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麼……
司空口中的“我們”指的是他和古廟內熟睡的那小姑娘?
那分明就是個凡人,身上一點修仙之氣都沒有,司空爲何會帶着她?
現下十二引魂人被遣散,十二空山處也遭受了一番大難,各個世家之中不知道有多少覬覦十二招魂令的人,可司空卻還帶着一個完全是在拖他後退凡人走?
青鳥眉間不由得一蹙,站在她面前的司空與從前的司空不一樣了,這是她能切實感覺到的事情。
是十二空山處遭受了大難纔會使得他性情大變麼?青鳥不知道,她永遠都猜不到。
她一動不動,只是神色之中的悲哀顯得那麼深刻。若是她執意不走,他會怎麼樣呢?
這是司空第一次拿劍指着她,是司空第一次帶着殘忍的淡漠語氣同她說話。或許是因爲她從來都沒有被司空如此對待,所以現在纔會這般不能適應,接受不了?
青鳥想,自己終究還是不瞭解司空啊。不知道原本的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不知道現在的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亦是不知道自己與司空日後會站在怎樣的立場。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麼多年不見,再見時對着她的居然會是司空手中的長劍。
他身上已經不見陰陽扇的蹤跡,只怕是爲了隱藏身份而將陰陽扇一併隱匿起來了,換成了她不熟悉的,沒有絲毫人性和溫暖的冰冷長劍。
夜間的雨越發盛大起來,傾盆而下掩蓋了她所有本就不明顯的嘆息。
最終開口:“師兄……是我……”
原本準備了許多話想在尋到他的那一秒同他說,可當真正到了這一步時,她能說的也就只有這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四個字而已。
可這當中究竟包含了多少期待與失望,司空永遠都不會明白。
而她口中的“是我”二字,對於司空而言可能什麼都算不上吧。青鳥是誰,青鳥對於他來說又有什麼分量?
在說出那四個字的下一秒,青鳥便後悔了。是她將自己的分量想得太重,是她將自己的地位設的太高。
事實,也正如她所想的那樣。
音落,司空指着她的長劍並沒有絲毫抽離,一雙冷淡的眸子看得她尤爲心寒,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向他靠近一步。
這畢竟是司空,是她苦苦追尋了這麼多年的人。
儘管現下一切都不一樣了,連曾經同爲引魂人的這種身份都要被一直無情的隱藏掩蓋起來。可,當初沸騰過的心意永遠都不會改變,青鳥很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所以,她不會後退,不會後悔,亦是不會再離開。
雨水打溼了司空散落的長髮,使之緊貼在他兩頰,垂下稍長的劉海將他一半眸光遮去。
看上去像是變了一個人,不再是當初十二空山處的那個白衣少年。那麼,這幾年間,他經歷了什麼?
又是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讓他願意帶着一個拖後腿的人一直前行?他不怕暴露身份,不怕死麼?
司空沒有任何回答傳出,而青鳥亦是靜靜的立在他面前。
彷彿她現在不離開,他的長劍就不會撤下。
久別重逢,當她抱着一廂的欣喜來見他時得到的卻是冷冰冰的劍尖,這纔是最傷人的。
“師兄……”懷抱着最後一點希望,青鳥微微向前再邁一步,卻在下一瞬不由得發出一聲悶哼。
司空毫不留情的刺傷了她。
青鳥腳下一頓,這一劍刺得不深,卻叫她心中已然是血流不止。
司空冷冷的聲音傳出;“走。”
很淺很淡的一個字,卻已不再是從前的那番語氣,陌生至極亦是冰冷至極。
青鳥不願意,搖搖頭,左肩處的衣裳被雨水血水打溼,皺着眉頭道:“師兄,我尋了你很久……如今終於尋到了你,又怎麼能離開?”
她這麼說,司空真的明白麼?
“不必再尋我,各自保重。”說完他收劍回鞘,青鳥腳下一軟便癱坐了下去。
劍上有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