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鴻興剛剛坐下,就感覺到鍾武的眼神向刀子一樣橫了過來,他不以爲意地衝着鍾武笑了笑,然後悄悄朝孫百里努了努嘴。
這時候葉文龍站起來說道:“我軍在淞滬戰場和南京保衛戰當中取得的戰績的確不俗,但是聽了軍長的介紹之後卻給我這樣的感覺:三次殲滅戰都冒了很大的危險,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孫子兵法中雖然說‘凡戰宅以正合,以奇勝’,但是也不主張一味兵行險招,更何況好運氣總是在我們這薄”他看到孫百里不住點頭,感到精神一振,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道:“還有一點,就是隨意的更改作戰計劃:圍殲第六師團和臺灣步兵旅團都是臨時計劃的!也恰恰是這兩次行動使我軍損失慘重,導致第78師被棘軍長負傷!以後再進行大規模軍事行動的時候,如果要臨時改變計劃必須慎之又慎,否則,必將重蹈覆轍!”
說完之後,葉文龍神態自若地坐了回去,彷彿根本就沒有看見身旁幾雙快要噴出火來的眼睛。
葉文龍的話如同重錘一樣擊打在孫百里的胸口,使他回想起犧牲在戰場上的弟兄,想起自己是如何意氣風發地計劃圍殲第六師團,從而把這些忠勇的將士陷入絕地!
看着孫百里臉上痛苦的表情,葉文龍感到有些後悔:軍長已經幾次三番在公開場合坦承錯誤,自己又何必在他的傷口上撒上一把鹽呢?和國軍其他參戰部隊相比,十九路軍的戰績簡直可以用輝煌來形容,爲什麼還要苛責呢?
孫百里察覺到會議室了奇怪的寧靜,急忙說道:“對不起各位,百里失態了!文龍說的非常有道理,由於輕敵我臨時改動行動計劃,導致嚴重後果,已經是不爭的事實,只希望你們能夠在今後鼎力相助,減少犯錯誤的機會!我們都算是身居高位的人,很多決定會影響千百將士的生命,無論怎麼謹慎都不算過分的!”然後他揮手示意大家繼續。
這時候,初次參加會議的斯茲皮爾曼起身發言,他說:“我認爲十九路軍雖然是按照德國陸軍的模式來訓練的,裝備也和德國陸軍步兵師基本相同,但是卻遺漏了最爲關鍵的部分:參謀部!軍部和各主力師都有專門的參謀部門,但是卻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舉一個簡單的例子:第78師奉命阻擊日軍,以掩護全軍撤退,但是參謀部門卻沒有精確地計算出日軍推進的距離,當然也無法準確地預估阻擊部隊堅守的時間,最後,李從文將軍爲了主力部隊的安全,只能儘自己的努力把日軍拖住,以致全軍覆沒。”
孫百里頻頻點頭,讓翻譯用中文向衆人解說一爆自己則用德語說道:“德國陸軍能夠成爲西方軍隊的典範,具有高效率的參謀部是一個重要的原因!我的老師曾經再三強調過,只是被我忽視了。謝謝你滇醒,請繼續!”
