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這話簡直就是給花江雨吃了一顆定心丸。
她承認,自己着實是很擔心閣主的情形。
在閣頂上匆匆瞥見閣主的那一瞬,她便確定他的身子不好,不知是生了病還是受了傷,總之,如今這個坐在閣頂內的閣主已經不是從前那個閣主。
再加上,方纔即墨還說國宮中有與司命閣作對之人,如此想來今日的國宮使者確實是來者不善。也就是說,司命閣現在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要知道,司命閣從很久以前開始便對國宮忠心耿耿,國宮亦是將司命閣視作第一大國都秘密組織。
原本是相互交託性命的兩方,可近年來的情況卻是逐漸發展得緊張。
司命閣素來不惹事,更是一直以來都在爲國宮做事。很多國宮中忌諱的事情都是司命閣中人出手完成的。
比如,除去一些對當今國君地位有威脅的人。
整個國宮表面上看着沒有瑕疵,像一個再完美不過的國都,可,當中的那些糜爛與不堪只有司命閣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真的要嚴格說起來,是國宮離不開司命閣。而司命閣,並沒有離不開國宮一說。
即便是日後不爲國宮做事,司命閣照樣能很好的生存下去。
可,只是一旦入了這趟渾水,想要安然的抽身就不是什麼容易的事情。現如今國宮使者來司命閣也正是這個道理。
國宮中的人做事素來小心,想必是嗅到了什麼苗頭,所以纔會想要先司命閣一步動手。
而至於這苗頭是什麼,怕是隻有閣主和即墨兩人心中清楚。
既然閣主沒有將此事公佈出來,花江雨便不做強問。她曉得,閣主做每件事都有理由,如今司命閣的情況不好,閣主自然是會以最恰當的方式來保司命閣度過此次難關。
花江雨一時出神,即墨亦是瞧她瞧得出神,卻還是他先回過神來,伸手往她眼前晃了晃,“哎,上藥都這麼不認真,你當真對我一點都不上心呀!”
花江雨不接他這句話,只瞧一眼被重新處理好的傷口,淡淡道上一句:“好了。”
即墨倒很是講信用,檢查一番傷口真的包紮好之後便重開口:“你要是不困,我便給你說說閣主的事,如何?”
即墨曉得的,這麼一說即便她是真的困了也會說不困。
果然,她在他房中留下了。
聽他說有關閣主的事。
即墨早就曉得會是這種結果,遂很是自然的將門窗關好。畢竟司命閣還是有司命閣的規矩的,要是讓人看見這麼大半夜的花江雨還出現在他屋裡,那影響可就不太好了。
花江雨也曉得這意思,遂並未阻止或多問即墨這麼做的意思。
隨後,即墨便開口了:“閣主中了毒,是國宮中人所爲。”
只是聽了這麼一句話,她便不淡定了。花江雨可是將閣主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命還重,如今聽到他中毒的消息,她心中猛地一沉。
連聲音都稍顯顫抖:“怎麼回事?”
即墨自然是能聽出她聲音裡的不對勁,“你先別擔心,此毒不是無解,只是比較麻煩,所以閣主近日才少有露面。”
說不擔心怎麼可能,花江雨的眼神已然不對勁。
“爲什麼會突然中毒?國宮的人要對司命閣不利?”
即墨道:“只怕是這樣……今日國宮的人來你也看見了,那副趾高氣昂的樣子,生怕我們不曉得他們的身份。不過是一羣走狗狐假虎威罷了,卻是將自己當成了正主來耀武揚威。”
今日國宮的人一來她便察覺到來者不善,只是,既然閣主與國宮的合作已有很久,她便沒多懷疑什麼。只是不想,原來情況早就已經不容樂觀。
“那是何毒?”單刀直入,即墨曉得對她來說,這是唯一一個有意義的問題。
既然曉得她會問,那麼這答案,他定是能對答上來的,只道:“這麼心急做什麼,難不成你還想去國宮把解藥偷出來?”
“有何不可?”花江雨異常認真,“只要能救他,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要是去了國宮,你會沒命。”這是今晚即墨第一次皺着眉頭同她說話,然她卻堅決答道:“我不在乎。”
是啊,爲了閣主她花江雨是什麼都不在乎,可是他偏偏又在乎了她。
無解的死局。
“蠱歡。”即墨終於沉下聲音道:“閣主中的是蠱歡……”
這下,她眸中徹底暗淡去光芒。
蠱歡麼……那是中足以使人斷情絕愛的蠱毒。服下之人若是敢動絲毫的情愛之意便會遭受萬蟲蝕心之痛,生不如死。
原來閣主竟是身患了蠱歡這種折磨人的劇毒……
“怎麼不說話了?即便是這樣,你還是要去找解藥?”即墨道:“你不是不知道,若是閣主心中有什麼人存在,一旦服下解藥,便會將那個人忘得乾乾淨淨。若是你真將解藥找了來,閣主服下後,忘了誰……該怎麼辦?”
這是第一次,花江雨多希望那個存在於閣主心中的人是她,可卻又希望那個人不是她。
只因她不想被閣主忘記。
閣主從前喜歡她嗎?她不是木頭,她能感覺到那處於閣頂中人對她的溫柔和關心。那時候的她以爲她在司命閣中是最特別的存在,因爲只有她能夠得到閣主額外的眸光。
可是大半年前,閣主卻收回了所有看向她的目光。
以前她不曉得這是爲什麼,到了如今,她才從即墨口中得知真相。原來,她心愛的閣主正在飽受蠱歡的折磨。
心下有一瞬的猶豫,最終卻還是道:“即墨,我……”
“我幫你。”
還不待她把話說完,即墨便開口先答應了她。
他曉得的,他什麼都曉得。
她不過是開口決定要去偷解藥,要潛入國宮,要一個幫她,爲她稍作掩飾的人而已。
這些,即墨都很清楚,所以他直接答應了。
既然她決定要去那如龍潭虎穴一般的國宮,他還有什麼理由不幫她呢……
只是,即墨的這句話卻是讓那身在暗處的人渾身一顫。這打亂了他們最初的計劃。
花江雨面露疑惑:“你……爲什麼?”
打從她進入司命閣開始,即墨這個人便時時纏着她。她不覺得煩,卻也從來沒將他當一回事。
如今聽他說這樣的話,倒是有種不一樣的情緒在心間蔓延開來。
“這麼嚴肅看着我幹什麼?感動了?”才正經了一分鐘,即墨便又盪開了他的招牌笑容,瞧着花江雨,亦是朝她越靠越近。
不過一瞬時間,她便下意識往後退一退,即墨的玩味也就打住了。
“我還以爲你感動了要給我些報答呢,原來還是老樣子啊。”他站起來去倒茶喝,順便爲她也倒上一杯,遞過去。
她一頓,他卻立即道:“喝茶。”
接過,稍稍抿一口,她又想說些什麼卻還是被即墨搶了先。
他道:“今天太晚了,我要好好想想,要好好計劃計劃,明日我去尋你。”
言下之意便是,她可以回去睡覺了。
花江雨自然是識趣之人,只是卻在離開之際回身瞧了即墨一瞬。她這麼一轉身,正好與他來了個視線相匯。
而後,當花江雨的身影消失在暗色中之後,那隱藏着的人終於現身。
那人一出現,即墨便做幾分恭敬模樣。
將門關好,再擡起視線。
是個穿着至黑色裘衣的男子。
是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