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珝他們不讓自己插手, 只是就宓兒自己而言,她怎肯輕易放棄。她自小便是任性,想什麼便做什麼, 在樑府的歲月讓她將那份任性隱藏在心底, 可卻從未消除, 有些事情她一旦想做便不會放棄, 潛入蕭府如是, 離開蕭晉如是,如今想方設法的弄垮蕭家也這樣。
宓兒想着最重要的是將賬本和那合同弄到手,她料定蕭晉會將合同和賬本放在密室之中, 那密室她偷偷進去過一次,只是裡面除了藏書便無其他。她想蕭晉還是將那些東西藏了起來, 當下最重要的還是將那些東西找到的好。
蕭家這面蕭老夫人漸漸交給她管理, 宓兒查看蕭家的賬本之類倒也便宜。
眼見日子一天天過去, 宓兒的腦中還是一片亂,她像是一個病急亂投醫的病人, 將復仇全寄託在這鹽幫的賬本上,只想如何能套出那些賬本放在哪裡。
一夜夢裡突然醒來,卻見蕭晉不知將什麼東西放入自己的手心,冰冰涼涼的,一摸卻是一把鑰匙。
黑夜裡蕭晉的聲音格外清晰“宓兒, 這樣東西你定要好好保管。”他只囑託了這一句便不肯多說, 不多時便睡着了。
宓兒閉上眼, 下一刻卻是明白了這枚鑰匙的意義, 他定是將那些賬本和合同鎖在了一起, 可這樣的東西他又交給了自己。
宓兒睜開眼,黑暗裡她看不清, 只能聽到身旁蕭晉均勻的呼吸聲,她捏緊了鑰匙,倚在蕭晉的胸膛上,用那鑰匙在蕭晉的胸口處輕輕劃了個圈。那鑰匙太涼,蕭晉有了感覺一把將她的手按住,包在自己的掌心裡。
那夜鑰匙冰涼的觸感宓兒一直記得,以後的歲月裡她也會想,若是當時她有好好去想一想,好好地保管那把鑰匙,他們之間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可她從未去仔細想過整件事情,有時候一些東西一旦觸碰了心裡某個角落,她便發了瘋的執着。當時宓兒只認定了林家定是蕭晉害的。所以當她在密室裡翻找半天,當聽到清脆的“吧嗒”一聲時,她一下子虛脫了,感覺一股子血腥氣往上冒,只差最後幾步,她就可以解脫了。
只是那盒子並沒有賬本。宓兒略有失望,等坐到蕭晉書房裡,她才發現那些賬本就那麼冠冕堂皇的和其他賬本擺在一起,只不過壓在最底下,她仔細的看着,那些特殊代號她並不明白,可越是這樣,她越是確定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時機未成熟,宓兒不能將這些東西帶走,她便將那賬本抄錄下來。
這日裡宓兒剛從書房出來,沁兒跑過來耳語幾句說是雲泠楓要見她。等到了茶樓,小二將宓兒引入包間,雲泠楓坐在裡面有一搭沒一搭的看着窗外。宓兒剛要行裡,雲泠楓攔住她“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見外了。”便又叫宓兒坐下。
“今兒不爲別的,也就是想叫你出來說些家常的,你姐姐一切都好,孩子也很健康,等過些時候就可以進宮看她們了。”語及此,雲泠楓嘴角勾出一個好看的微笑,宓兒也應稱一句。
原以爲不多時雲泠楓就會讓她回去,誰知他又講起朝中的事情,這些本與宓兒不關,可她又不好打斷雲泠楓的話,只好耐心聽着。“你可知最近雙兒和朕都在苦惱些什麼?”見宓兒搖頭,雲泠楓又繼續說道“最近查處了個大臣,原以爲他也就是貪污受賄,誰想到竟然販賣私鹽。”說道這兒,雲泠楓的臉色微微一變,他仔細打量着宓兒的反應,見她只是一驚,隨即又問道“接下來問你這件事,算是家人之間的事也算是國家之間的事,宓兒你應該會誠實回答吧?”
“最近聽到謠言說蕭家也參與到販賣私鹽之中,我想來想去,這件事也只能來問你,宓兒你可知道?”
“皇上定是聽了謠言,從未有這樣的事情,這造謠者着實可惡,我們蕭家一向是安安分分的做生意。”她這幾句話說得簡單,雲泠楓也聽明白了意思,她這就是說蕭家是生意做得太好遭人陷害了。
倆人又閒聊了幾句,宓兒便也起身告退。等回到蕭府,她才舒了口氣,她本可以今日就將蕭晉抖出去,可她沒有。蕭晉與雲泠楓之間的感情深厚,她不識不知,這樣的事情雲泠楓明明可以直接去問蕭晉,他又口口聲聲一口一個謠言,讓自己如何能一下信任。
宓兒這幾日總是有些累,請了大夫來看,大夫一臉喜色向守在一旁的蕭老夫人說道“恭喜老夫人,少夫人有喜了。”
蕭老夫人忙讓大夫去開了安胎藥,自己坐在宓兒身旁恭喜了宓兒幾句,宓兒嘴上說着高興,只是心裡不想要這個孩子萬分。她想此時只能去找慕白幫忙,這個孩子她要不得。
她偷派了沁兒去找慕容蘭若,宓兒知道慕容蘭若會明白她的也會幫忙去找慕白。她自己則又去了書房繼續抄錄賬本,等聽到蕭晉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可也只是站起來,“今兒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起身走到蕭晉跟前,將他攔住,心裡實則急的要命。
“有身子的人還往書房跑?”蕭晉將她攬在懷裡,往書桌那裡瞥了一眼便不再去看。“蕭府缺了你難道就不成了?”
