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世神創世以來,幾千萬年過去了,天上地下已然分爲三界:神界,妖界和人界。單說神界,就有神和仙兩種。神是遠古時期由天地之靈氣匯聚而來或者是神和神結合孕育而來,地位尊崇而高貴。當然,由天地之靈氣化來的神據說是上天之子,是這世間的主人,因而更加尊貴。神若要飛昇成上神,十萬歲時需經歷一次九死一生的天劫—天雷地火劫。幾千萬來,有很多神都在飛昇上神的天劫中灰飛煙滅,因此現如今,這世間有幾百位的神,但上神卻寥寥無幾;仙,乃經過幾生幾世或幾百年甚至幾千年修煉而羽化飛昇的人或世間其他物什,若要從普通的仙飛昇成上仙,在飛昇五百年後也要歷天劫,這個天劫並未有固定的形式,上天乃是根據歷劫之人的體質而定。因此,歷劫之人並不知道自己具體何時歷劫,或將歷什麼劫,也就不知該如何準備,故此,歷劫之險也就多了幾分。
夕霧的擔心並非多餘,自古以來,歷劫而死的仙數已數不清。但她卻非飛昇不可,因爲只有飛昇上仙,才能離開這裡去往九重天,領新職務。這是天道,哪怕是天帝,都不可擋。她翻個身,暗想,飛昇爲仙已足足三百多年,修爲卻依舊不見長,每每修煉,總覺得仙澤被什麼捆綁住一樣,施展不開。“書中也找不到這般類似情況,只說被封印的神仙才會如此。總得找個師傅指點一二,總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她又翻個身,將雙手攤在牀邊,嘆口氣:“可是找誰呢?”
翌日清晨,雙手的傷已有所緩解,她正準備去林子裡採摘昨日沒采來的青筍,卻不想門口有人喊她:“夕霧,夕霧,你在裡面嗎,我可要進來啦!”原來是青羽。夕霧放下鋤頭去開門。青羽着一身菸灰色衣衫站在晨霧裡,帶着一身書生意氣,如煙如霧般,盡是嫋嫋仙氣!
夕霧笑道:“原來是九重天上的仙駕......”
青羽不等她說完,拉起她的手就往院子裡走,卻不想夕霧“啊”的一聲慘叫,掙脫雙手。青羽睜大雙眼,看着夕霧的手,“快說,她是不是又虐待你了?”
夕霧搖搖頭:“昨天倒黴,出門碰到一隻野獸,被它噴出的烈火給傷了......”又壓低聲,耳語般道:“大抵也是跟她脫不了干係的。”
青羽氣的額角青筋暴露,扯着夕霧的衣袖說道:“走,我們找帝尊評理去。”
夕霧用力墜住衣袖,氣喘吁吁的央求道:“大俠,大俠,求你不要這麼激憤好嗎?我不是說過了嗎,我不會找誰幫忙,這件事,我總要自己去解決。更何況,帝尊是誰,那可是天帝啊,日理萬機,哪裡有空閒管這些雞毛蒜皮般的小事。咱們不去麻煩他老人家好不好!”
青羽鬆開手,無奈的搖頭:“你都沒見過帝尊,怎麼知道他會把你的事當成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罷了,你這個犟脾氣,還真像她。”
“像誰?呀,你不會是有相好的了罷?來來來,說給我,我好幫你指點一二。”好奇心瞬間上來。
青羽乾笑道:“呵,呵,呵,你也知道,身爲仙,是不能動凡心的。”
趁機開溜,她最怕青羽說帶她去找帝尊評理。夕霧扛起鋤頭往門外走,還不忘了遞給青羽一個充滿內涵的眼神,嚇的青羽一身冷汗。青羽看着遠去的夕霧大喊:“帝尊尊駕剛剛駕臨崑崙虛,我要隨時聽候傳喚,得空再來看你啊。”
夕霧揹着身舉起手晃晃,隱入林中。極盡瀟灑之風。青羽嘆口氣,“你若是她,該有多好。”
青筍採到了,雙手的傷也復發了。夕霧揹着竹筐回來,疼的滿頭大汗,扔掉竹筐就往竹棚裡跑,一心想着趕緊敷藥。右腳剛踏進門檻,一股不祥之感迎面撞來。進去一看,珠露黑着一張臉坐在屏風後,身旁坐着茜草。想將雙手自然垂下,免得被她們發現手上的傷,卻被茜草搶先一步,抓住她的手嚷嚷道:“姐姐你看,這賤蹄子竟然沒死,只是受了點輕傷。”
