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劍會的正賽日終於到來。
整個薩留希萬人空巷,從鳳凰大街到城外比賽場館,看熱鬧的隊伍綿延了一路。再加上這次比賽的看點頗多,有神秘的奧妮安公主,還有雷薩親王的一對實力恐怖的兒女。這一路上大家都熱烈的討論的着冠軍的最終歸屬。
環形會場這裡,通往上層的十幾個入口處已經圍了不少人了,幸好是有這麼多入口,不然估計得把整個會場圍得水泄不通。南面的貴族入口,也已經圍了不少人了,先來的這些都是急性子趕着看熱鬧的,很多有頭有臉的貴州高官們,這會纔將將乘着馬車從府邸出來。
畢竟九點才正式開幕,然後賽得委會一通發言,解釋下規則,在接下是國王發言。這第一場比賽,沒到個十點,只怕是開始不了。
萊梧和艾爾文幾個都是直接在集市裡租了一間寬敞的帳篷睡的,這幾個人懶散慣了,哪裡高興起早,能多睡一會是一會。再加上那日看了對陣表,萊梧和艾爾文的比賽都安排到下午了,他們更加不願早起了。
昨晚艾爾文就給幾人住的這頂帳篷設了一個靜謐結界,如今外面的吵雜一點都傳不進來。艾爾文昨晚睡的不是很好,天還沒亮就醒了,百無聊賴的在自己牀上翻着那本《時空法則》,肚子餓的不停抱怨,然而那會黑着天哪有賣早點的,艾爾文把頭從帳篷裡探出來,感受了寒冷的空氣從鼻腔到直衝大腦,捂着腦門趕緊縮回溫暖的帳篷裡。
萊梧倒是心態好的很,睡的很死。至於宸朱和凱巴,本來就是喝到很晚纔回來,兩個人躺到牀上就鼾聲四起此起彼伏,折騰的艾爾文很晚才能入睡。
如今外面已經人聲鼎沸了,艾爾文心想着,探出頭去一看,果不其然,整個集市熙熙攘攘,熱鬧的很。艾爾文回頭看了下,三個人都還死睡,嘆了口氣,決定自己出去吃點東西。不遠處的餐車上烤肉的味道已經在艾爾文掀開帳篷的一瞬間成功吸引到他。
艾爾文看着那條掛着的羊腿旋在烤架上轉着,烤臺下面七個斜着的噴嘴每隔一會噴出各色的火焰,看上去簡直是一條彩虹色的羊腿,攤主還在忙着給其他的客戶卷着餅,他的貓人奴隸訓練有素的對着那條羊腿撒着孜然、胡椒、桂皮葉子,時不時還塗上一層橙色的蜂蜜。
艾爾文不禁嚥了咽口水,站在餐車外的隊伍後面排起了隊。
就在這時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艾爾文正望眼欲穿的盯着那條羊腿,不耐煩的回過頭來。
“是我呀!”一個年輕男子興奮地說着,就是前幾日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夏燁。
“噢,是你啊,你身體好了嗎?”艾爾文笑了笑。
“一點問題沒有了。”夏燁拍着胸口自信的說着,“對了,上次你還沒和我說你叫什麼呢?”
“艾爾文,艾爾文·斐烈。”艾爾文有點不習慣這種自報家門。
“斐烈?斐烈伯爵?你是斐烈伯爵的兒子?”夏燁忽地瞪大眼追問道。
艾爾文點了點頭,看着對方的神色暗自驚疑,心想着自己的老爹難不成還這麼有名氣呢?他可是一年才露幾回面的。
“艾爾文殿下。”夏燁忽地抱拳行禮,面色正經。
艾爾文一臉疑惑,“你這是幹嘛?”
“我父親曾是伯爵麾下彪烈團的團長,追隨伯爵打過大小几十場戰役。。。”夏燁有些激動地說着。
艾爾文也只是聽萊梧他們說起過,自家這位老爹在軍中可是頗有聲望,沒想到今日還能遇到他舊部的兒子。
“嗯”艾爾文點了點頭,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持那種態度,主要是餓的太暈了,又或是那烤羊腿的味道太誘人,不禁問道“你吃過早飯了嗎?要不要一起吃點?”
