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漾眼看這苗頭是指着自己的, 她也不能坐以待斃。
她拉開孟興國的手,自己站到了醫生的前面,孟興國還想伸手護着她, 手伸到了半截又想起來她是根本不需要有人保護的, 這種事情她自己一個人能應付,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後面看着別讓那個男人打起來就行。
奉漾往前走了兩步, 正對着對面叫囂的男人笑了笑, 客氣的問道:“你是她什麼人啊?”
那男人一看她自己站出來了,就更是得意,道:“我是誰?我是她爸爸。我告訴你, 你撞到我女兒的事情,咱們沒完。”
奉漾一聽這話, 臉上的笑容就沒了, 周圍的醫生也更是嫌棄。
她穩住了自己的脾氣, 問道:“我也沒打算完啊,我只是好奇她這麼小的一個小姑娘不上學, 跑到菜市場幹嘛啊?當時我記得她手裡還拎着菜籃子,哦,對了,她手裡還有幾十塊錢的零錢。你讓這麼小的孩子去買菜?還是賣菜?不讓她上學啊?”
那男人聽完這話就激動起來了,扯着那小姑娘的手臂就把她拎了起來, 惡狠狠的問道:“你跟她說我不讓你上學了?”
這話一說, 大家心裡就明白, 這男人大概真的沒讓這小姑娘上學。
“沒, 我沒說, 爸,你別拉我, 疼。”那小姑娘被嚇得不輕,想要掙脫這男人卻又不敢動手,只能小聲的哀求着。
那男人不僅沒鬆手還打了小姑娘兩巴掌,打完了就戳着她的鼻子罵道:“我養活你這麼多年,你就是這麼報答我的?你這小兔崽子,看我不打死你。”
那小姑娘也不敢動,就站在原地等着他打,奉漾看不過去,上去就推開那男人,護着那小女孩往後退了一步,那男人還想動手,孟興國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臂,稍微用了一點力,那男人就被甩在了地上。
“打人了,打人了,有錢人欺負老百姓了。沒王法了。”那男人坐在地上大喊大叫,孟興國一聽這話,臉上的表情也變了。那男人看見他突然變了臉,也趕緊住嘴。沒敢繼續喊。
“我管教我女兒,有啥錯?你們是不是想對我女兒好點就賴掉醫藥費?”那男人說話的時候有點心虛,但是死要錢的本性可一點都沒改。
奉漾心裡算是服氣了,今兒她是遇見不要臉的了。
周圍的醫生這會兒都聽不慣了,忍不住說了一句:“醫藥費?什麼醫藥費她也就手臂上擦破了點皮,抹上紫藥水就好了,一共也花不了十塊錢,讓她賠你十塊錢都算多了。”
醫生的話讓周圍的人都笑了起來,那男人一看事情不好辦就轉身就朝着那小姑娘吼道:“你說,她是不是撞到你了?”
“沒,沒有。”這話剛說完,那男人就瞪了她一眼,她立馬改口道:“姐姐開的車太快,我都不記得了。”
“看看,還是你的責任,你說吧,想怎麼解決?”那男人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奉漾沒看他,只是看着自己身後說謊的這個小姑娘,她開車本來就不太在行,她又有點近視,所以車速一般都很慢。這一次還是從菜市場出來,剛起步的速度就算是真撞到人也不可能出什麼大問題,她知道自己就算送這個小姑娘過來也不可能有什麼大事兒,所以她纔敢有恃無恐的過來。
可沒想到這個小姑娘居然說謊。才七八歲的小女孩,放在平常人家裡正是天真的時候,可這個小姑娘卻已經會看人下菜碟兒了。
奉漾本來還想好好跟她說話呢,可這會也沒了心情。遇見胡攪蠻纏的人,只有一種好的解決方案,那就是武力。她走到孟興國面前,交代了一句:“這事兒我不想管了,你看着解決吧!”
“你不能走。”那男人一看奉漾要走,立馬抓住了她,她有些嫌惡的甩開他,說了一句:“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兒看着,看你能弄出來什麼花兒。還有,這件事兒我已經報警了,到底誰對誰錯,警察會說清楚,都等着吧!”
