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老人氣場十足,一出現就完全主導住了客廳中的場面,身份又是自己假冒之人的祖父,先天處於劣勢的張龍初低下頭,眼珠一轉,老老實實的答道:“是。”
“今天這麼多人吵吵鬧鬧的找你來回老家,是因爲你堂兄張勁軒出了事,”看到他態度溫馴,張震宵口氣緩和了一些,沉吟着又說道:“本來他雖然沒有你目前這麼高的成就,可也是悉尼大學社會心理學博士在讀。
今年年初還被華漢斯國防部參謀司相中,提前簽約,預聘爲戰略研究員,前途也算一片光明,可臨畢業前卻偏偏不知道安分,受到人的蠱惑去搞什麼平權運動,接過犯了罪,被警方逮捕,現在可能會判死刑…”
所謂‘平權運動’可謂歷史悠久,最初是幾百年前異位面通道在地球上剛剛出現時,因爲超凡者有了可以通過自身武力合法獲取財富和榮譽的舞臺,一時間崛起爲地球上的特權階層,引起了一些純種人類的不滿,進而組成鬆散組織,集合做出一些示威遊行、張貼標語等舉動。
後來隨着時間的推移,純種人類和超凡者之間的磨合越來越久,漸漸重新相互適應,平權運動的參與人羣開始逐漸變少,自然而然的由公開組織轉入了地下,一點點變質成了極少數理想主義者、純種人類沙文主義者以及社會不滿分子、無政府主義者的俱樂部。
而他們反對的目標也由單純那些掌握超凡力量的新貴,擴散成了操縱國家經濟,榨取民衆血汗的經濟寡頭,享有諸多特權的無良政客等諸多人物。
不過因爲歷史淵源的關係,每當人們聽到‘平權運動’這個詞時,還是不免會首先就會想到對超凡者的種種歧視、壓制的活動,因此在由傳奇家族操縱政局的華漢斯共和國,參與平權運動往往會被認爲是對當權階級的正面挑戰,一般需要付出的代價都會非常沉重。
不過歷史上蘇、劉、張三家畢竟是靠着華國政府的幕後支持才得立國,再加上華漢斯表面上畢竟是法制健全的民主國家,所有要說因爲參與幾次‘平權運動’就被判處死刑,卻未免太過誇張。
因此靜靜聽老人把話講完,張龍初皺皺眉頭,疑惑的說道:“就因爲參加平權運動這樣的一點小事就把人處決嗎,不會吧,又不是造成什麼可怕後果的惡***犯罪。” шшш ▪тт κan ▪C○
“你堂哥深夜秘密集會完,去街上張貼標語、海報的時候,被一個喝醉酒的女人指責,兩人發生爭執,結果爲了防止那女人報警,拿走了她的手機,”張震宵臉色陰沉的解釋道:“就是因爲這個動作,警方將罪行的性質升級成了搶劫。
就算這樣本來也沒大不了的,要命的是你堂兄剛剛加入軍籍,已經受軍法管制,而軍法和民間法律不同,軍人搶劫平民是唯一死刑,而且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軍事法庭可直接一審定讞,立即執行。”
“哇,華漢斯的軍法這麼嚴苛嗎,”聽到這話,張龍初撇撇嘴道:“不過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學習的又是戰爭技巧,用嚴峻的法律管理倒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說着說着,他突然感覺周圍的氣氛發生了微妙變化,急忙改口道:“當然堂哥的情況比較例外,首先他目前根本還不能算是現役軍人,只是提前擁有軍籍的學生;
其次他又不是故意想要搶劫,而是驚慌失措之下做出了錯誤的行爲,絕對應該酌情處罰。”
張龍初話音落地,站在他身後的那個被張震宵稱呼爲‘家嫂’的中年婦人便按耐不住悲憤、急躁的心情,大聲應和道:“是啊,勁軒他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不應該判他那麼重,那麼重的刑罰,他又沒做錯什麼都是爲了反對社會的不公…”
“秦子喻,你再這麼不知輕重的鬼吼鬼叫就真要害死你兒子了,”端坐在軟椅上的張震宵眼看兒媳當着自己的面情緒再次失控,言語中還牽扯了一些極爲敏感的內容,不由得怒吼一聲。
緊接着他指着一旁那名體貌和張光耀極爲相似的魁梧男子道:“輝耀,勁軒的事由我和勁鬆處理就行了,你帶家嫂到房間裡去休息吧。”
聽到這話,表情有些木然,也不知在想些什麼的張輝耀恍神了許久,清醒後順從的答道:“啊,是爸。”,攙扶着妻子步履蹣跚的雙雙走向別墅的二樓。
瞥見夫妻倆淒涼的背影,張震宵冷峻的臉色也不由爲了一黯,望着張龍初嘆息着說道:“你堂哥是我們家中的長孫,也是你伯父、伯母膝下唯一的男丁,也一直都是他們的驕傲。
這次犯下這麼大的錯事,面臨極刑的懲戒雖然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他的話還沒講完,突然就聽別墅一層的大門被人‘嘭’的一聲用力推開,緊接着便看見次子夫婦拉拉扯扯的走了進來,兒媳的嘴巴里還大聲嚷着,“你拉我幹什麼,大哥大嫂的兒子是兒子,我的兒子就不是了嗎!
