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屁股紮紮實實地撞在堅硬的地面上,被那強大反震力震得胸口好一陣憋悶,唐影柱下意識地捂住開始流血的鼻子,滿臉不敢置信地望着幾米開外一臉寒意的曾義昊,大腦裡一片空白:“我輸了?我居然輸了?”
這怎麼可能呢?就算這小子已是五階玄徒,那也才突破五階,自己卻步入五階足足一年,少東家身邊的那位教拳師父,還讚許過自己是習武的好苗子,反應快,速度也快,有心栽培自己成爲少東家身邊的得力伴讀,怎麼眼下還打不贏一個曾經的廢物?
然後他便聽到周圍那些旁觀的街坊在低聲議論:“我就知道,曾小哥兒必勝!他連趙大公子都打得過,何況唐家小子修爲還低一些。”
“哎,我估計唐家小子多半還不知道曾小哥兒和趙會昭打過,否則,他哪裡會過來自找苦吃?”
“你們也別這麼說,唐家小子也有明師指點,這基礎打得不錯,修爲雖然沒有趙大公子高,但在他這個年齡,已經殊爲不易了。”
聽得這些或讚許或可憐的驚歎,唐影柱那稚嫩而略嫌高傲的臉上頓時一陣紅來一陣白,臉色變幻數下後,猛地一聲怒吼,聲音裡已帶有幾分怨恨:“姓曾的,小爺今天要殺了你!”迅速從地上爬起,右手往腰間一抽,刷地一下,甩出一條銀亮閃閃的精剛軟劍,在空中劃出一條銀白的光影。
曾義昊只覺得皮膚一涼,隨後,眼前飛快地晃過一道銀白的光影,心裡一跳,頓時警惕地抽身而退,然後,看清唐影柱手中所拿,頓時目光一冷:“唐影柱,你想幹什麼?拳腳打不過就想動兵器?”
這一刻,曾義昊心中曾經因爲唐影柱可能對其父暗害父親之事不知情而生出的所有不忍和猶豫全部消失了。
既然唐影柱會僅僅因爲自己父子倆改變拿藥的商家,就對自己輕易動了殺機,那麼,自己也沒有必要再憐惜他那條小命!
這等動不動就要拿傢伙砍人的人,對其留情反會身受其禍!
那些周圍旁觀的低階玄徒們眼看着唐影柱居然抽出這條軟劍,全都嚇了一跳,一些平時與曾家、唐家都算有點交情的武者立刻快步衝向前,使勁地攔住臉色已變得有些猙獰的唐影柱:“柱哥兒,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別動兇器啊!”
“是啊是啊!你爹平時與唐家關係相交莫逆,你若是對曾小哥兒動了劍,你爹肯定罵死你!”
唐影柱雖然被大家拼命地攔住了,卻依然是兩眼充滿了被背叛的怒火,指着曾義昊就破口大罵:“曾義昊,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小人!忘恩負義的廢物!虧得我爹這些年來那麼照顧你們家,爲了你爹的毒傷,又出錢又出力,甚至不惜和我娘吵嘴也要借錢給你們家,我外公每次也是親自給你爹看病診治,可你是怎麼回報我外公和我爹的?才認識一個遠方來的大人物,你們父子倆就要把我們懷信堂一腳踢開,這還是人嗎?你還有沒有良心?”
周圍那些沒有上前攔截的知情者聞言面面相覷,然後紛紛在一旁竊竊私語,對曾義昊指指點點:“是啊,這事曾家是做得有點不地道。唐玄師可是一個大好人,這些年來明裡暗裡不知接濟了他們父子倆多少銀兩,少說也有幾千兩了吧?如今他們父子倆一結識富貴人家,就把人家一腳踢開,着實讓人看不過眼。”
“唉呀,也不能這麼說,曾玄士可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再說他這些年來雖然一直都在吃懷信堂的藥,毒卻始終未被驅盡,說不定是懷信堂的醫術不高,想換一家,也很正常!要我說,唐小子這回倒是有些強霸。你外公治不好別人,還不讓別人換大夫?這哪門子道理?”
一時間,倒是有同情唐海濤的,也有同情曾家父子的。
曾義昊將這些議論清楚地盡收入耳,心裡更覺得窩火和惱怒。
“果然,姓唐的慣會做好人,蒙過了不少頭腦簡單的武夫。我這一和他兒子對戰,立刻就有人聲討我,指責我。”
本來是受害者,結果還要被指認爲忘恩負義,這事換誰碰上,心裡都會憋屈。
如果僅僅是指責自己,曾義昊聽了也就聽了,反正和這幫人也沒什麼關係,但這些人不僅僅是指責自己,連帶着對父親曾慶武也開始鄙視,這便是曾義昊所不能接受的。
“唐影柱!”曾義昊猛一沉臉,面沉如水地盯着眼中幾乎噴出火的少年,一字一句,清晰得如鏗鏘金石:“別以爲你外公是懷信堂的藥掌櫃,你爹又經常掏錢去替我爹抓藥熬藥,你就有權來質問我們!沒錯,我家這幾天是沒有在懷信堂拿藥,改去了回春堂,那又怎麼樣?”
