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威王室的欣賞品味素以典雅精緻聞名,所以位於風克蘭北城中心地帶的皇宮除開那該有的富麗莊重之外,竟意外的還流露着一股雅緻情調。皇宮前的花園也不知是出自哪位大師的手筆,既重視格局,細節又極爲考究。初春時節那含苞待放的垂絲海棠、榆葉晶梅與那精心裁剪過的飛燕草叢相得益彰,真是把這皇宮花園映襯得美不勝收。
此時皇宮的花園與前廳裡遍佈着帝國最頂級的權貴們,一般的豪門都沒資格進到此處。皇宮的門口停着大量的豪華座駕,把那寬敞的皇家大道都給堵住了。倒不是那些金漆銀裹的馬車有什麼稀罕,而是那拉車的魔物可都是世間罕見,這就讓人不禁看呆了眼。本該是難得一見的珍品,卻數量多的好似這皇宮門口是熙攘嘈雜的魔物市場一般。雙色海螺馬是奎託斯公國大公歐納公爵的,冰火駱駝是奧洛公國大公威廉公爵的,冰電雷紋豹是梵蒂文洛斯公國大公兀華公爵的。。。幸好今日皇宮中的宮侍們早就把東西向的大道給封鎖了,要不然這皇宮門口得堵得水泄不通。
艾爾文可沒這麼珍稀的魔物,只得踱着兩條腿來了。
有的時候人的自信是不用假於外物的。好比此時的艾爾文與奧妮安,如此樣貌與氣度,並不需要那些身外之物來佐證什麼。當艾爾文從胸襟暗袋裡掏出皇帝詔令的時候,不少領主們都發出了一聲低呼。審查的宮侍們則是多看了兩眼這兩位年輕人,不爲別的,太眼生了。
年紀輕輕,已然能坐擁一方領土,這就是自信的來源。此間多少權貴,靠的是繼承祖輩的蔭佑,而艾爾文則是靠自己的智慧與勇武拼殺來的疆土,所以即便這些領主們有着再豪奢的車駕,艾爾文是不爲所動的。他可沒覺得自己矮人一截,甚至相反的,他隱隱的還有些得意。
倒是艾爾文與奧妮安從那花園一路行來,引了不少領主的目光。他們不禁暗想着:“這一對漂亮的年輕人是何方神聖?怎麼以前沒見過?”
“哇,你可真是主角啊,這麼晚纔到。”兀華公爵在皇宮前廳這見着艾爾文,跟見到老朋友似的,高聲笑着走過來,拍起了他的肩膀。
見到這位別具一格的公爵大人,艾爾文倒是也笑了出來。其實他心裡也清楚,兀華與自己這麼“投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蒂萊爾公國與梵蒂文洛斯公國交惡也不是一年兩年了,現在在蒂萊爾公國的南面忽然冒出一個野心勃勃的自由城邦,那兀華公爵自然是很樂意見到這樣的情形的。
艾爾文雖然不會去懷疑那日念裛樓下是不是一次“偶遇”,但是他知道,與這兀華公爵,是遲早要打上招呼的,這是形勢使然。
“哎喲,我算哪門子主角,這裡有一個算一個,哪位來頭不比我大啊?”艾爾文笑着說道。
“來頭大有什麼用,就跟我們那的雪狗熊似的,塊頭大是挺大的,可又笨又瞎,而你不同,你小子是雪鷹來着,這些個雪狗熊被你一啄一個準。”兀華公爵可沒有讓艾爾文成爲衆矢之的的意思,所以他這玩笑話也是說得挺小聲。
這雪狗熊與雪鷹都是生活在極寒之地的動物,梵蒂文洛斯公國與西北雪山脈相鄰,所以能見着這兩種動物倒也不奇怪。艾爾文自然是沒見過兀華公爵說的這兩種動物,不過聽意思也大概懂了。
“咦,您就是自由城邦的艾爾文先生吧?”這時一個嬌媚的聲音從艾爾文身後傳來。
艾爾文轉過身去,見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婦人,正一臉笑意地望着自己。而兀華公爵見到這婦人,則是神色轉冷,眉目間恨不得飛出飛劍來將這婦人釘死。
“夫人您是。。。?”艾爾文愣了一下。
“小子,這就是薩尼芬莎那個妖婦。”兀華在艾爾文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艾爾文聞言不禁蹙了蹙眉,警惕地望着眼前這個濃妝豔抹的婦人。原來這就是斯隆公爵夫人薩尼芬莎,蒂萊爾公國如今的大公,他在心間如此想着。
“兀華公爵這是悄悄地說了我什麼壞話了,怎麼艾爾文先生瞧我的眼神都變了,咯咯咯。。。”薩尼芬莎打趣着笑說道,末了還不經意地向艾爾文挑了下眉。
不得不說,這女子迷離的媚眼之間,着實頗具風情。只是不知爲何,艾爾文根本不爲所動。按常理來說,以某人之好色,不至於能如此的心如止水。
一旁的兀華看到薩尼芬莎搔首弄姿一番並未掀起艾爾文的一絲漣漪,於是撇了撇嘴角,嘲弄道:“你這點姿色,勾搭勾搭在場的其他老男人們或許能行,指望你這點殘存的風韻去釣他們這些年輕人,只怕是有點爲難了噢。”
艾爾文倒是沒想到,兀華這廝尖酸刻薄起來,竟是一點情面都不留。
