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爾文自然是聽到了阿格萊亞說什麼,但是他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也無可奈何。誰叫他壓根不是這“怪物”的對手呢。
“爲今之計只能靠自己了。”艾爾文暗自盤算着,“雖然今日在那擂臺之上消耗些魔力,但是對付這小丫頭應該是問題不大的。”
這時在二樓觀望的雨浩自然也發覺了有人要行刺艾爾文,立即一個翻身下來,想要替艾爾文分憂。
奈何阿格萊亞纖指一彈,方纔那把落在地上的赤紅鰹魚刀立時飛了出去。
在雨浩的身子還在空中盤旋的時候,鰹魚刀撞斷了他小腿的脛骨,將他倒懸的整個身子活生生釘在了櫃檯後頭的花籃吊飾上。此時的雨浩,倒更像是一尊牆飾。
轉瞬過後,倒立的雨浩嘴裡迸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菲婭向下張望了一下,立馬尖叫着從樓上跑下來。
雨浩也屬實是命途多舛,重傷才愈,就又遭遇斷腿之禍。
不過此時艾爾文已經管不上雨浩的傷勢了,他掌心撐起月面,迎着那短刀上去。
方一交手,他便暗道:“不好!小瞧這小妮子了。”
兩柄短刀上傳來的力量讓他處理起來頗爲棘手。
榆楠亦是瞪大雙眼,似乎完全沒想到自己的短刀能在那暗芒四溢的“月面”之上寸步未進。
她甚至完全察覺不到自己那排山倒海的力量在何處流逝了。
眼見一招被解,小丫頭倒是反應極快,扭轉身姿,驀然回首,一招“鶯飛無蹤”,直刺艾爾文的喉間。
艾爾文可不敢再與她做近身的糾纏,一個“裂空”拉開幾步之距,十指連彈,一通瞬發魔法招呼了上去。
本就不大的酒館裡,瞬間被奼紫嫣紅的魔法給閃耀得睜不開眼,彷彿是有人在裡間放煙花了一般。
儘管榆楠在閃轉騰挪間已經躲開了不少魔法的洗禮,但終究是捱了那麼幾下。
倒是那挨的位置,殊爲玄妙。
她胸口和大腿那些極爲緊緻的革料,被轟出一個個細小的豁口,再由一個個豁口連接成一大個破洞。本該是被緊緊包裹住的肌膚,如今肆無忌憚的顯露出來。
要說這是艾爾文在情急之下的無意爲之,那在場的姑娘們肯定是不相信的。
只可惜,榆楠姑娘可沒有如雪般光潔的皮膚,大大小小的刀傷暴露出來,讓在場的諸人見了不免一陣心悸。可見這些年,阮傑可沒有讓他這徒弟有絲毫的懈怠。
倒是這位榆楠姑娘絲毫不以爲意,甚至臉上一絲羞赧的表情的都沒有。
只見她撣了撣身上的焦灰,一個箭步蹬地而起,魚躍之間已經閃身至艾爾文的上方。
“天心一道月!”殺手姑娘嬌喝一聲,整個身子化成一條魚兒,自天而下。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
“嚯,好俊的招式!”連一旁的阿格萊亞見了這殺招,都不禁贊出聲來。
如果榆楠的師父阮傑在此處,聽了這話,只定得熱淚盈眶。
當時阮傑與奧妮安決鬥時使出過這一招,艾爾文可是在旁看得一清二楚。所以當他見到榆楠“故招重施”時,斷不至於慌了陣腳。
他仰着天望去,那一左一右兩把短刀,似是要將這世界割裂開似的。
弧光與承影在那“光盾”外側將光與暗的交織演繹到了極致。十三路弒神刀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那光盾之上。
而光盾之中,那個男子,目眥欲裂,鬢髮狂舞,宛如一隻“狂獅”。
這時奧妮安與嵐姻相互望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深切的擔憂。她倆完全沒想到這位小姑娘可以把艾爾文逼到如此境地。
“唉,你倆可別動什麼小腦筋。”阿格萊亞轉瞬間就來到兩位佳人的身後,輕輕摟上兩人的腰肢。
兩人當即暗自心驚,因爲就在這一瞬間,她們根本感受不到周圍任何的物質元素。如此一來,那這兩位頂級的魔導師,就毫無作用了。
“你。。。”嵐姻一臉錯愕地扭頭望向阿格萊亞。她總覺這個大個骷髏在恢復了記憶之後,實力強出不少。她完全想不明白,阿格萊亞是如何做到讓世界與某個人隔絕開的。
此時的嵐姻與奧妮安,周身被一層淡淡的青嵐色雲霧所籠罩着,完全與世隔絕,只能望着光盾中的艾爾文乾着急。
至於特蕾西亞,此時已經癱軟地倚在一張長椅上。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滴落,可無論她如何努力,就是無法破開阿格萊亞施加在其身上的禁錮。現在的她就像是一團被鎖死的物質元素。
此時的艾爾文,感受着狂暴的能量在體內瘋狂的涌動,這種深切體會迫近死亡邊緣的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遭遇過了。他甚至有些懷念這種感覺了。懷念當初與忝宇·塵在遙帆海岸線上,那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驚天一戰。
