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是短箭刷刷飛過的聲音,這一輪襲擊將裡多多達帶領的隊伍逼到了後面的樹林中。那些削尖的木箭刺在樹幹上,每一支都入木三分。 俄而,短箭的攻勢終於過去。裡多多達帶着隊伍從棵棵大樹後走了出來。他們拿出帶着鐵頭的木棍,衝着對方的方向跑去。 曹天陽將頭側過面前的樹幹,見對方領頭人薩儂站在中間。他撩開背後的披風,手從背後一揮,拿出一把藏着的長刀。那是一把彎刀形狀的鐵器,刀頭的位置閃着銀光,看起來鋒利不已。接着他雙手握住刀把,朝着裡多的方向前進而去。 糟了,曹天陽捏了一把汗。一個是年近六十的老頭,一個是正直壯年的酋長,裡多多達手中只有一根看起來比較結實的木棍而已,然而木怎麼能與刀比?剛想跑出去,手腕卻被人生生拉住。曹天陽低頭,眸子對上神色複雜的多蘭佳。她沒有說一句話,他卻也知道她夾在中間的無奈。 薩儂已經三步化作兩步,快速的越過面前打鬥的人羣,他的目標直鎖裡多多達。曹天陽趕緊擡起頭,見裡多多達面色鎮定,他平靜的看着面前的人,接着摸了一把白花花的鬍鬚。 一步,兩步,薩儂的長刀已然到了他的面前。曹天陽吊着一口氣,隨時準備奔出去,然而就在薩儂的長刀距離裡多還有半米的地方,一根快速出現的木棍突然橫在了兩人的面前。 裡多屈膝下蹲,兩隻枯瘦的雙手竟然撐住了薩儂用力的一擊。只是那一瞬間,他用極快的速度擋下了長刀。 於是,刀與棍相接發出沉悶的聲響,刀氣與棍風在相接中不相上下。 曹天陽屏氣凝神,他沒有料到多達爺爺原來是如此的剛毅。他見裡多皺着眉頭,四周勃發的風迴旋與兩人之間。 薩儂屏氣凝神,將手中的長刀往裡多的臉上壓過去,於是木棍後退了一分。接着,裡多後腳往下,竟將木棍又沿着薩儂的方向擡起來幾分。兩人仿乎化身鬥士,在這生死之間你推我往。 硿硿…… 漸漸的,多達家族帶來的人紛紛被打到在地,健碩的米拉提勇士呈現破竹之勢。冷峰睥睨面前,傷死者至少已半。再這樣下去,即使裡多能夠對抗薩儂,也無法抵的住那些空出來的米拉提勇士。 伶俐的眼神掃過
薩儂和裡多,兩人已經從林中行至大壩之間。雙手握住黑色的劍把黑將軍,一個飛躍跳至半人的高度。混亂的人羣之中,矯捷的黑色身影在空中劃出一道閃亮,風涌動他的衣,下一刻黑色身影華麗的落至戰場的中間。 噗的一聲,藍色的光穿過紅色披風,刺過血肉,透過白骨。戰場之上,人羣之中,薩儂健碩的身體一顫,四下譁然一片。 “爸爸!”多蘭佳發出驚恐的叫聲,接着曹天陽身邊一抹灰色的身影朝着自己倒來。他連忙伸出手,剛好接住暈倒的多蘭佳。 薩儂手中的長刀墜地,他擡起頭,眼光牢牢鎖住面前的冷峰。然而他卻見冷峰輕輕地一收,那藍色的劍在空中劃了一個優美的弧度,接着順暢的從肩膀劃過,收進腰間。 質疑紛雜眼神,對上冷漠淡然的眸子。沉痛與釋然,痛苦與平靜。 ===== 棕紅色的木牀,硃色的牀簾席捲着窗櫺外的風鼓動。屠龍寨的宗祠裡,裡多用手撫過自己長長的白色鬍鬚深深的嘆了口氣。 “多蘭客,你不需要看看你的父親嗎?” 冷峰搖了搖頭,多蘭客薩儂傷了摩格爾薩儂,兒子傷了爸爸,他知道所有人對他的看法。 “冷峰,薩儂中了要害,沒有救了。”曹天陽從宗祠右殿的房間中走了出來,拍了拍他身邊塔麗娜的肩膀,“你的先祖死於多蘭客之手,不是冷峰,也不是米拉提家族。” 塔麗娜往後退了一步,神色複雜的看了看冷峰。她見他輕輕地看了自己一眼,然後又看向前方。嗚嗚嗚,捧住嘴,塔麗娜哭着跑到了一旁。 “哎。”曹天陽搖了搖頭,“原來薩儂纔是屠龍的始作俑者,艾瑪祖母的話只對了一半。古人都說事不目見耳聞,而臆斷其有無,可乎?果然是不可的。不過雖然他的死是咎由自取,只是沒想到是他是被他的兒子殺死的。” “多蘭佳呢?”冷峰忽然問到。 “她還昏睡在隔壁的木房,你要去看她嗎?” “算了吧,我並不是多蘭客。”冷峰幽幽的嘆了口氣,他其實並不想傷害女孩子的心,但是他化身多蘭客的身份無法操控,他也沒有辦法。 “屠龍寨接下來恐怕要重新選拔酋長了。”冷峰頓了頓,說到:“事情又發展到薩儂死亡,看來歷史的
進程是不可逆改的。我們通過幻影秘術,只能知道當初的真相,看到當年的發展。” “我想我們應該先從幻影秘術中出去。”曹天陽想了想說到。 “多蘭客……”低緩悠然的聲音從轉角處的走廊傳來,打斷了曹天陽和冷峰的對話。兩人轉過頭,見多蘭佳正扶着木牆勉強的走過來。她的面色慘白,眼神卻亮的嚇人。 冷峰垂下眉毛,往後退了一步。 “多蘭客,和我進去吧,我們去見爸爸。” 曹天陽望着面前的人,她瘦弱的就像大海中的一隻孤舟。一個對愛情充滿期望的女子,面臨哥哥的背叛,未婚夫家族的反抗,的確是可憐。“曹天陽,這只是幻影秘術啊!”曹天陽內心鼓勵自己,現在的一切是曾經發生的縮影,他和冷峰只是恰好投射在多蘭客和多達的身上。 “多蘭佳,進來。”多蘭佳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一個穿着屠龍服的人從薩儂的房間中走了出來。裡多多達告訴曹天陽,那是米拉提家族的掌舵人卡迦——原來,是將來蒙德爾米拉提的爺爺。 冷峰、曹天陽、塔麗娜和裡多站在門外,聽見屋內傳來薩儂的說話聲。接着裡面突然紅光一片,多蘭佳悲涼的哭聲穿透窗戶。 “怎麼了?”曹天陽率先跑了進去,他見木牀上燃起了熊熊大火,而原先躺在那裡的薩儂,似乎正在被火焚燒。 “此身非彼身,彼身非真身,烈火焚此身,願爾得重生。”牀前,米拉提掌舵人卡迦將手中的液體到撒在薩儂的身上,伴隨着跳躍的火焰,薩儂的身體漸漸的隱沒在火光之中。 “薩儂以火葬行禮,以償還他對上天旨意的違背。三日後準備新酋長任禮,新掌舵人——米拉提卡迦。” 原來這就是薩儂家族更換酋長的原因,曹天陽心想,自己的兒子殺了自己,作爲一個父親,他果然不能接受再將位置傳給多蘭客。 背後,跪在地上的多蘭佳正嚎啕大哭。她的眼淚順着臉頰流進衣服,流進了曹天陽腦海中,匯成一條蜿蜒的河流。河流從大腦的神經遊走而過,有微微的震痛。曹天陽抱住頭,接着聞到一陣淡淡的酸味,那奇怪的味道夾雜着梔子花的香味,是如此的熟悉。眼前的畫面開始旋轉,曹天陽捧住頭,身體不聽話的慢慢倒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