勁鬆在家族集團裡做事,有着個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偏要搞什麼平權運動的堂哥已經夠倒黴,現在張勁軒自找死路的出了事,還要他出頭救人,這不是讓他把自己的大好前途往爛事裡搭嗎!
都裝傻充愣,都裝傻充愣,好像不知道家族幹部一旦和那些平權分子攪和在一起,下場會多慘是吧;
都拿着親情、大義逼着我兒子望坑裡跳是吧,我告訴你們,有我在根本沒門,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們害我兒子的,絕對不會…”
兒子則在一旁低聲勸慰道:“別急嗎,亞玲,都是血肉至親,沒人會害勁鬆的。
你不要聽風就是雨好不好,咱們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弄清楚再說別的,嗯,先別發這麼大的火…”,兩人說話間明明已經來到了張龍初身旁,還將其護在了身後,卻還是像沒看到他一樣不停的自說自話。
而面對他們吐露的心聲,張震宵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目光不由掃向張光耀,見次子雖然表情一下變得非常緊張,但嘴巴卻仍然一停不停,一下明白了他是在和妻子一起作戲,卻因爲自己根本無言以對,也只能緊咬着牙關,沉默了下來。
就在這時,那名硬闖張龍初辦公樓,硬拽他上了出租車來到別墅門外後突然變得神情恍惚、一言不發的那個老婦人,毫無徵兆的再次發了瘋,嚎叫起來,撲向蘇亞玲道:“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以前就爲了虛榮心殺了我一個孫子,現在又要殺另一個嗎!
前途比起人命來有什麼重要的,當初就爲了一個機會,你就把我的龍寶賣給了外人,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親生兒子…”
聽到這話,蘇亞玲臉孔上突然血色全消,變得慘白,嘴巴卻強硬異常的強辯道:“誰殺孩子了,我自己的兒子,我怎麼可能害他,那都是,那都是權衡利弊之後的決定,現在事實不也證明我是對嗎。
勁鬆這麼有出息,龍寶也一定在某一個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過的很好,一定過的很好…”
一旁的張龍初本來正因爲這場突如其來的鬧劇,哭笑不得,突然間聽到‘龍寶’這次詞,身體卻不自覺的微微一僵,心中泛起一種異樣的感覺,情緒莫名其妙間變得非常煩悶,甚至神志都變得有些恍惚起來。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個頗有威嚴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好了勁鬆,無論如何你先想想自己認識的有力人士裡,有誰可能在勁軒的事情上幫的上忙,然後問問他們還有沒有轉寰的餘地。”
“啊,好的。”張龍初從渾噩中回過神來,朝着聲音傳來的方向向張震宵點點頭,下意識的摸出手機,撥出了蘇曉蔻的號碼。
幾聲鈴響過,電話接通,聽筒裡傳出一個熟悉的清亮女聲,“喂,張先生午飯的時候找我有什麼事啊?”
“噢,沒什麼…”聽到蘇曉蔻的聲音張龍初才完全清醒了過來,用力搖了搖腦袋說道:“我記得悉尼好像是你們蘇家的老巢吧,我堂兄在那裡出了點事情,想麻煩蘇女士您把他從看守所裡‘撈’出來。”
“他的名字是?”蘇曉蔻隨口問道。
“張勁軒。”張龍初長長舒了口氣,輕聲答道,電話的另一端,蘇曉蔻突然問道:“你的聲音有點不太對勁啊,發生了什麼事嗎?”
“沒有了,”張龍初聳聳肩道:“可能是最近鬧騰的事實在太多,心裡有點鬱悶吧,其他倒沒什麼。
好了,你吃飯吧,有什麼話我們見面再聊。”
“好的,那再見了。”因爲是在通電話,蘇曉蔻也沒多話,笑着回答說,之後便直接掛斷了電話,而電話另一端的張龍初自然也把手機隨手揣進了衣兜。
一旁不知何時重回客廳的張輝耀看到這一幕,滿懷希翼的臉色頓時一變,“這,這就完了嗎,勁鬆啊,你事情都沒說清楚,怎麼就結束通話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