聽了這話,薩尼芬莎倒也未翻臉,反倒是那戴着薄紗手套的柔荑欲要伸上來要撫艾爾文的臉頰。這是她對那些送進她公爵府的“藥渣子”的慣用調情伎倆。看來艾爾文的這張臉,還是極具殺傷力的。
只可惜艾爾文並不想與她有任何的身體接觸,下意識地退開了半步。
不過,即便艾爾文不退這半步,那隻保養的很好的似十六七歲小姑娘般光潔的纖手也碰觸不到艾爾文的臉。
因爲某個雪發金瞳的女子用手中的檀香扇擋了那麼一下,笑着說道:“欸,我可不喜歡別人隨便染指我的東西,即便他。。。多半不是個東西。”
兀華聽了這話,原本要“噗嗤”大笑出來,但是礙於薩尼芬莎在場,只得用手掩了一下,好似自己只是打了個噴嚏。他心下不禁暗歎着:“看來不僅這艾爾文極爲風趣,他身旁的這位姑娘,更是位妙人。”
薩尼芬莎見到這姿容絕世的雪發女子,原本的眉開眼笑頓斂,臉上像是一下子拂上了一層寒霜。
不過她終究還是擠出一絲笑意,“我當是何緣由瞧不上我這老女人呢,原來身旁跟着這麼個大美人。”
“不過,我好像還聽說我那表侄女都淪落成你的女奴了?”薩尼芬莎望着艾爾文笑問道。
“特蕾西亞過得很好。”艾爾文淡淡說道。
薩尼芬莎故作正經地點了點頭,“這點倒不用懷疑。而且。。。”
“嗯?”艾爾文蹙起眉問道。
“而且沒準她還挺享受呢。”薩尼芬莎一臉調侃地說道。
現在艾爾文知道特蕾西亞爲何總是想着要弄死她這表姑母了。
“聊什麼呢?諸位。”伴隨着一陣敞亮的朗笑聲,一位長着漂亮絡腮鬍子的中年人走上前來。即便他兩頰洋溢着紅潤的光澤,可其眼角的皺紋和兩鬢的泛白終究還是出賣了他真實的年紀。用“中年”二字來形容來人,應該是不那麼貼切了纔對。
“親王殿下。”薩尼芬莎與兀華公爵二人見到來者後當即行了一禮。
即便是兀華公爵這等身份,見到夏爾親王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人物,也不得不擯棄內心的萬分不樂意,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
“原來這就是馥威帝國權傾朝野的夏爾親王。”艾爾文望着這個兼具貴族氣質與皇室霸氣的絡腮鬍男子暗道。
心驚歸心驚,艾爾文只是微微一笑,並未行禮。以他的貴族出身,自然是知道該如何得體地應付此種場合。但今時不同往日,自由城邦是爲了推翻貴族而戰,那麼他作爲領軍人物,便更不能在這種場合行禮了。
“您就是艾爾文閣下吧?”親王極爲親善的上來同艾爾文打招呼。
周圍那些領主們,大多是不認得艾爾文的,見到親王如此熱絡地與這年輕人打招呼,於是個個心底都不禁泛起嘀咕,心想着這年輕人究竟是誰呢?
從親王對於艾爾文的稱呼,便可以聽出些端倪來。先前薩尼芬莎對於艾爾文的稱呼是“先生”,那麼也就是說她默認艾爾文是平民身份,至少她的內心中是帶着一份鄙薄來的,即便她也看得出艾爾文是貴族出身。反觀親王,上來就直接用了“閣下”這個稱謂,這一方面是提點,一方面也是有拉攏艾爾文的意味在裡面。
“正是在下。”艾爾文靦腆地笑了笑,“有何指教,親王殿下?”
親王對着艾爾文一陣端詳之後,大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讚賞道:“真是後生可畏啊。這等年紀,竟是僅憑着一己之力,成一方勢力,不簡單吶。。。”
而後親王又在不經意間掠了一眼艾爾文身旁的姑娘,暗自驚詫。這下他終於明白——對艾爾文使美人計這事沒戲了,誰出馬都不頂用了,至少在姿色方面,沒人是這雪發女子的對手。
“閣下身旁這位,這等姿容,得是風克蘭第一美人了吧?”親王笑着感嘆着,“嘖嘖,美人配英雄,英雄出少年,這樣的人生,當真是讓人豔羨得很吶。”
其實這話還真是親王發自內心來着。每每看到艾爾文這般出色的年輕人,親王纔會對“時光荏苒”心生感嘆,彷彿這樣驚才絕豔的少年郎在洶涌澎湃地提醒着親王——他的時代已經過去。
“喲,親王殿下,這是聊什麼呢?這麼熱鬧?”這時一位留着山羊鬍子,年紀約五十左右的男子也摻和到這閒聊中來。比起親王那略顯圓潤豐碩的身材,這位男子倒是顯得頗爲精瘦。那一雙炯炯有神的藕色眸子裡,閃爍着不符合他這個年紀的旺盛精力。
“嘿呀,我的宰相大人,怎麼我走到哪,您就跟到哪啊?”親王苦笑着說道。
艾爾文聞言心下一驚,不禁悄然地打量起這位瘦削的中年人來,心道:“這瘦高個,竟是宰相亨利。”
好傢伙,帝國最有權勢的兩位,竟把艾爾文夾在了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