“我爹病了十幾年,幾乎是我一出世他就有毒傷在身。十幾年啊,就因爲你爹的原因,所以我爹一直在懷信堂拿藥,從沒去過第二家藥鋪,看過第二位大夫,這還不夠仁至義盡,那什麼叫做仁至義盡?”
“可是我爹這樣充分信任你爹,信任你外公,他的毒傷又好了嗎?沒有!”
“他的毒傷一直都是時好時壞,連帶着修爲都從玄師降到了玄士!我爹是五品資質啊,如果毒素早早驅盡,他現在完全可以修煉到玄大師!”
曾義昊說到這裡,猛然擡手指向微怔的唐影柱,聲音驀地撥高:“唐影柱,你也是一名武者,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修爲對一名武者有多重要,不知道時間對一個武者有多重要!哦,你外公所在的懷信堂藥效不行,就不許我爹換一家藥鋪?我們一換藥鋪,你就不管不顧地打上門來,這又是什麼狗屁道理?”
“何況這短短的幾天,我爹就因爲改在回春堂抓藥,毒傷已經大有好轉,連修爲都不再下跌,這說明什麼?不是你們懷信堂的藥有問題,就是你外公開方的水平有問題!我爹念及以往你爹的照顧,不再計較這事,你居然還有臉打上門來?還動兵器?行啊!你以爲光你有兵器,我就沒有?”
說到這裡,曾義昊刷地一下抽出清虛劍,直直地指向臉色青白交加的唐影柱:“來啊!想繼續,我奉陪!!不過,不要說什麼忘恩負義之類的話,你不配!”
劍身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清冷的光芒,襯托着曾義昊那冷冷的目光和鏗鏘有力的質問,一時間,倒是讓圍觀的衆人心中俱皆一呆,然後便覺得他說得也有些道理。
在一個大夫的手上總治不好病,難道還不許病人換一個大夫?
只是等曾義昊也冷然地亮出那柄鋒利的,曾經讓趙家幾個侍讀的武器全部被削斷的清虛劍後,一些平時老好人的低等武者便馬上清醒過來,又焦急地攔住唐影柱並勸架:“別打了,你倆別打了,有話好好說……。”
寒光閃閃的清虛劍尖,讓唐影柱心中一凜,而曾義昊那理直氣壯並透着指責的質問,則是讓唐影柱的眼睛迅速變得血紅,無比憤怒地狂吼:“你個背信棄義的忘恩之徒還敢跟我講道理!姓曾的我要殺了你!”
他奮力地掙扎了幾下,馬上就掙脫了旁人的攔阻,向曾義昊怒極撲上,長而軟韌的劍身在空中迅速劃過一道漂亮且冰寒的弧線,毫不留情地朝曾義昊的脖子飛去:“你和你爹都不是好東西!都是無情涼薄!”
曾義昊的瞳孔猛縮,拳頭猛地握緊,冷厲的目光緊盯着閃電而來的軟劍,頭一歪,右手飛快地舉劍一擋。
“鐺!”地一聲,半截劍身已經被清虛劍反彈了回去,卻又馬上彈了回來,雖然曾義昊的頭歪得快,還是被那鋒利的劍尖削掉了一縷頭髮。
“嘭!”一聲,唐影柱的右腳已緊接着踢來,毫不留情地直朝曾義昊的心窩。
“好,姓唐的,這是你逼我的!!”曾義昊眼睛一眯,本來已經暴漲的怒火頓時大熾,如火山一樣爆發,厲聲喝道,空着的左手迅速一擋,將唐影柱的右腳直接格開,舉劍全力反擊。
“鏘!”
“鏘!”
“鏘!”
…………
兩道寒光在飛快地交錯、激烈的碰撞,不住地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曾義昊畢竟沒有專門煉過劍法,身上的衣衫很快就被唐影柱的軟劍劃破了數道口子,幸好因爲煉皮有所小成沒有傷到皮膚。
“很好!真的要下死手!這是你自己找死!”感覺唐影柱招招都是殺手,處處都刺向自己的要害,並不僅僅是因爲一時的氣惱衝動,曾義昊殺心頓起:“果然不愧是姓唐的種,出手夠狠!這分明是要我的命!好,今天先了結你,回頭再找你爹算帳!”
當心中不再有顧忌,曾義昊的攻勢便驟然加快,不再拘泥於招式,只把手裡的清虛劍當成平時挖掘巖礦的洛陽鏟,刺、挑、劈、砍、擋……。
“啊!”突然加快的進攻,頓時讓唐影柱有種猝不及防的失神,在他胸前劃下一道深及寸許的傷痕,同樣鮮血直流。
“你居然敢傷我……!?我要殺了你!”唐影柱踉蹌後退數步,低頭不敢置信地看看胸口後,頓時整張臉都變得猙獰,發瘋般地狂吼。
“你要殺我,還不准我傷你!”曾義昊冷笑,手中的攻勢不減。
拼得和唐海濤翻臉,也要將這小子先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