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蕩至光亮處,張龍初發現一塊肥皂泡似的透明膜層將一切間隔開來,一邊是自己身處的黑暗混沌;
另一邊卻是一個陽光燦爛、春年花開的美麗湖泊。
迷迷糊糊中,他內心中莫名滋生出一股強烈之極想要穿透薄膜,離開孤寂的黑暗進入光明世界的念頭,可使盡了全身的力氣都無法不到。
正當張龍初漸漸重新生出急躁的情緒時,突然看見一個相貌看上去明明從沒見過,感覺卻熟悉到極點的小小身影,從湖畔的一嘴白色木頭房子裡搖搖擺擺的跑了出來,四下張望着朝幾隻圍繞着一小片野花叢飛翔的蝴蝶‘咯咯…’笑着衝去。
緊接着,一個年齡介於中年和老年之間的婦人慈祥的想着從木屋裡疾步追了出來,在那小小身影背後一面伸手保護着他不會跌掉,一面溫柔的說這些什麼。
“再說什麼,那個人感覺好溫暖,她,她在和我說什麼…”看到這一幕,張龍初心中突然間忘記了焦躁,突兀生出一個念頭,急忙進耳朵緊緊的貼在了膜層上,頓時便隱約聽見一個虛無縹緲的聲音傳了過來,“龍…小心哦…那叫…衣蝶…寶貝…乖乖…
而就在用心聆聽之時,那聲音突然間變得異常清晰起來,“先生,先生,請醒一醒,酒店已經到了,你沒事吧…”,令他一下子從半睡半醒中清醒了過來。
下意識的猛地睜開眼睛,眼前的黑暗世界和春意盎然的湖光山色瞬間不見,轉換成了一張年輕的黃皮膚臉孔,“你醒了啊,先生,看來你真的是太累了,才一小段路就睡着了。”
“是嗎,我的確是太累了、太累了…”聽到這話,張龍初臉上露出惚恍的笑容,隨手從口袋裡摸出張百元大鈔丟給司機,直接推門下車,步伐蹣跚的走進了酒店大堂之中,而這一呆就是整整5個晝夜。
期間他和外界幾乎完全失去了聯繫,孤身一人在客房的落地窗旁望着晴空白雲、黑夜星斗時而思考、時而放空、時而緬懷、時而暢想的渡過了一百多個小時的時間,直到接到一通無法拒接的來電,纔不得不放棄了這份寧靜。
沐浴在燦爛的陽光中,俯瞰着美麗的山景,身體縮在圓沙發上的張龍初接通電話,聲音沙啞的說道:“蘇理事,終於勝利迴歸了嗎…”,話沒講完,便被話筒裡傳出的女聲打斷道:“出大事了,你在哪?”
聽了這話,精神好不容易恢復正常的張龍初,有氣無力的撇撇嘴,端起身旁茶几上的酒杯,將一滿杯的燒酒一飲而盡道:“大事,大事,哪有那麼多的大事,紅雲入侵者佔領悉尼了嗎,還是米利堅的華盛頓、紐約,華夏的北平、申海…”
“別開玩笑了,現在真不是這種時候,”電話裡蘇曉蔻打斷了張龍初的話,肅聲問道:“你在哪,我馬上去找你。”
“我在墨城海貝酒店,”已經很久未聽過蘇曉蔻語氣如此嚴肅的張龍初微微一愣,放下酒杯,站起身來,表情一變道:“你要過來的話直接到大堂就好,我在那等你。”
話音剛落,話筒傳出蘇曉蔻清亮的聲音,“10分鐘,10分鐘後到。”,之後就變成了‘嘟嘟嘟…’的盲音。
“那麼急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收起手機,張龍初用力搖搖頭將所有的雜念深埋在心底,喃喃自語着跑進客房的浴室衝了個熱水澡,離開房間,快步來到了酒店大堂之中。
海貝是家建在葛拉思豪斯山腳下的渡假酒店,裝飾以輕鬆、舒適爲主,並沒有太多奢華的高檔商務氣息,大堂中除了一處水源引自山泉,可以直接飲用的小型陶瓷噴泉外,就是一片片錯落擺放着的,華國特有的藤編家居。
在靠近酒店旋轉門的一張藤椅上坐下,揮手招呼服務生送來一壺手磨咖啡,靜靜等待了一會,他就見身上穿着件下襬幾乎拖地,連腳踝都罩住的黑色風衣,鼻樑上掛着副寬邊墨鏡的蘇曉蔻疾步走了進來。
踏入大堂後,女孩腳步一頓,隱藏在黑色鏡片後的眼珠微微一轉,便確定了張龍初的位置,快步走了過去,在其對面坐下,一言不發的給自己倒了杯熱氣騰騰的咖啡,方糖和奶包通通沒加,直接大口的喝進了肚子。
之後長長舒了口氣,蘇曉蔻沒頭沒腦的輕聲問道:“張先生,你知道暗物質、暗能量嗎?”