艾爾文心下覺得好笑,每次遇到這個夏燁,第一句就是,你吃過早飯了嗎?
夏燁本來遇到斐烈家的人一腔熱血的言語要說,又被艾爾文的一句“你吃過早飯了嗎?”給堵了回去。心下還是覺得眼前這位有意思的很。
前面排隊的買完了可總算是輪到艾爾文,夏燁卻搶在前面“唉,怎麼能每次都讓殿下你來呢?這次我來,這次我來。。。”
他也不等艾爾文說什麼,率先把錢付了。
攤主展現着熟練的刀法,爽利的從旋轉着羊腿外側片下一些肉來,連烤出來的肉汁也不浪費,直接卷在饢餅裡。兩個羊肉饢餅不消一會就被包好交到了夏燁和艾爾文手裡。
艾爾文用力的聞了一口這等了許久纔到手的羊肉饢餅,然後大咬了一口,心想着果然沒看走眼,這羊腿肉烤的外酥裡嫩,配着辛料和蜂蜜,再美味不過了。在旁的夏燁也是嘖嘖稱讚。
“你今天幾點比賽?”艾爾文吃了幾口,感覺腦袋沒那麼暈了。
“十點多,殿下您呢?”夏燁也是大口吞嚥着。
“好像是下午兩點左右呢。”艾爾文想了想那日看的對陣表,“你別喊我殿下了呀,我哪承受的起。”
被他這麼喊着,旁人聽了以爲自己多大的爵位呢,艾爾文暗想着。
“要得,要得,”夏燁正色道,“我父親臨終前交代我,他這輩子受了伯爵大人頗多恩惠,一直沒有機會報答,說若是以後有機會,一定要我報答當年的恩情。況且,上次若不是你們開導,我指不定又去找那人尋事了。無論如何,這些恩情都是要報的。”
艾爾文看着他斬釘截鐵的神情,想了想又說道:“可是你要報答我什麼呢?我沒什麼需要幫忙的啊?”
“殿下,眼下是眼下,將來是將來,將來的事怎麼說得好呢?殿下你放心,將來總會用的上我的。”夏燁率先吃完,笑着說道。
艾爾文聞言無奈點了點頭。心想着,這人倒是個重情義的漢子。
本來吃完了早飯,艾爾文打算回帳篷裡躺着的,然而夏燁死活拉着他要去看枕劍會的開幕式。況且夏燁自己的比賽很快就要開始了,他本來就得去選手區域體檢登記了。艾爾文被他拉着一塊到了東面的選手區域,門口的侍衛檢查完兩人的鳶尾劍章就放行了。
選手等候的帳篷大廳了已經有十來名選手候着了,這應該是最早一批出戰的選手,艾爾文看了一眼帳篷裡的掛鐘,看着時間已經快九點了。
艾爾文和夏燁徑直往通道內走去,這通道里有兩條岔路。一條斜起坡面朝上走,這是通往環形賽場裡的選手看臺的。剩下一條是供選手直接通往賽場的,門口有幾個賽委會的工作人員守着,通過體檢的選手可以在這裡領取他們登記過的裝備,然後參加比賽。完賽的選手還得在這裡交還裝備。
兩人自斜坡上來,靠着青銅杆和木杆夾角處的曜夜掛燈,艾爾文仔細看了看通道內着這木質和青銅混合的構建模式,感嘆這做法又能承重又節省材料,嘖嘖稱奇。
在通道里已經能聽到幾萬人的會場喧鬧嘈雜的聲音了,待到從通道里一走出來,見着了耀眼的天光和鼎沸的人聲,這才完全感受到了枕劍會的氣氛。大的區域只分上中下三個環形,但是每個環形內各有五、六層,自上而下看着將近有二十層左右,放眼望去,人頭攢動,挨山塞海,不禁感嘆着這曠世狂歡的景象。
艾爾文走出通道,步入選手看臺,就看到一尊白髮倩影,憑欄而望。唐突的寒風吹起那如瀑雪絲,宛如捲起銀河斑斕,狂涓寫意,望着她的皓頸秀項,凝脂香肩,艾爾文一時間竟失了神。
可能是察覺到背後目光,女子回過身來。只見她一雙金瞳宛如浩澤汪洋,溫婉一笑彷彿是臘盡春回,艾爾文上次就驚異於公主風姿,今日再見,竟怔怔不能言語,杵在那不進不退,呆若木雞,哪裡有一點“久經沙場”的樣子。
