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邊最後一抹紅色被黑暗所取代,夜幕終於降臨了。
眼睜睜看着“脫光”跑掉,畢寧表示十分毛躁,並將一切歸咎於剛纔自己故事說地太久。這個理由讓陸恬很不能接受,暗自腹誹你壓根就沒說什麼要點。而這時,素嬈的桂花糖藕已經消滅完畢,原以爲她會打着飽嗝說自己好撐,沒想到第一反應卻是扔掉那淌着汁水的盒子對畢寧撒嬌。
“畢寧,我餓了,吃晚餐嗎。”
那甜膩膩的聲音一出,在場的三人集體沉默了。
對於一個消化系統功能略弱的人來說,陸恬只能訝然地看着素嬈,然後在心中無限膜拜:這真是神一樣的胃啊。
畢寧則是一臉痛苦地面對着粉裙蘿莉,心中好似泛起了蒼涼之感,幾分鐘之後苦着臉對陸恬和璇羽說:“我們有事先走了,明天見吧。”
“哦,明天見。”陸恬真想說,其實我不怎麼想跟你見。
“陸恬……”
他們剛離開視線,璇羽又走過來,吞吞吐吐地不知該說些什麼。
陸恬也覺得十分尷尬,比一開始盤問他和鐵鍋打架的時候尷尬了不知多少倍,其實她心裡一直在掙扎,到底要不要找他要個答案。
“若你問,我便回答,不要忍。”璇羽這樣說。
他好像很善解人意,也不知是否是因爲身體裡的兵器系統而產生的共鳴。陸恬有些詫異地擡起頭,在見到他溫柔的目光後,不自在地抓了抓腦袋,說:“邊走邊說吧。”
“嗯。”
陸恬帶着璇羽去拿自行車和揹包。
“兵器之核的創造者是我曾經的主人,是她收養我並將兵器之核注入我的體內,從此開始了與降妖之路,可是後來……後來她似乎厭倦了這生活,我只記得那晚她說:‘璇羽,睡吧,明兒個記得早起。’再醒來,便已在你的牀榻之上。”
一路上風吹着有點大,加之已經入夜,寒冷的感覺尤甚,不知是不是因爲這個讓陸恬覺得他說話時的表情格外落寞,就跟那天的感覺一樣。惻隱之心萌動,她擡起手想去拉他,一伸手才注意到他還穿着薄薄的T恤。
昨天記得采購了生活用品,記得教了他家裡電器的使用方法,可是居然忘記給他添置衣服,陸恬忽然有些愧疚,於是小聲問他:“那個,璇羽你冷嗎?”
先開始璇羽沒出聲,待到一陣秋風掃過,他才吸了吸鼻子說:“嗯,是有些。”
陸恬眨巴了下眼睛,發覺這位仁兄的演技還真是有點到位。
不過她還是厚道地帶他去買了衣服,只是以她的風格基本上弄不出什麼高端養眼的搭配,除了花哨的連帽衫就是樸素的連帽衫,看似休閒隨意卻也顯得過於普通,結果弄得一旁的店員都着急起來:“小姐,你男朋友這麼帥,幹嘛拿這些土氣的衣服呀。”
聽到她的話,陸恬面露驚色,重點並不在於店員誤以爲璇羽是她男朋友,而是覺得爲什麼會有人說自己店裡的衣服土氣?她停下手,困惑地望着店員,問:“真的很土?”
“對啊,這麼看這位先生這麼有氣質,穿這種類似不是浪費嗎。”說着,眼饞的目光不停掃射着璇羽。
“哦,那我們走吧。”陸恬果斷拉着璇羽往外面走去,所以店員在她身後傻眼自然也是見不到的。
購物過程中,璇羽的臉上一直掛着人畜無害的溫和表情,看上去像是他的常態,陸恬則在一旁推着自行車走,氣氛微妙又和諧。
其實陸恬每次拿衣服在他身上比劃的時候都想詢問他的意見,可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心想,如果他覺得不好一定會告訴自己,然而直到他們結束添置衣物之行,璇羽都沒有說過隻字片語,這讓陸恬多少有些在意,走了會兒試探性地問他:“璇羽,你覺得買的衣服裡哪件好?”
璇羽回過頭來面對她,噙着笑說:“都很好,分不出優劣。”
真是個沒主見的孩子,陸恬決定不跟再深究下去。
幾套衣服入手,熬一陣子算是夠了,不過陸恬總覺得還缺少了些什麼,她把自己身上的穿着種類細數了一遍:外套,長褲,襪子,然後是鞋子,再然後是……她終於知道缺了什麼——內衣,對男士而言,就是,內褲。
坑爹,難道要她去問這種事?
陸恬有些難以啓齒。總感覺要是把“你有沒有穿內褲”這麼不純潔的話問出口,她的人生就會留下一個污點。可是,她也不能允許一個不穿內褲的男人在她家晃悠啊。想象一下……
……
想象無能。
古人好像有一種叫做褻褲的東西吧……想到這裡,陸恬變得不安,可是再不安也不能就此止步不前,所以只好鼓起勇氣拍了下他的肩膀,說:“我問你件事啊。”
“嗯,什麼?”璇羽他停下步子,神態還是老樣子,溫柔地能滴出水,儘管他使用法力的時候的確能蹦出很多的水。
“我問你啊……”陸恬想了想說辭,小心地繼續:“你現在穿着的褲子裡面還穿着什麼嗎?”