“暗物質、暗能量…”張龍初愣了一下,聳聳肩小聲答道:“聽起來很深奧的名詞啊,像是某種很恐怖的超凡能力的名稱。
嗯,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但又沒什麼印象,你也知道,連高中都沒上過就開始逃亡到亞洲…”
“暗物質,是一種因存在現有理論無法解釋的現象而假想出的物質,比電子和光子還要小…不帶電荷,不與電子發生干擾,能夠穿越電磁波和引力場…”聽張龍初用閒聊的語氣回答自己,蘇曉蔻直接插話解釋道:“代表了宇宙中絕大部分的物質含量。
暗物質就像膠水一樣把所有物質連接在一起,除非一種無法檢測,只能通過想象認定的能量外,無用不會泯滅,而能把其吞噬、消耗的能量便被科學家們稱爲暗能量…”
對於蘇曉蔻說的各種繞口的科學術語和理論,缺乏必要的知識積累的張龍初一時間根本就無法理解,不過他深知以蘇曉蔻的性格,在表現的如此焦急的情況下絕不會說一點廢話,所以始終耐心的靜靜聆聽着,果然聽到了令人驚駭的結論。
臉上隱約露出一絲不寒而慄的神情,蘇曉蔻最後說道:“這麼說吧,如果把我們人類可以看見的物資,不論是我們面前的桌子、咖啡壺,天上的星辰,腳下的地球還是前沿地帶的那翻滾的恐怖紅雲,通通看成是‘正’;
把暗物質和能量這些億萬年來充斥於宇宙之中,去不可見的東西看成是‘負’,那麼將同等質量的兩者中和的話,就會得到‘零’,也就是真正的虛無,不含任何物質的空洞。
而現在呢,華夏研究出了一種可以裝載壓縮暗物質,引發暗能量加速匯聚,吞噬物質過程的儀器,不是爆炸,不是嗯,化學武器,沒有火光、沒有聲響,不會發生流血、受傷,毫無污染的後患,只是把一切變成,無…”
聽到這話,張龍初開始只是覺得震驚,隨後漸漸感到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從心底滋生出來,張張嘴巴問道:“蘇女士,我雖然不是太明白你說的那些高深的理論,但結論卻聽懂了。
你的意思是華夏政府掌握一種理論上可以悄無聲息的毀滅所有物質的武器,”說着他拍了拍身前的藤桌,“這桌子,”,指指桌上的咖啡壺,“這咖啡壺,”,跺了跺腳下的大地,“這地球,”指了指酒店的天花板,“我們頭頂上的太陽、月亮,以及一切星球,都包括在內,是嗎?”
蘇曉蔻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補充道:“所謂的‘無’還包括了電磁、光線、引力…”
“不,不,不,不,蘇女士,現在可不是教我補充物理學知識的時候,”張龍初嚥了口唾沫,打斷了蘇曉蔻的話,“照你剛纔的說法暗物質不是虛無還要虛無嗎,是負,哦,這種東西真是比玄學還能理解,總之它不是應該就是比沒有還沒有嗎,怎麼能夠被壓縮、裝載呢…”
“如果我能弄懂其中的原因,並闡述出來的話,早就有好幾個貨真價實的博士學位頭銜作爲人生的點綴了,”蘇曉蔻苦笑着聳聳肩道:“好了張先生,你剛纔都說現在不是補充物理學知識的時候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華夏剛剛製作出來能夠引發所謂‘暗能量潮’的原型機,打算嘗試用這種儀器泯滅一處前沿地帶的紅雲,而備選的實驗地點有三處,非洲中部的艾索羅位面通道附近的前沿地帶,澳洲深紅位面通道附近的前沿地帶,以及中婆羅洲…”
“中婆羅洲!”聽到這話,張龍初瞪大眼睛低聲咆哮道:“華夏領土面積接近1000萬平方公里,爲什麼要去我的地盤做這種危險的實驗!”
“你也說危險了,”蘇曉蔻撇撇嘴道:“這種連一般科學家都無法理解的所謂‘中和’實驗會造成怎樣的破壞,根本就沒辦法正確估計,只能靠實驗一點一點的累積資料,目前來說對於可能產生的後果的預計,全都是建立在空想之上。
這種情況下,華夏又怎麼會把實驗場所定在境內呢,而且我估計他們通透消息說把深紅位面前沿地帶列入實驗備選地點,只是爲了給最近鬧騰的越來越厲害的我們蘇、張、劉三家敲敲警鐘,真正的備選地點只有兩處。
而這兩個地點裡,非洲已經完全被紅雲入侵者控制,實驗的前置準備和結束後的數據蒐集很難保證,那麼真正適合的地方就只有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