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文看着那翻倒在地的對手,臉上毫無表情,這次他索性連鄙夷的神色都懶得耗費了。
他轉頭望了一眼特蕾西亞,想看看這姑娘此時臉上是何種表情。
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特蕾西亞好像完全意料到了歧越的表現。
“她臉上那期待與興奮是怎麼回事?”艾爾文心下納悶道。
這時,只見歧越立時撐地而起,腳下三步並兩步,又是一劍刺出!
這下艾爾文震驚了。他瞠目結舌地望着那迎面而來的身影,驚異溢於言表。他深知自己剛纔那下法爆的威力,心下暗忖:“這怎麼可能呢?”
從歧越第一劍刺來時,艾爾文已經大致知道這人的實力了。
所以他怎麼也想不通,這種實力的對手,是怎麼扛住自己那狂亂的魔法能量的,更爲詭異的是,怎麼可能這麼快就爬起來呢?
這一系列的問題還只是個開始,艾爾文緊接着就發現了一個更可怕的事。
“這廝的動作,怎麼比方纔要快上不少?”艾爾文看着那直刺自己面門的劍尖,下意識地揚起雙手,止住光陰的“光盾”赫然頂起。
他望着那刺抵到光盾外壁上的長劍,感受到這一劍的威力,心中又是起疑:“這股力量從何而來?以這人的實力,怎麼可能刺的出這樣一劍?”
此時站在一旁的奧妮安不禁蹙了蹙眉,明顯察覺出了異樣。
而特蕾西亞臉上卻浮上了得意的笑容。她看着艾爾文那可以凝住光線的球體光盾,越發地好奇起來。
其實這時艾爾文和奧妮安都在思索同一個問題──這人是怎麼瞬間提升自己的實力的?
光盾中的艾爾文開始回想,想到對自己幫助最大的那位老師費提墨,想到他那令人頭大的諄諄教誨,那些隻言片語如飛雪般在腦海裡揚灑而舞。
“武道對於元素物質的吸收,從量上來講,相較於魔法師所需的元素物質,要少上許多。至少我見到的武道高手是這樣的。”這是費提墨當時說過的一句話。
想到這裡艾爾文忽然明白了,心道:“老費啊,你應該沒見過這樣的武道吧。”
此刻艾爾文已經明白過來了,一般的武道都是吸收周圍環境裡的元素物質來提升自己的實力的。而他面前這位,標新立異得很,是直接吸收對手打進自己身體裡的元素物質來提升實力的。
換句話說,艾爾文打到歧越身上的魔法傷害力越大,歧越吸收的元素物質就越多,他的實力就會越強。
他這才明白爲何那個金髮碧眼的小美人會流露出那樣的興奮與期待了。
這也就解釋了爲何歧越能在捱了那記法爆之後,還能迅捷地爬起來刺出第二劍。
“但是還有個問題,”艾爾文想道,“即便這廝能吸收我轟擊到他身上的魔法能量,那他又是如何做到在那一瞬間毫髮無傷的?”
要知道,當時他在枕劍會上,就是因爲在撤收光盾的一瞬間吸收了巨量的魔法能量,差點就當場暴斃。所以說一般人的身體,是根本無法在一瞬間經受住那樣的摧殘的。
這時候艾爾文想到了遙帆海上與忝宇塵的那一戰。忝宇塵把積攢在體內的物質能量一齊打出,那驚天一刀“禍蒼生”讓他至今都心有餘悸。
這位狼月傭兵團團長,讓艾爾文知曉了一個道理,人的身體原來是可以當一個容器來用的。
“可是眼前這廝,絕對沒有忝宇塵那個實力,更沒有他那可怕的身體,所以。。。”艾爾文仔細地盯着光盾外的歧越看了兩眼。
“噢。。。”艾爾文在一瞬間瞭然過來,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
在艾爾文理清思路時,歧越一直在那反覆揮刺着光盾的外壁,一劍又一劍,勢大力沉。
“歧越!你做什麼!”奧內茵伯爵見到歧越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高聲對他吼了起來。
可歧越像是聾了一般,一點反應都沒有,依舊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這時在場的貴族們以爲歧越是惱羞成怒了,但見到艾爾文在那光盾裡也什麼生命危險,也就沒太過擔心。不少人還以爲這是在“友好切磋”的範疇內呢。
只有修爲到了一定水準的人才會知道,歧越已現殺意。
那自然,在光盾裡的艾爾文也不會輕鬆。一層冷汗已然浸溼了他的後背。
“你快讓他停下來。”奧內茵伯爵對着身旁特蕾西亞小聲道,不過語氣已經不那麼親善了。他不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來訓斥他這外甥女,但他是瞧着特蕾西亞給歧越使眼色的。
“急什麼,還沒分勝負呢。”特蕾西亞望着空中兩人的戰鬥,輕巧地回了一句。
她這句話差點沒把奧內茵伯爵給活活噎死。
這要分了勝負,那肯定得死一個了。
艾爾文望着這面帶寒霜的對手,心下打定了主意:“不能再貿然攻擊他了,要是再讓他吸收到任何魔法能量,那還得了。”
“看來只能尋求一擊得勝的機會了。”艾爾文下了決斷後,立時撤開光盾,一個裂空拉開了與歧越的距離。
即便歧越此時的身形比原來快了不少,但還和艾頓、伽弗之流比還是差了很多。所以即便他緊追着艾爾文不放,但真沒把艾爾文逼得很急迫。
就當歧越的劍尖即將刺到艾爾文的後背時,園中不少姑娘都不禁發出了一聲聲驚呼。
“哈!”艾爾文得意一笑,一個輕巧的扭身,巧妙地躲過了那一劍,“就等你來呢。”
只見他反手一個光盾,卻不是用來抵擋歧越的攻擊的,而是生生把對方“罩”在了裡面。
霎時,那萬千元素物質,本是要涌向到光盾內部去的,卻被艾爾文完完全全地吸進了體內。也得虧了他平時經常這麼做,身體纔不至於在一瞬間爆掉。
不過此時他臉上那猙獰的表情,也在訴說着這樣一個過程並不輕鬆。
其實艾爾文完全可以用魔力抵擋這些元素物質,就像他平常做的那樣,沒必要如此冒險,畢竟對他來說,營造一個時間靜止的空間已是家常便飯了。
那他何故如此呢?