倒是在旁的夏燁被艾爾文的膽大無禮嚇了一跳,扯了扯艾爾文的衣袖,示意對方趕緊給公主行禮。前幾日吃個早飯見他同親王女兒互開玩笑,今個見着公主又是毫無貴族禮節,夏燁冷汗涔涔,不過心裡還是很佩服艾爾文的膽色。其餘那些來看開幕式的選手都刻意與公主保持着距離,畢竟對皇家成員都懷着敬畏和顧忌,就艾爾文不拘不謹的走上來。
“額。。。在下艾爾文,見過。。。見過公主殿下。”艾爾文被夏燁一提醒纔想起行禮,臉紅緊張的有些口吃。
奧妮安公主見了他的呆樣,不禁捂嘴輕笑。她平素看慣了那些道貌岸然的紳士,倒是很少見到艾爾文這般“拘謹害羞”的人。
夏燁心下越加佩服起艾爾文,那臉上的不安和青澀逼真的很,旁人看了還真以爲這是哪家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呢。若不是前兩日看到他把那位“嵐姻·雷薩”逗得歡樂的很,很難把他和眼前這位和公主說個話都口吃的男子聯繫到一起。
艾爾文自己心裡還暗罵呢,這禍國殃民的樣貌美得攝人心魄,饒是自己“身經百戰”,卻也弄的跟情竇初開的少年一樣。
“艾爾文啊,斐烈伯爵家的?”奧妮安笑着問道。
艾爾文瞪大眼睛點了點頭,好奇對方怎麼會知道自己的。
奧妮安見他點頭,忽地眸子一亮,來了興致。
“我可是聽人家說,你調戲雷薩親王家的姑娘,差點小命都弄丟了?”奧妮安戲謔道。
艾爾文第一反應很是驚異,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他沒想到公主上來就要聊這個,連忙尷尬地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啊。公主殿下,我這屬於典型的誤交損友,憑空捱揍,飛來橫禍,慘不忍睹。”
奧妮安笑了笑,似乎並不在意艾爾文的解釋。她心下覺着這人好笑,方纔還是期期艾艾,現在倒是口燦蓮花。
艾爾文面露苦笑,心想着估計怎麼解釋都沒用了。
“你也是來看開幕式的?”奧妮安笑着問道。
“回稟殿下,我是被我身邊這位小兄弟拽過來的,我的比賽還早呢。”艾爾文無奈道。
公主始終禮貌性的笑着,點了點頭,也沒細問,便轉回身去了。
艾爾文望着那楚楚倩影,有種遺世而獨立的清傲,又有種悲天憫人的溫軟情懷,他眼裡似乎看不到那喧鬧吵雜的幾萬人,彷彿是站在遠山寒亭裡,望着一位白裘銀襖,心懷寬廣的佳人正在俯瞰千山飛雪,感懷萬世蒼涼。
就在艾爾文還在回味和公主的對話,夏燁又拉了拉他的衣袖,神色古怪的示意他看下對面的看臺。
艾爾文順着視線望去,視線穿過整個環形球場,看到對面看臺上一個熟悉的身影,一身嫣紅色長裙,招牌式的羊毛披風。不是嵐姻,還能有誰?隔着數百米艾爾文都能感受到對方有意無意的瞥向他這裡,眼神裡的似笑非笑,惹的他直起冷汗。艾爾文心想着若不是隔了這麼遠,估計自己的皮肉又要遭受她的虐待了。
東面的選手看臺有奧妮安公主,西面的有雷薩親王家的女兒,最上層的看臺上,許多好事觀衆看着兩人難分高低的樣貌身段,已經紛紛討論起來了。
“看到了嗎?我就說嘛,親王家的女兒樣貌也是一頂一的好看,不輸給公主吧?”
“我瞧着還是公主好看,薩留希第一美人啊,還應該是奧妮安公主。。。”
“我可是聽說了,這兩個人不對付,要是碰上了,還不得打個天翻地覆?”