那男人一聽報警了就不那麼囂張了,孟興國歪着頭不知道在他耳邊說了什麼,他就一臉驚恐的看着他,那樣子像是孟興國準備吃了他似的。
他不囂張了,孟興國才轉身對那些醫生護士說道;“待會兒警察來了麻煩大家給我們做個證,我們可沒打他,別讓他在訛我們。”
醫生護士都點點頭,大家也就散了。
病房裡面就剩下他們四個人,奉漾搬來一個椅子靠牆坐着,孟興國看她的情緒有點低落,也沒去打攪她,只是靠門站着,避開了那個男人,那小姑娘獨自站在角落裡,似乎是有什麼話想說,可到底也沒開口。
那男人罵罵咧咧的,卻也只能小聲嘀咕,不敢大聲。
警察很快就到了,奉漾一看是之前處理他們事故的那個警察,就啥也沒解釋,沒想到那警察看見那女孩的爸爸反倒先開了口,道:“怎麼又是你?自己碰不了瓷就換這小姑娘上了?你行啊你,好好的孩子你不讓上學,就跟着你幹這事兒?”
合着這人是慣犯,奉漾聽完這話就看着對面的小女孩,她一直低着頭,默默的掉眼淚,也不知道是害怕他父親打她,還是覺得自己說了謊,有些內疚。
奉漾看着她就想起來自己小時候的事情,許多事情她已經記不清楚了,可她知道,自己從小就是很受寵的,奶奶待她很好,吃的穿的也都沒少她的,還經常會給她講故事。那個時候,奶奶就是她的全世界。
可突然有一天,她放學回家,家裡的鄰居才告訴她奶奶被撞了,等到她去醫院的時候,奶奶已經不行了,當時的警察和肇事者都在現場,她不知所措的站着,除了哭根本不知道能做什麼。
她那個時候的樣子應該也和這個小姑娘差不多,任由別人安排着自己的命運,除了默默承受就再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警察看完這邊的情況就去找醫生了,她看着那穿警服的背影,覺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那個下午,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她還陪着她奶奶。她哭着跟奶奶說着話,說的困了就睡在了牀邊,一分鐘也捨不得離開,因爲她知道,這世界上最喜歡她的那個人,就在眼前,只要她一離開,人就沒了。
“想什麼呢?怎麼哭了?”孟興國看見她一直不吭聲,這才扭臉看了她一眼,結果沒想到居然看見她在哭。他對她不大瞭解,可也看得出來這個女人有多堅強,這會兒突然哭了起來,倒真的讓他有點不知所措了。
“中午沒睡,困的都流眼淚了。”奉漾猛地清醒,趕忙擦擦眼淚,站起來想出去透透氣,這地方的氣氛太沉重,她感覺自己快不能呼吸了。孟興國也想跟着,她指指那小姑娘,他卻一臉管我屁事的表情。
她壓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說了一句,“咱們都走了,這小姑娘肯定捱打。”孟興國只覺得她的呼吸都打了他的臉上,讓他的臉癢癢的,有點不好受。
他往後退了一下,拉開了他們之間的距離,然後才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打死了也跟我無關。”
“孟興國,你還想不想吃飯了?”這個殺手鐗一出,孟興國就乖乖的回去了,奉漾這才清閒了下來。
今天的確是她的情緒有點不對,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天氣的原因,她今天特別的多愁善感。
她想出去散心,可也沒敢走遠,就站在走廊上的盡頭,稍稍一回頭,她就看見孟興國正站在病房門口擔憂的看着她,見她回頭還跟她打招呼呢!
奉漾看着那個傻乎乎的大高個,第一次覺得自己要利用他是一件很缺德事情,他只不過是想吃口好吃的,她故意以此要挾,真的不大好。
她最開始以爲孟興國來找她是有別的想法,所以就連利用她都覺得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可慢慢接觸下來,發現他真的只是愛吃東西,並沒有別的不可告人的目的,相互利用的條件不成立,她也沒有理由佔他便宜,等這件事兒過去,他們就說清楚吧!塵歸塵,土歸土,之前的日子怎麼過,現在的日子還怎麼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