑也不在意,估計是顏靜媛已經跟她說過了。小時候的事兒,顏神佑現在也不想計較,只是心裡有疙瘩,不想跟這個堂妹說話而已。
吃完飯,陪楚氏說說話,有時候是說趣聞,有時候是說一些律法禮儀之類。宵禁前,顏神佑再趕回家。快過年了,泉安侯府也要備年,晚上顏神佑還要幫着姜氏擬定各種單子。
除開本家,顏神佑常去的地方便是姜家。有時候是自己去,有時候是相陪着姜氏去。八郎年幼,京城又比較冷,這兩日有些打噴嚏,且略有低燒,顏神佑便自告奮勇,自己往姜家去了。
到了姜家,蔣氏不免關心八郎的身體,且說:“這個歲數的小兒郎,最不好養!萬不可掉以輕心。”
顏神佑笑道:“您放心吧,宮裡出來的的兒科聖手。”
蔣氏懷疑地道:“可靠麼?”
顏神佑道:“眼下宮中,是皇后當家了。”
蔣氏道:“真是謝天謝地!今年能過個痛快年啦,往後年年如此,纔是好呢。”
顏神佑見她一臉劫後餘後的模樣,想這種表情在許多往來泉安侯府的婦人的臉上見到過,便知水太后……真的很不得人心。
蔣氏拍拍她的肩膀,道:“小小年紀,不要想得太多,過一時,你三舅母家要來人看她,怕是要說到阿雲的婚事,你留下與他舅家人說說阿婉。”
顏神佑道:“怎麼?他舅家不樂意?”
蔣氏掀掀眼皮,看了顏神佑一眼:“你覺得呢?山氏是什麼旺族麼?”
顏神佑道:“看眼下局勢,還有心情挑這個?”
蔣氏道:“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馬虎了。若不是阿雲也樂意,我們縱與他說親,也說不到昂州土人那裡。不是麼?”
顏神佑心說,還真是。哪怕是要亂世求生存,這也挺觸人暴點的。周家要不樂意,真是太正常了。不由打起腹稿來。她得承認,想要勸服周家人,相當地不容易。世界觀都不一樣,怎麼能愉快的玩耍?但是一比劃遠近,既然男女雙方都答應了,她也只有幫舅家了。
周家都要炸開了!
姜家這裡將要爲姜雲娶新婦的事情告訴了周家,周家乍一聽,這是誰呀?過一時才反應過來是一個野人!與土鱉們當親家,他們都不樂意了,何況於野人?!姜雲的舅舅當場就暴走了,大罵:“死丫頭,她倒聰明,打發了奴才過來說話!她要在眼前,我先打死了她!姜家人呢?也由着她胡鬧?!”
周氏也精明,派人去報信,是在下午,她哥要出門,非得整理一整套行頭不可。等她哥整裝完了,也宵禁了(……),正好讓她哥冷靜一夜。哪怕一夜不能冷靜下來,失眠折磨之下,他的戰鬥力也會大幅下降。
周舅舅是冷靜不下來的,也如周氏所願地失眠了。周氏時間算得好,周舅舅當天穿好全套衣服,準備好了牛車,要去姜家的時候,宵禁了。於是便不得不在第二天上完朝之後,再去收拾妹妹。正好被顏神佑給撞上了!
大人說話,小孩子頂好不要插嘴。姜雲和顏神佑躲在蔣氏身後的屏風後面,悄悄地偷聽,長輩們能談得攏,那就不用他們出來顯擺了。如果談不攏,姜雲就去抱他舅的大腿,再看顏神佑的忽悠功了。
姜雲悄悄戳戳顏神佑的胳膊,給她一個十分可憐的眼神。
顏神佑:“……”這是要老子幫你衝鋒陷陣嗎?你太狡猾了!
姜雲又悄悄地做了一個“拜託”的手勢,顏神佑翻他一個白眼。
外面吵得激烈,周舅舅已經氣得上氣不接下氣了,翻過來掉過去就那兩句話:“斯文掃地!”、“沒臉見祖宗!”
周氏在家也是嬌養的姑娘,見哥哥死活不聽還扯上姜家祖宗會不會答應了,也火了。登時柳眉倒豎:“你倒找一個能幹的來做外甥媳婦!”
周舅舅道:“天下淑女多了,何必要個野人?!女子當以貞靜柔順、知書達禮爲美。”
周氏乾脆利落回了他一個字:“呸!”
蔣氏看着不像話,咳嗽一聲,兄妹倆停下了互瞪,周舅舅就問:“太夫人是長輩,難道也由着他們胡鬧嗎?”
蔣氏道:“這是胡鬧嗎?”
周舅舅道:“難道不是嗎?”
車轆轤話要說起來,那就沒完了,姜雲拉着顏神佑轉出屏風,對他舅諂媚一笑。周舅舅想揍他,但是看他身邊有一個小娘子,又收了手。嚴肅地道:“藏頭露尾!不但自己藏,還拉着人一道,你要做甚?”吃不準這丫頭是誰,他沒好意思開火。
顏神佑微笑着向他做了個自我介紹:“本是來看望外祖母的,聽說有客到,走避不及,表兄便帶我到後面來了。見長輩們說得投機,既是自家親戚,不出來拜見便是失禮了。”
這個年紀管蔣氏叫外祖母的,也就她一個人了。周舅舅一猜就猜着了,黑着臉道:“這個小東西的婚事,你也知道了?”