“那可不呢,都說這兩位是年輕一代魔法師裡的翹楚,再加上兩人都長得跟天仙下凡似的,肯定誰也不服誰啊,這肯定得分個高下啊。。。”
“來了枕劍會自然是要分個輸贏的,那這哪個好看怎麼分嘛?我看着親王家的女兒胸好像大一些。。。”
這話引來了一陣鬨笑。
“你們是真能瞎操心,哪個第一好看哪個第二好看,和你們有什麼關係,反正你們也娶不回家去,真不怕操碎了你們的心?”
終於有些婦人們看不下去了。
那些坐在中層和下層的貴族和高官們,自然是不好如此露骨的評價哪個姑娘好看,都是和身旁的人竊竊私語,時不時也伴隨着一兩聲低笑。
就在這時,第一聲禮炮響了,幾萬人的會場轟動了,枕劍會終於開始了。禮炮聲中,凱爾曼國王隻身在前,身後跟着皮洛大師,後面還有一衆皇家成員,緩緩從北門入場。場內的幾萬人都起身行禮,看到國王自是令衆人十分激動,高聲歡呼着來恭迎聖駕。
“國王萬歲!雅菲帝國萬歲!”一陣陣的山呼海嘯在場館裡迴盪。
九炮鳴畢,凱爾曼國王已走到自己的鑲金王座前,他向着全場觀衆招了招手,幾萬人的會場這才稍微安靜下來一點。皮洛大師一把年紀了,自是見慣了大場面了,但是再次看到這盛大隆重的枕劍會,這座無虛席的場館,不禁回憶起往昔,心下感慨萬千。他遠遠的望了一眼選手看臺上那位絕世脫塵的徒弟,老懷安慰。
宰相福爾勒領着幾十名身着黑衣的枕劍會執事,從東西兩個入口處魚貫而入。幾十名執事面朝觀衆,圍着場地中央站成一圈。福爾勒則是站在圈中心,他面無表情的掏出法杖,凌着空甩了一圈法杖,一道青色的光圈朝着會場的頂部擴散開來,擴大到會場最爲外側的時候就定住了,光圈上的顏色也淡的幾乎看不清了,整個沉默結界就釋放完成了,於是乎方纔還喧鬧無比的會場鴉雀無聲了。
福爾勒清了清嗓子,就開始簡明扼要地解說了下這次枕劍會的所有規則,包括輸贏的判斷,如何判定選手是否犯規等等。
即便如此,那幾十條規則說下來也花了不少時間,在整個結界裡只能聽到宰相毫無情感的聲音,真是不禁讓人犯困起來。而後就是國王發言,宰相領着一衆人退場。
凱爾曼國王倒是爽快的很,抽出袖裡的一柄青鋒,瀟灑的一揮,激昂吼道:“孤宣佈,第二十九屆枕劍會──正式開始。”青鋒的劍氣竟是直接從皇家看臺揮砍出去,直接把宰相的沉默結界破了,那劍氣接着飛出,直接觸發了位於圓環會場最頂端的機關,炫彩的禮花登時繞場射出,在鏤空的圓形會場中央頂端炸開,一陣炫目過後,定睛望去,竟是一枚發着紫色光芒的鳶尾劍章,望着那偌大的魔法劍章,整個會場先是一滯,然後瞬那間爆發出鼓掌聲,尖叫聲,歡呼聲。
劍章上紫色長劍懸空而立,朝上的劍尖忽地順時針旋轉起來,整把劍就這樣一百八十度旋轉過來,劍尖直指場中央,然後急速下落,“唔”全場的觀衆不禁發出一陣陣驚呼,只見整把劍穿透劍章,劍尖接觸到賽場中央的時候,爆發出“轟”的一聲,賽場中央的比賽場地緩緩升起,觀衆們再次被點燃,又是一陣陣歡呼鼓掌聲。
比賽場地是約爲五十步左右的方形石臺,石臺上方被一個更大的半球形紫色魔法力場罩住,這力場是方纔的長劍的劍身所化。按方纔宰相宣讀的規則所言,選手若是跌落石臺之外或者飛躍魔法力場,都將直接被判負。
第二十九屆枕劍會正式拉開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