斯茲皮爾曼看到孫百里和軍官們都認同自己的看法,深受鼓舞,繼續說道:“第二個問題是部隊的行動不夠迅速,果斷!我們十九路軍的機械化程度實際上是高於日軍的,一旦和敵人脫離接觸之後,只要留下少量的牽制部隊,日軍就很難追上的。而在進攻當中,各師所屬的摩托化步兵營的作用也沒有體現出來,這個高速兵種應該在撕開對手的防線之後對縱深突破,以日軍的裝備來看,其二線部隊很難反應過來的。”
孫百里連忙解釋道:“戰區的地形比較特殊,河道縱橫,溝渠衆多,不利於機械化部隊移動。而步兵師在裝備的時候考慮到國內的地形特點和福建的工業能力,取消了各師的摩托化步兵營,所以無法在戰爭中投入使用。”
斯茲皮爾曼恍然大悟,立即爲自己剛纔的說法道歉,乾淨利落地給衆人敬個軍禮之後坐了下去。
楊英傑向周圍看了看,發覺只有自己和杜周南沒有發言,就站起來說道:“我有幾點不成熟的意見,和大家一起探討一下。首先,我感覺戰術過於單一,基本上都是硬碰硬的陣地戰,很少看到運動戰、伏擊戰。其次,在殲滅日軍的時候,總是片面追求規模。當然,成師團的殲滅敵人當然是件好事,但是殺敵一萬,我亡三千,自己的損失也同樣不小,如果能在最大幅度降低傷亡的前提下,多次殲滅小股敵人,累積起來的話,數量也同樣非常可觀的。最後,就是對日軍後方的補給線攻擊的力度不夠,使其能夠源源不斷地得到物資和人員的補充。”說到這裡,楊英傑看了看大家,見沒有人反駁自己,就接着說道:“十九路軍自成軍之初就是正規軍,所以總是帶着正規軍的思維來打仗,本身倒沒有什麼錯,但是現在敵人空前強大,
我們是處於弱勢的一方,自然不能再規規矩矩地和他們拼消耗了。”
杜周南深有感觸地說道:“我非常贊同英傑的看法!日本是個資源極度貧乏的國家,人口和相比也沒有任何優勢,絕對經不起長期的消耗。今天消滅它幾十個,明天再幹掉它幾百個,要不了多長時間日本就沒有兵可用了!到時候,就是想投降,我們還不一定答應呢!”
衆人被杜周南逗得哈哈大笑,氣氛終於活躍了一點。
孫百里點了點頭說道:“楊先生的意見非常中肯,陣地戰、防禦戰爲‘正 ’,運動戰、游擊戰和其他非正統戰法是‘奇’,奇正相合,纔是正道!以後我們會加強這方面的訓練,甚至可以考慮在軍校開設專門的課程來培養這方面的人才。”
楊英傑說道:“現在獨立師第三團已經在江北站穩了腳跟,要想在敵後發展壯大,我們必須在人員和物資上面儘可能地給予支持才行,尤其是精通游擊戰的底層軍官。”
孫百里說道:“這個問題是要優先解決的,等會議一結束,軍部會立即組織人員北上,擴大江北的隊伍,爭取建立牢固的根據地。”
這時候,色的陽光從西面的窗戶照進來,提醒人們黃昏的到來。
孫百里看時間已經不早了,開始總結性地發言:“今天會議的議題是總結前一階段對日作戰的經驗和教訓,由於在戰鬥間隙當中經驗總結的比較多,所以我就把重點放在教訓上面。諸位指出了很多不足,也提出很多建議,歸納起來有這麼幾點:第一,不可以隨意更改既定的作戰計劃。第二,計劃不可過於冒險。第三、組建高效率的參謀部。第四,發揮摩托化步兵的作用。第五、改變一成不變的戰術,多運用一些非正統的戰法。”他接着說道:“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明天將開始討論組建集團軍的事宜,諸位利用晚上的時間好好想想,希望能夠像今天一樣提出好的建議!散會!”
“今天會議的議題就是決定如何擴編軍隊。”在第二天的會議上,與會者剛剛坐定,孫百里就宣佈會議開始,然後直奔主題:“我們十九路軍已經正式升級爲第十九集團軍,編制從原來的七個師增加到十二個師,如果加上司令部直屬部隊的話,還可以再增加一個師,也就是總共十三個師的編制。其中第49、第56、第60、第61、新二師和第78師以及新劃歸集團軍戰鬥序列的兩個暫編師的番號都不變,取消獨立師的番號,另外給了四個師的番號,分別是新編第一、三、四、五師。”
鍾武聽到自己的師被取消了番號,氣得‘噌’地站起來,罵道:“我的獨立師打了那麼多硬仗,他們憑什麼取消番號?”然後把牛眼一瞪,盯着孫百里問道:“軍長,你怎麼能同意呢?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嗎?按照國軍的慣例,只有被全殲的部隊或者是要被整編的部隊纔會取消番號,我們獨立師符合哪一條呀!”
孫百里早就料到鍾武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微笑着說道:“取消獨立師番號的事是我的意思,和大本營沒有關係,你不要遷怒到別人身上!”
鍾武一聽是孫百里的意思,簡直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追問道:“軍長,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你怎麼會幹這種自毀長城的事呢?”
孫百里回答道:“鍾武,你先不要着急,我馬上就給你一個滿意的解釋,不過,你要先坐下去,老老實實地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