顏神佑道:“有甚不妥麼?”
md!周舅舅氣極敗壞:“有甚好的?便不是名門淑女,至少也要是個貞順婦人,何必要這等凶神惡煞之輩?!”這倒不是他知道阿婉做過什麼,只是在他心裡,阿婉是個野人,野人麼,當然是凶神惡煞的。周舅舅的思維,就是這麼簡潔明瞭。
顏神佑還以爲他知道阿婉領部族什麼的了,不得不說:“夫稱婦人之德,皆以柔順爲先,斯乃舉其中庸,未臻其極者也。至於明識遠圖,貞心峻節,志不可奪,唯義所在,考之圖史,亦何世而無哉!”【1】
周舅舅語塞,恨恨一甩袖。
周氏補刀道:“就是就是!能幹一點怎麼了?就是野人了麼?看我這外甥女兒,能幹不能幹?是野人麼?”
周舅舅原本打算放賴,說如果姜家要這麼個野人做兒媳婦,他就要跟妹妹絕交的。現在被顏神佑拿話給堵住了,又被周氏補刀提醒,纔想起來,面前這個軟妹子殼子裡住着一個變態。登時偃旗息鼓,對周氏道:“你好自爲之!”
周氏當時拗不過兒子,又覺得阿婉也不錯,事後想想,還是有遺憾的,她哥哥一反對,她未嘗沒有一點反悔的意思。只是話已說出,變更不得了,又跟哥哥慪氣,這才顯得特別堅決。
此時接口道:“我有甚不好的?我說與你,這個兒媳婦,我要定了!我看得就是比你準。”
周舅舅痛心疾首,明明在孃家的時候,這是個軟糯的妹妹啊!怎麼一旦嫁了人,一秒鐘就變潑婦了呢?一定是姜家的問題!
周舅舅還沒來得及說旁的,就聽到外面急促的腳步聲,乃是姜戎使人來傳話:“過年都小心些,方纔又有急警,冀州亂民,反了!”
周氏笑開了,艾瑪,反得太是時候了!怎麼樣,要亂了,我這兒媳婦真是實惠呀。過一時纔想起來,什麼?快要過年了有人造反?沒毛病吧?
當然是沒毛病了!被逼得快要過不下去了,不造反還怎麼着呀?
這個時候,距離顏希真婚禮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年底,除了姜戎這樣的職位沒休假只能輪流值班之外,其他人都休息了,可不是個造反的好時候麼?哪怕州郡有守軍,在這個時節也是人心浮動的。
這回領頭的是個小吏,比史九要有文化、有組織能力,趁着過年,大家年前都要採購年貨、走親訪友,就是個串連而不顯眼的好機會。串連得差不多了,年都不過了,先造反。
照史九那個速度,大年初一,正好翻身做主人,過一個肥年!
顏神佑:……這可真是個迴歸義的好時機!得趕緊回家跟親爹商議,就是不知道八郎現在動身合不合適?招娣他們能這次一起帶走麼?
作者有話要說:【1】《隋書·列女傳》——史臣曰:“夫稱婦人之德,皆以柔順爲先,斯乃舉其中庸,未臻其極者也。至於明識遠圖,貞心峻節,志不可奪,唯義所在,考之圖史,亦何世而無哉!”
簡單翻譯一下,大意就是:說起婦德很多人都以柔順爲先,其實那不過是中庸而已,並不是婦德真正的極致。真正的婦德,是有遠見明事理(包括政治上的,因爲這個列女傳裡,還有譙國夫人這位牛人)、有堅持、不屈從……這樣的優秀女性,史不絕書。
編《隋書》的是唐代的魏徵等人,這其實代表了正統有遠見的士大夫的觀點。中古時代,很長的時間裡,對待女性還是相對開明的。不要將明清,尤其是清代對婦女的壓迫當金科玉律了——明代秦良玉一女人還因軍功封侯了呢,不止封侯,還加太子太保、太子太傅等銜,正式職位是將軍。
男人越無能的時候,纔會越想着壓迫女人。腦殘通常想把正常人的智商拉到跟自己一樣,再用豐富的經驗打敗正常人。高考女狀元多了,就說都是制度的錯,是應試教育的錯,好像千把年科舉都不是應試教育一樣。
當然,大部分情況下是周舅舅的觀點,認爲女孩子就該老實一點。但是這並不代表他們就一定要讓女子落入塵埃,只是客觀條件讓女子沒有更大的平臺,在他們看來,女孩子還是老實一點好。哪怕平庸呢,總比沒有能力卻硬要出頭辦壞了事情強。但是遇到特殊的人物,比如小變態這樣的,他們也會認命的。
所以文裡,像盧慎、丁號這些人,纔會沒有當小變態是怪物,昂州的許多事務都讓她參與也不以爲意——只要她能拿得出匹配的能力來。
在中二夫婦這裡,對女兒就是兩種觀點的綜合,既希望她順遂不用費心只管享福,也不會拼死阻止她有抱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