骰子落定,凝固的時間開始繼續前行,而且流逝的速度明顯越來越快,而隨着時間加速的還有亞裔少年的思維速度。
迅速猜想到了自己莫名其妙擁有了可以輕而易舉殺死狼羣的超自然力量後,他毫不猶豫的拯救了腳下的上千普羅大衆,並看着他們離開沙灘,燒林整地,建立起了一座方圓百步的木頭城寨。
背井離鄉,在陌生之地勉強紮根,最初的生活自然異常艱難,逃難者們只能靠採摘野果、菌菇,或者造些簡易的陷阱,獵取小獸來彌補糧食的耗損,掙扎求生。
好在被逼到絕境後,只要有足夠的緩衝時間維繫着不死,人類便總能爆發出絕大的求生韌性,爲了活命,年輕力壯的匠人們開始放下錛鑿斧鋸;
離開火爐、鐵錘學習武藝,而教頭就是當初面對狼羣進逼時,那個唯一一步不退的瘸腿大漢。
那漢子也不知是什麼出身,對各種制式兵器的使用,戰陣排演竟然瞭若指掌,雖然自己已經因爲斷指連兵器都握不牢穩,但在他的操練之下,短短二、三十天的時間,一些最身強體壯的匠人便已經有了三兩人組陣,與林狼抗衡的武力。
在荒蠻之地,有了實力便有了生機,武力強盛後,逃亡者們開始驅趕城寨附近的野獸,燒荒種田,之後又用大木船的殘骸改造了幾艘可以在淺海捕魚的小木筏,用樹藤、樹筋編些網子,半像不像的學着漁民撈捕海貨,一季收成之後,生活終於安穩了下來。
而在這一系列艱難求生的過程中,亞裔少年依靠着自己那雖不強大,但卻異常實用的超自然力量幾次幫助逃亡者們驅散獸羣,拯救落水漁民,不知不覺間已經成爲了他們唯一的精神依託。
因爲不知道亞裔少年的形象,逃難者們通過占卜使用了和他初次顯示的神威,即隆起地面的尖刺形象作爲象徵少年的圖騰,併爲其命名爲‘大物主’。
大爲極致;
物則象徵世間萬物;
主自然就是主宰之意,從這個名字不難看出那千餘名逃難者對於少年的崇敬之意,而對這個名字亞裔少年自然也十分滿意。
因爲從年幼之時就飽經風霜,苦難早已教會了他一個道理,那就是當命運無法抗拒時,越是掙扎便越是痛苦,因此在最初的茫然之後,少年很快便接受了自己這莫名其妙不可理解的遭遇,漸漸習慣了神靈的身份。
就這樣時光流逝,快如飛梭,轉眼間已是上千次的日出日落,這天清晨他正一如往常的望着腳下的信徒開始一天勞作之時,突然就覺得眼前一陣發花,世間萬物漸漸變成黑白兩色,緩緩飄散。
待到煙塵散盡,一面雪白的天花板由模糊到清晰的出現在了亞裔少年的眼前,與此同時,一個驚喜的女聲在耳邊突兀響起,“醫生,醫生,a203牀的小夥子醒過來了,他睜開眼睛了!”
“是嗎,霍莉,這孩子昏迷了整整兩天,在黃金48小時的最後時刻醒過來,可真是個幸運兒啊。”之後一個沉穩的聲音由遠及近的來到少年身邊。
緊接着就見兩根修長的手指翻起了他的眼皮,一道燈柱打到了他的眼珠上,“嗨,小夥子,能聽到我說話嗎,能聽到的話就轉動一下眼睛或者動動手指。”
“我,哦,我能聽到你說話先生,把手電筒拿開好嗎,它照的我眼睛疼,”從驚錯中回過神來,少年聲音沙啞的答道:“我這是在,在哪啊?”
“這裡是醫院,孩子,兩天前你遭遇了一場嚴重的車禍,已經昏迷了整整兩天,”站在少年身邊,留着金黃色短鬚,身穿白袍的醫生將小巧的手電筒收回了口袋,說道:“還記的自己的名字嗎?”