光盾之外,那些光逐漸黯淡了。
世界在這一刻停止了喧囂。
所有那些壓迫着他的物質能量,此時都凝聚在了他的指尖。
看着宛如一尊“凶神”一般的艾爾文,榆楠姑娘竟然有一絲慌神。
“滅度一指。”艾爾文的嘴角勾起一絲微笑,眼神之中毫無平時的溫軟,只有一凍千年的肅殺。
奧妮安心中一個“咯噔”,這樣的“艾爾文”她見識過。在第一次用出“兩輪新月”的那個夜晚,他也是如此,如此的陌生,像是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嵐姻雖然少了許多關於艾爾文的記憶,但是他這種眼神卻是好似見過。不知爲何,她心頭一軟,關於這個男子,有難以名狀的疼惜攀上心緒間。
阿格萊亞望着那墨色與白光混膩在一起的光束,臉上映襯着複雜的情緒,欣賞有之,喟嘆有之,她越發期待與艾爾文的交手了。
不過她可沒打算讓艾爾文就這麼“一指”了卻這小丫頭的性命。
阿格萊亞的指間也動了——一道碧色蟒形的劍氣直衝着那光明與黑暗交錯的“滅度一指”殺去。
這是阿格萊亞的“指間螣”,足夠能震顫整座風克蘭的一道劍氣。
可是那道混沌之光終究是快一些,雖然大半被那碧蟒咬透,還是有一束生生扎穿了榆楠姑娘的腹部。
好在那“滅度一指”的能量多半被這道碧色劍氣消解了,殺手姑娘這傷雖重,但不致死。
艾爾文擰過頭來,猙獰地望了阿格萊亞一眼,然後在一瞬間迴歸到了常態。
阿格萊亞倒是沒理會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曾經的自己以殺人爲樂,現今怎麼救起人來了?是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壞習慣的?
榆楠捂着腹部的傷口,咬着牙地從地上撐起身來,脣上已毫無血色。
阿格萊亞瞧着這廝手裡握着雙刀,一路淌着血,艱難地向酒館門口行去,感嘆這姑娘也是個心性狠厲的人物。
“不和我這個救命恩人打聲招呼就走嗎?”阿格萊亞笑着望向榆楠。
“你救我自有你的目的,我謝什麼。”榆楠平靜說道。
“哈,有意思。”阿格萊亞笑了出來,“我救你單純是因爲你的招式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阮傑是你什麼人?”阿格萊亞接着問道。
榆楠倒是沒想到這個戴着面具的女子認識自己的師父,不禁愣了一愣,“是我師父。”
“不過他已經死了。”榆楠在經過阿格萊亞面前的時候頓了頓,“就死在他們手裡。”說罷榆楠用眼神指了指艾爾文與奧妮安。
“所以你來殺他是爲了替你師父報仇?”阿格萊亞問道。
榆楠搖了搖頭,“師父沒有讓我報仇,他只讓我殺了這個男人。”
“師父說了,我要是不殺他,我就活不下去。”榆楠說道,“師父從沒說錯過。我不想死,所以我只能來殺了他。”
阿格萊亞雖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是聽到這個回答,卻越發覺得眼前這個小丫頭也是個有趣之人。這種單純的心性看着有些愚蠢,但是在武道或魔法上大有作爲的人,多半是這些“蠢人”。
“比起二十年前,現今的年輕翹楚們,可真是有意思多了。”阿格萊亞望着那消失在殘陽下的身影,如此在心底感嘆着。
本該是一頓“有趣”的聚餐,卻被這位榆楠姑娘突如其來的刺殺給攪合了。
“螢時”酒館掌櫃方纔看着艾爾文領回這麼多人來,纔想着上來問問要準備哪些餐點,本來是要好好宰艾爾文一頓的,沒成想見到如此兇險的一幕,現今躲在後廚遲遲不敢出來了。
至於雨浩的話,更是常年命犯太歲,那條腿沒有個一年半載應該是好不了了。此時人已經從牆上救下來了,菲婭正愁眉苦臉地給他處理着傷口。
“掌櫃!你他娘躲後面要躲到什麼時候!”這時艾爾文沒好氣地對着後頭罵了一聲。
屋內的幾位姑娘着實被他嚇了一跳。
沒一會候掌櫃連滾帶爬地出來了,賠笑着問道:“艾爾文先生,您有什麼吩咐?”
“趕緊好酒好菜地招呼着,沒看到我這一大桌的客人嘛。”艾爾文白了他一眼。
掌櫃吶吶點頭而去。
“小傢伙,你好大的氣性啊。”阿格萊亞饒有興致地望向某人,“是因爲對付區區一個小丫頭要那麼興師動衆,所以才惱羞成怒了嗎?”
“我只是不喜歡我的女人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罷了。”艾爾文望着阿格萊亞冷冷聲說道。
“在你的女人們面前要掙回面子,我可以理解。”阿格萊亞倒是一點也沒着惱,一臉的調笑,“但是,嗓門大可不代表你手臂粗,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