因爲他想到了自己的推論──時間靜止狀態下的空間,是可以產生形變的。
也就是說,他想到能一擊打敗歧越的方法,就是空間壓縮。
就像在特拉勒底山脈裡,那巨嶺冰龍對奧妮安釋做的那樣。
那記光柱,讓艾爾文清晰地感覺到空間的兩端在向着中心壓縮。
而艾爾文現在想做的,就是吸收足夠的多的元素物質,把他們轉化爲魔法能量,在一瞬間壓向光盾的內部。至於爲何要先吸收進身體裡,再進行轉化,是因爲以艾爾文的目前的實力,只能做到如此。他的魔力還不至於強到能把這麼多元素物質一下子轉成一股魔法,打將出去。
畢竟他現在處在光盾之外,沒了時間靜止這個前提。平時的他,最善於在光盾內部利用這個前提,在須臾之間完成一個大型遠古魔法的咒語吟誦。可在光盾外就沒這麼簡單了。
自然,歧越也不是一隻任人宰割的羔羊,不可能在光盾裡這樣幹看着。只見他手上的劍招反覆變幻,橫刺,長切,半月揮,落地斬,一招接着一招地朝光盾內壁攻去,可卻是石沉大海,毫無作用。
其實艾爾文只是分出一小部分魔力來困着歧越不讓他從光盾裡出來。其餘心神都傾注到了讓身體緊密而穩定地吸收那些磅礴無盡的元素物質這一過程上來。
從攻防課上那次開始,到此後經歷地大小數十戰,他對於這一過程的把握,從粗糙到細膩,一步一坎,甚至有時候不惜以身犯險,才終於能像現在這般均勻地控制着節奏,不至於讓身體受到過大的傷害。
畢竟他也是體會過身體裡每一根血管都要爆裂的那種苦楚的。
花園裡這些貴族,大都不懂何謂時空魔法,他們只覺得艾爾文這魔法有意思得緊,這光球一會套自己身上,一會套在對手身上。
他們根本不會知道,一會只要艾爾文一出手,那位埃魯侯爵身邊最得力的護衛,立馬就會變成一團肉球,甚至說,直接變成一粒微塵。
奧內茵伯爵也看得出是艾爾文佔了上風,稱心得很。他冷眼瞟了特蕾西亞一眼,心想畢竟是他這外甥女先不講理在先,那他此時也沒有出來阻止艾爾文的必要了。
而伯爵這位外甥女,又做了件出人意表的事來。
只見她利索地掏出袖中的短柄法杖,對着空中就是一道魔法,直擊艾爾文後背。
誰也沒想到這金髮碧眼的小美人,竟然如此卑劣無恥,在這衆目睽睽之下,搞起了偷襲。本來歧越刺向艾爾文的第一劍就唐突得很,有偷襲之嫌。現下他這主家更是不要臉面了,趁着艾爾文激鬥正酣,偷襲其後心。
不過那道魔法還沒竄出多遠,就被另一道月白色的流光給擊落了。
緣是那雪發垂肩的絕麗女子纖手一指所故。只見她橫眉側首,金眸生寒,對那特蕾西亞冷睨一掃,把這位侯爵的獨生女嚇得心生惶恐,不敢再有任何動作了。
“原來,艾爾文這位美麗的妻子,不只是好看這麼簡單,”園中諸人見狀,心下皆是這般感嘆,“她竟也是一位實力深不可測的魔法師。。。”
艾爾文被身後的這一來一往給嚇到了,冷汗直冒,心神惶然。他完全沒想到這時候會有人偷襲自己。
“此時若真被那道魔法擊中後背,只怕自己小命去了大半了。”他心下感慨道,畢竟他現在可騰不出手來應付這偷襲。那雄厚如山海的元素物質,只要稍微處理不甚,就能當場要了他的命了。這玩意,若是不轉化成魔法能量從身體裡輸送出去,就是把自己活活坑死。
不過這記偷襲倒是給他提了個醒,好像沒必要真的把這歧越給殺了。
畢竟今後他還要這在伯爾公國立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