“張龍初,住在橘子街七十九號,在安頓公立中學上九年級,我的意識很清楚醫生,什麼都沒忘記,就是有點口渴。”少年掙扎着從牀上做了起來,說道。
“兩天沒有喝水,口渴是應該的,不過你一直在輸液,其實體內並不缺乏水分。”醫生聳聳肩道,之後用聽診器聽了聽張龍初臟器運行的聲響,滿意的點點頭,對身邊的護士說道:“好了霍莉,a203的病人可以離開icu(重症監護室),轉入普通病房了。
再觀察一天,明早如果沒什麼異常就讓他出院吧。”
“就這樣直接由icu不做任何治療的出院嗎?”年輕的護士驚訝的問道。
如果是一般護士如此沒有職業素養的質疑醫生的決定,必然會遭到冷眼相對的待遇甚至是一頓斥責,但霍莉d罩杯的好身材,和剛剛畢業22歲青春洋溢的年紀,卻令她受到了不一樣的優待。
醫生‘哈哈…’的搖搖頭,笑容可掬的解釋道:“病人生命體徵一直正常,又沒有任何外傷,之前是因爲陷入昏迷狀態,有可能因爲神經麻痹突然猝死被送進的icu,現在他既然醒過來了,通過起身的動作可以觀察出身體、四肢也活動自如,當然可以出院了。”
這邊醫生和護士在低聲交談,那邊張龍初卻在回答完醫生的問題後陷入了沉思之中,在那神秘世界充當神祗的記憶此刻在他腦海中不斷翻滾,真假難辨。
要說真實,那上千天的隔絕,他對現實生活早就應該生疏、模糊了纔對,絕不應該回想起三天前在康耐基博物館的遭遇,猶如就在昨日;
要說虛假,自己用超自然能力拯救那些遇難者的細節都還歷歷在目,實在不像是在做夢。
在百思不得其解中,張龍初換了病房,在醫院裡又待了一夜,清晨時分,經過住院醫生的再次診斷,的確身體健康,便被正式下了出院通知。
之後護士便歸還了他隨身攜帶的雜物,包括斜揹着的揹包,洗乾淨的牛仔樣式的t恤、短褲以及一個據說入院時還被他緊緊抱在懷裡的古舊木盒。
木盒入手,張龍初不由自主的將其打開,望着眼前版畫上那象徵着波浪的繁雜花紋,以及被那花紋包被的蛇形陸地,和陸地上密密麻麻象徵着森林的綠樹、象徵着羣山峻嶺的三角尖峰、象徵着丘陵地帶的土包,就覺得眼前一花。
瞬息之間,整間病房變成黑白之色,隨後煙消雲散,一片灘地、密林在他腳下浮現出來。
目瞪口呆的環顧四周,張龍初愣神許久,無數念頭從心中涌過,最後才狂喜的猜想道:“奇物,那個木盒是件奇物,它根本就不是什麼藏寶圖,本身就是個寶藏!”
所謂奇物,是在地球文明因爲一次失控的尖端科學實驗,被迫進入了位面爭霸的嶄新時代後出現的一種超自然物品,目前所知來源有兩種,一是由不同‘世界’的法則碰撞產生;
二是由某些超越人類想象的強大存在創造而成。
奇物功用不一,有些可用於戰鬥,傳聞最強力者可抵一軍之力;
有些則用於生活,或者能編奏悅耳的歌謠,或是能憑空出產糧食…總之按照用途,強度的不同,彼此間價值相差十分巨大,但無疑全都異常珍貴,就算最普通的一件也價值千萬以上。
因爲血緣關係張龍初對華夏文明頗爲喜歡,狂喜過後腦中突然閃過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句警示格言,就覺得心裡一緊,急忙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之後他閉上眼睛,嘗試着轉動念頭回到現實,幾秒鐘後再睜開眼時,景色果然又變成了滿是消毒水味的侷促病房。
悄然深呼吸了一口,張龍初強自鎮靜的將古舊棋盤重新收成木盒,挎在腋下,漫步走出了醫院,坐巴士回家的路上,他的心思全都用在了這件偶然得到的奇物之上。
按照自己的遭遇來看,張龍初判斷這件奇物已經和自己的靈魂‘相合’完畢,也就是說像遊戲中綁定了裝備一樣,除了他以外,其他任何人都再也無法使用這件奇物。
不過靈魂相合不是萬能,如果真是引起了別人的覬覦,將其殺死,靈魂消滅的話,還是有着將奇物剝離,重新使用的可能性,只是機率低些而已。
“…所以最重要一件事就是決不能讓人發現這個木盒的價值,這就要做到生活一切照舊。
然後沉下心來,仔細研究這件奇物的功用,也許它只是件能進行文明推演的研究型奇物呢,這樣的話對我來說用處也不大。
總之爲了不把喜事變成悲劇,應驗了華夏那句‘樂極生悲’的成語,我一定要小心翼翼的保守住秘密才行。”巴士穿越了小半個洛城,即將駛到終點站,也就是張龍初的目的地時,他最後在心裡鄭重的總結道。
之後晃晃腦袋冷靜下來,透過車窗遙望着不遠處矗立在街邊的站牌,等待着巴士緩緩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