“並無。”璇羽答地很乾脆。
“……你,你無敵了。”陸恬終於沒辦法淡定了。
璇羽略微有些疑惑:“是否有什麼不妥之處?”
陸恬別過頭,臉上泛起了紅,她就不應該問這個問題,想想家裡也沒有三角狀或者四角狀適合男性穿着的小褲衩。
原來她真的和一個沒有穿內褲的男人同室而居了兩天……陸恬當下覺得,這事,太可怕了。
璇羽瞧見她的反應,皺了皺眉頭,說:“原來,這褲並非這樣穿着嗎。”
“不是這個問題!是,你應該在裡面再穿一條按你們說法叫做褻褲的東西!”陸恬激動地糾正他。
璇羽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若是着外袍自然內裡要穿,可這……”
“別,別說,跟我來。”陸恬趕忙讓他閉上嘴,拽着他往前走。
隨後他們來到了男性內衣店。
衣服還可以代勞,內褲就有點困難了。陸恬好歹是個姑娘,這麼堂而皇之地給一個跟自己“關係特別”的男人挑內褲,對她而言實在是有點做不太到。所以只能“慷慨”地爲他形容了一下男性內褲的樣子,並解釋了一下這個時代無論男女基本都穿內褲,然後指着店裡的類似款,說:“就是去買那樣的東西。”
“嗯。”璇羽點頭,接了她遞過來的錢財徑直走進店裡,購置了三條符合條件的男性內褲,並在出來後把戰利品攤開在陸恬面前,問:“是否是這些?”
“是……”
陸恬頓時想哭,即便她知道璇羽只是爲了確認一下對自己購買地正確與否,她還是沒辦法面對一個拿着三條內褲朝她微笑的“變態”。
購物波折結束,二人回到了公寓。
晚餐已在外面草草了結所以也省了買便當的事。其實吃飯中間璇羽仍然提起了做菜一事,十分誠懇地要陸恬相信下一次自己絕對不會再搞砸。陸恬還算理智,沒有屈服在他“溫柔的攻勢”之下,而是選擇了保留意見,因爲那頓晚飯真的讓她印象深刻,着實叫她體驗了一把雲霄飛車一般的心情——從最上面一直掉到最下面。
想想這些事真是讓人無奈,一個人的時候明明很安穩。
陸恬刷卡進了門。
爲了確保管理員大媽不會出來用眼神殺死她,陸恬下意識瞄了瞄管理員的小門房,不看還好,一看到是看出了稀奇,只見那房中管理員和一男子相談甚歡,二人有說有笑,氣氛甚好。
陸恬雖然很奇妙的感覺,不過到也就此放下心,趕忙把璇羽往裡面帶,然而一轉身突然發覺不對勁,那男的,不是他們班導嗎?
她猛地轉過頭確認,沒想到才背過身就看到對方朝她這裡走來,笑盈盈地說:“陸恬,我可算等到你了,老師聽說你逃課還……哦哦哦,就是他吧!”
陸恬一臉莫名地看着他,什麼情況?
班導把陸恬撇到一邊,走過去在璇羽身邊繞了兩圈,嚴肅道:“就是你把我們的乖乖女陸恬給教唆地逃學了?”
璇羽的臉上頓時浮現了和陸恬一樣的表情,剛想求助於陸恬,就見她上前插話道:“老師,到底有什麼事?”
誠然,這句話在陸恬心裡的表現形式是:死老頭,有何貴幹。
被陸恬稱爲“死老頭”的班導名叫何元,人已年過半百,在學校裡也算德高望重,平日裡一副厚底眼鏡外加一套小西裝示人,看上去衣冠楚楚和藹可親,不過陸恬知道他也就是門面好而已。
何元對待陸恬這樣的學生自然是親切關懷甚至阿諛諂媚,對待其他人則總是一副端着架子,愛理不理的模樣。陸恬對着這種帶着有色眼鏡看人的傢伙沒什麼好感,儘管他對自己的態度還算過得去。
“陸恬啊,我今天是來家訪的,我一定要跟你好好談談,你這樣會壞了學業的!”
何元的口氣很激動,弄得陸恬一瞬間以爲他不是來所謂的“家訪”而是上門來尋仇的。可家訪不是應該找家長談嗎?她家裡就明明她一個人……
就算,現在變成了兩個人。
到不是認爲他圖謀不軌,就是這種直接跑來她家的行爲讓她覺得太過奇怪。帶着這種疑惑,陸恬還算禮貌地說:“老師,逃課的事我明天會向您解釋,學業我也不會落下。希望您不要打擾我的私生活。”
言下之意就是,學習我會搞好,其他的別來煩我。
何元不是傻子,這話裡頭拒絕的意思他可聽得一清二楚,只不過他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盼到一個像陸恬一樣的好苗子,這樹立口碑的大好時機哪能輕易放過,怎麼都要把這麼個孩子抓在手心裡才行。想到這,他退了一步說:“陸恬,你要知道你們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很容易被一些皮相稍微好點的無恥之徒給迷地暈頭轉向的,老師這也是關心你啊。”
這話說的很不中聽,而且“無恥之徒”四個字明顯指的就是璇羽。陸恬自是想反駁,誰知話還沒出口,就看到璇羽蹙眉嘟囔道:“我並非無恥之徒……”
陸恬愣了一下,捂着嘴笑起來。
“陸恬……?”
“哈哈哈,沒,沒什麼。”
的確沒什麼,她只是覺得他無辜地表情有點可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