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0人,大約相當於洛城一條繁華街區市民總數的10%。
這聽起來不是個不太大的數字,但當它以逃亡者的形式展現出來時,卻分外讓人感到觸目驚心。
這是因爲和在酒店大廳那種有空間限制的場合不同,野地裡可以隨着個人的願望舒展身體,所以從視覺效果上看,‘難民’的人數彷彿擴大的幾倍甚至十幾倍之多,給人心靈造成的衝擊自然也擴大的許多。
困守酒店之初,張龍初扮演的只是一個普通學生旅客的角色,而暴露了超凡者的身份後,他更是將絕大部分注意力都投向了收集靈魂,根本就沒有關注其它,所以對於逃亡者的數量絲毫都沒有直觀印象。
因此當他站在酒店門廳的高階上,望見無邊無垠的人羣時竟一下呆住。
之後回過神來,仔細觀察發現,眼前的逃亡者竟詭異的分成了佔總人數九成以上,衣衫襤褸,因爲歷盡折磨變得非常消瘦,不過因爲剛剛吃了頓飽飯外加從有了逃生的希望,提振了精神,臉上還是浮現出虛弱笑容;
以及還佔不到總數一成的,體重明顯沒有比以前減輕多少,衣服也相對乾淨的多,困守的這段悲慘日子,並沒有在其身上留下太多負面的痕跡的兩類人,張龍初臉上更是不禁流露出錯愕的神色,卻一時間怎麼也想不出原因。
直到找到了混跡在‘科裡頓’學生中的兩個養姐,無意間聊到這件事,他才從精明的西莉亞口中聽到了合理的猜測,“這還不好猜嗎龍初,能來異位面的征服者主題樂園旅行的非富即貴,出現大人物的機率很高。
每個遊客來樂園之前都要填寫詳細的個人資料,而一般的富裕階級或者有產新貴在樂園發生這麼嚴重的意外後,被怎麼折騰都無話可說,就算以後僥倖逃生提起訴訟,也都好解決。
可要是真正的政商豪門中出生的人物。被樂園的管理者限制飲食的控制在‘牲口圈’裡呆着,一旦成功脫險,隨之而來的報復也許會讓某些人覺得還不如死在這兒。
你瞧,除了我和羅莎託你的福。這幾天好吃好睡外,芭芭拉、約翰、凱若琳他們幾個出身顯赫的傢伙也生活的相當不錯,不是嗎。
這就是階級,在文明社會裡它代表着車子、住處、平常吃飯的餐廳;
在危機時刻,則代表着維生的飲食、安全的處境和更高的逃生希望。”
聽西莉亞滔滔不絕解釋的如此透徹。張龍初楞了一下,聳聳肩道:“哇哦,西莉亞,這些你是怎麼想到的。
哈,難怪大家都覺得你未來會成爲政治家,腦子的構造的確是我這樣的普通人不一樣。”
“你可不是普通人,否則也不會在大家都倒黴透頂的時候,幸運的被樂園管理層以每天50萬米元的天價臨時僱傭了。”西莉亞隨口玩笑了一句,壓低聲音肅聲說道:“聽着龍初,我雖然不知道你的超能力等級是多少。卻能猜到絕對不值50萬一天的酬勞。
尤其是在大家必須同舟共濟,就算不僱用你,你也必須要出盡全力的情況下更是如此。
所以根據我的推測,樂園管理方之所以會開出這種正常人無法拒絕的價錢,誘惑你,一定是另有目的,比如關鍵時刻命令你去當炮灰,或者脫險後做替罪羔羊,只是不知道他們具體會怎麼運作。
總之親愛的兄弟,你當初真不應該爲了一筆現在還沒兌現的酬勞。答應做什麼臨時保安主管,把自己的未來…”
“西莉亞,如果當初我不答應他們的條件,也許我們就沒有未來可言了…”有些不耐煩於養姐的說教。張龍初故意誇大的說道,但沒想到這句話卻意外引起了西莉亞的認可。
女孩身體一僵,臉上露出了異樣的神情,望着張龍初沉默了一會,喃喃說道:“是啊龍初,如果沒有你的話。我和羅莎現在也許已經因爲疫病死在酒店大廳了。
仔細想想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是因爲我們才答應…”
莫名其妙的感到西莉亞望向自己的目光令人很不自在,張龍初撇撇嘴打斷了她的話,“好了,西莉亞,感覺出發的時間快到了,我要回保安隊伍了。
你和羅莎一定要保重,遇到屍羣襲擊的時候千萬不要慌,你們也許看不見我,但我會時時刻刻注意保護你們的。”,揮揮手,轉身快步消失在了人羣之中。
十幾分鍾後,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和威廉站在一起低聲交談的瓊斯,之後得到的命令是與瓊斯一樣,在逃亡的路上,遭遇屍羣開戰時,充當‘自由人’的角色。