宓兒聽這話一愣,她總覺得這話別有意味,剛要說什麼又聽他繼續說“交給管家就好,你先回去休息。”她正想辦法,這時見香墜進來了。
“少夫人剛吩咐沁兒來收府裡這個月賬本到房裡看,可不巧沁兒剛剛被老夫人叫去了,香墜便來幫忙。”見蕭晉一點頭,香墜便去收拾賬本,宓兒見她動作有條不紊,也沒有掃賬本一眼,只是將那些賬本仔細的放好。但剛要拿過來時,將桌上的其他賬本碰到地上,蕭晉走過去蹲下撿起來“你先送少夫人回房,這裡我來整理就好。”
香墜答了一聲,拿着賬本同宓兒一起走了。走到花園一處亭子,宓兒突然說道“這裡風景好,我們先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香墜你是徐溢派來的人嗎?”剛剛香墜碰倒的那堆賬本正是原本放鹽幫賬本的地方,再加上她進來的如此及時,念及徐溢先前的話,宓兒怎會不這樣想。
“少夫人知道便是。今日有些險,夫人以後可要小心些。”香墜將那本賬本交給宓兒。
宓兒沒想到香墜承認的這般爽利。據說香墜是自小進府的,她受老夫人喜愛,蕭老夫人認了她做義女,又有秦縝上門提親,“你爲何?”宓兒話還未說完,就聽到花叢裡有聲音。她和香墜互看一看,香墜忙走下亭子,卻見謝雪瑩自花叢中走出。“表嫂,表妹在花叢中撿東西,不小心聽到了這麼一番話可怎麼辦?”
“表妹,聽到了什麼?”宓兒也自亭中走出。
謝雪瑩見她不慌不忙,還一臉笑容不由得生氣“我現在就去告訴表哥。”
“你覺得誰會相信你嗎?別忘了上次。”
“上次是我陷害你,可沒想到你竟然聯合徐家的人,牽扯到整個蕭府,我就不信表哥不信我。”謝雪瑩扭頭就要走。
香墜對着宓兒耳語幾句,上次說出宓兒真實身份的也是謝雪瑩。
“表妹,等一下。”宓兒一下子攔在謝雪瑩面前。
“你又要做什麼?”謝雪瑩眉頭一揚,她以爲宓兒終於害怕了,高興的笑了。只要趕走了宓兒,她就有可能嫁給蕭晉了。
宓兒擡頭看了謝雪瑩一眼,隨即笑了,謝雪瑩只覺得她目光沉沉有一種說不出的悲傷,可她明明笑得如此美,謝雪瑩不禁有些怕了,下一刻她先聽得宓兒一聲尖叫,緊接着見宓兒原本抓着自己衣袖的鬆開,整個人就如同落葉一般飄然落地。
謝雪瑩一時愣在那裡,見宓兒身下緩緩綻開一朵血花,她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她記起了宓兒剛剛的那一笑,終覺得渾身發冷。
蕭老夫人最先趕過來,大夫還在宓兒房裡。她只得守在外面,看了一眼一直默不作聲的謝雪瑩,再看一眼一直跪在地上的香墜“究竟是怎麼回兒事?”
“嗚…老夫人都是我沒有照顧好少夫人。”香墜抽泣了一聲“我陪少夫人回房間,走到花園少夫人覺得累了想休息一下,誰知碰到了表小姐,表小姐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少夫人攔住表小姐,誰知表小姐那麼心狠手辣,明知少夫人有孕,還一把將少夫人推倒在地。”
“你胡說!”謝雪瑩終於清醒過來,撲過去拽住香墜的頭髮“你們主僕串通一氣陷害我,姨媽,事情不是這樣的,明明是他們勾結徐府!”
“雪瑩,夠了,你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還誣陷宓兒與香墜?”蕭老夫人看了一眼謝雪瑩不欲再看,她此時一心只牽掛着房裡的宓兒。這時沁兒哭着跑出來“老夫人,孩子保不住了。”話剛說完便也泣不成聲,蕭老夫人險些沒站住,幸好身後的丫鬟扶住了。
香墜哭着爬過來“老夫人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蕭老夫人揮揮手,謝雪瑩一時沒了主意撲過來說“姨媽,是那個女人自己摔倒的,跟我沒關係啊。”
“雪瑩,你收拾收拾回家去吧,從此蕭府不歡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