此刻逃亡者的隊伍已經被整頓成了類似一個煎的不怎麼規整的長方形薄餅的模樣,4000人歪歪斜斜的分成了30人一排,大約130人一列的縱隊,外延鬆鬆散散的站滿了全副武裝的保安,和一輛輛裝滿了食物和淡水的汽車。
而張龍初的所謂‘自由人’角色,在華夏古代兵法中有一個專有名詞來形容便是,居中策應,也就是說沒有固定的防禦位置,遇到敵襲時也不用輕易出動,只有當隊列的某一處防守出現漏洞,才需要他出手彌補。
威廉所做的種種安排,按照道理說雖然不是什麼絕妙的戰術佈置,但也完全稱得上中規中矩,可惜的是以一個數十年沒有事故發生的主題樂園雜牌保安對付,一個擁有着悠久、詭奇文明傳承國家的神秘貴族強者及其麾下的正規軍隊,歸根到底只是個笑話而已。
宛如乞丐一樣,用酸臭的衣衫罩住腦袋,遮擋着眼光,腳步蹣跚緩慢移動的逃亡者們只費盡力氣走出3、4公里左右的距離,便領教了比困守樂園東區酒店大廳更可怕教訓。
先是腳底下的泥土裂開,無數只滿是泥污的手掌破土而出,或者胡亂抓扯着逃亡者的腳踝,或者承在地面上作爲着力點,掙扎着露出了腐肉橫生的頭顱和上半截身軀;
緊接着,無數騎着樣子類似犀牛,只是體型較小的坐騎,全身披着青銅色斑駁金屬重甲,連腦袋都罩在頭盔中,手持3米多長帶鉤長矛的騎兵,列着鬆散的戰陣,不間斷的從四面八方奔襲而來;
最後在遠處,一支人數衆多的重裝騎士和上千名右手配盾、左手握着大約4尺長彎刀的精銳步兵一起,簇擁在一隻體積宛如小山,周身長着厚厚的硬皮,鷹頭、龜爪的怪獸周圍,緩緩朝逃亡者逼來。
那山巒般巨大的怪獸背上,站着一位用一匹柔滑如水,在午後不再猛烈的陽光照耀下,依然閃着幽暗光芒的赤色絲綢,裹屍布一樣包裹着全身,只露出一雙漆黑眼眶之人。
那人豺狼般的注視着戰局,給人一種只等逃生者的隊列崩潰,便馬上將威逼的兵勢化爲收割勝利果實的利刃,將所有的敵人斬盡殺絕的恐怖印象。
好在困守酒店的絕望日子,不禁折磨了逃亡者們的身體,也磨礪了他們的意志,雖然亂成一片,但這些拿着桌腿、劈成一條條的門板、小隻銅質塑像的老弱婦孺並沒有屈服於心中的恐懼,四散逃開,反而瘋狂的將手持之物砸向鑽地而出的活屍腦袋。
因此雖然不時有人被活屍撲倒,被亂啃、亂抓、亂掐着不幸喪命,可局面卻漸漸得到了控制。
而因爲酒店大廳逃亡者的隊列沒有崩壞,外圍用威力強勁的長、短槍支,電漿炸彈,激光發射器迎敵的保安們也守住了陣勢,在輕而易舉的將腳下鑽出的活屍射殺後,他們用彈幕和電漿洪流,阻止住了異位面騎兵如潮水般的攻勢。
就這樣,地球逃亡者和陰卡倫貴族驅使的活屍,斗的不相上下;
而來自異位面的重裝騎兵和他們的坐騎則像是喪失了痛覺和恐懼一般,即便肢體斷裂、血肉飛濺仍然衝鋒不息的,用令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恐怖鬥志使用着冷兵器時代的裝備,與手持現代武器的地球保安鬥了個旗鼓相當,使整個戰局都陷入到了相持之中。
這種形勢下,只要那支簇擁在巨獸身邊的部隊孤注一擲的發動強攻,陰卡倫人的勝率至少在8成以上。
可沒想到的是,仔細觀察了一會,那站在巨獸背脊上包裹着絲綢的神秘人影卻緩緩坐下,驅使着身下的巨獸停住腳步,慢慢轉身,帶着簇擁軍們邁步消失在了夕陽之中。
與此同時,地上本來不斷鑽出的活屍和四周衝鋒而來的重甲騎兵變得越來越稀疏,最後同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於是在一片脫力、受傷、瀕死的哀嚎聲中,地球人萬分幸運的贏得了首場野戰的勝利,付出的代價則是5%的死亡率和15%的致傷率。
戰後,剛纔還化身巨狼,時而飛速的穿梭在逃亡者中,擊碎一隻只活屍的腦袋;
時而在隊列外圍將突破保安彈幕的彈幕的異位面騎兵化爲屍骸的張龍初,馬上恢復人形,隨便撿了件破衣服圍在腰間,臉上半真半假的流露出沉痛的表情,規避着瓊斯的目光,裝作驗傷的樣子,將一具具死者的靈魂吞進腹中。
等到他終於湊齊了奇物第四次成長的分量,忍不住長長舒了口氣,轉身朝自己站前丟在車上的作戰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