珠露不急不慢道:“死?她死了少主找誰出氣。”她眼睛在屋子四處搜尋,最後落到藥櫥上,“噢~原來你這裡還有傷藥啊,真是心靈手巧。”接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一揮手,藥櫥倒地,裡面的瓶瓶罐罐噼裡啪啦碎了一地。珠露看着撒了一地的藥,對茜草使個眼色,茜草出去了。夕霧心知不妙:這兩賤人,不將這藥破壞殆盡是不會罷休的。
她冷笑一聲:“何須勞煩姐姐動手。”說着手一撫,地上的藥瞬間化作飛灰,再一撫,飛灰輕輕散掉了。
珠露終於露出滿足的笑,柔聲說道:“這纔像只聽話的哈巴狗嘛。其實我和茜草也沒啥事。少主差遣我和茜草過來看看你,看到你沒死,少主也就安心了。”
夕霧緊握右手說道:“回去告訴少主,夕霧死不了。”
茜草端着一籃子土進來,看到不見了的草藥,說道:“想不到你還挺識相的,知道自己動手,不敢勞煩我和姐姐。”
兩人心滿意足的走出大門,珠露卻突然停下腳步,笑道:“既然妹妹受了如此重傷,未免妹妹出門再遇上什麼不該遇上的,從此刻起,你還是少出門爲好。”說完,凝聚仙澤,竟給院子周圍布了結界。
走遠了,茜草露出一個鄙夷的笑,說道:“還是咱們少主想的周到,將她封在這裡,免得這賤人亂跑。倘若遇上帝尊,又給少主惹出不該有的麻煩。”
看着珠露和茜草消失在遠處的背影,夕霧攤開手,手心握着的,是治療燙傷的草藥。咬住竹筷,將藥敷在傷處,雖然疼,卻也抵不過心裡的憤懣。
三百多年前,自己由一個凡人飛昇成仙,卻不想忘卻了前塵往事,後來她查閱這裡的藏書,才知道,確有一些人,有着一種倒黴的體質,在飛昇時會忘掉前塵往事,並且會沉睡一兩百年。沉睡了多久她不清楚,反正她醒來時已在一座人煙罕至的仙山上的一棵大槐樹下。查看四周後,覺得這裡真是塊寶地,不但清幽僻靜,靈氣還很甚,最適合不過修行了。其實她是個有偉大理想的女仙,總有一天要飛昇上仙,在九重天領個丁重要的職務,然後造福天下蒼生。她動手在老槐樹粗壯的樹幹上劈出一個容身之所,裡面置一幾一桌一塌。心想:“我晨起採氣練劍,晚間參禪悟道,五百年後,定然飛昇上仙。”卻不想竟事與願違。
這看似靈氣匯盛的仙山上,竟然也有妖魔鬼怪,天理何在啊天理何在。
從第三天開始,“水袖坡上老槐樹裡住進一個杏臉桃腮、身姿玲瓏、衣袂飄飄的仙子”的事傳遍了整個玉山。於是玉山上各路妖魔怪鬼傾巢而出,起初只是想親眼一睹她的芳容而已,慢慢的,大家發現這位姿容絕世的仙子,修爲竟然非常低,齷齪的思想開始傳遍整個玉山,“若能搶來她做壓寨夫人,豈不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
修行的事只能暫時擱淺,火燒眉毛的事是如何和這羣暴力值爆表的傢伙鬥智鬥勇鬥武力。接下來的幾年,她的表現異常優秀:靈活的頭腦,行雲流水般的劍招,最重要的是,“走爲上計”的嫺熟應用,使得她一直自保無虞,反倒在打架中大大加強了實戰經驗。直到有一天......
是她來玉山第五個年頭上。正是七月裡最熱的一天,日頭烤的地面發燙,門外卻有一頭豺狼精叫喚:“小仙子,快出來看看,我帶了豐厚的嫁妝來。若不出來,我可要闖進去了。”那時她還不叫夕霧,玉山上的人通通喚她做“小仙子”。爲了保住她這棲身之所,她只得出門來,看都不看一眼綿延十里的嫁妝,提起劍就跟豺狼精打了起來。從地上打到天上,再從天上打至地面,依舊不分勝負。又接着從地面打至天上,風捲殘雲般打的周圍的雲霞失了色彩。打至正酣間,卻被身後一聲厲喝止住。她和財狼精不約而同向身後望去。
兩隻開路神鳳,一頂八擡雲轎,兩行青衣侍女。神澤鼎盛,氣勢不凡。她心知,轎裡的定是不凡之人。
轎旁一侍女,長着一張刻薄臉,厲聲說道:“何方仙妖,竟敢在我們少主面前放肆,還不快快上前請罪。”後來她才知道,這便是珠露。
她和豺狼精跪至轎前,低首不敢多言。轎簾微微撐起,轎中有嬌媚女聲:“擡起頭來讓本神瞧瞧,究竟何人如此蔑視本神。”
原來是神族,果然要用這氣勢。只是這聲音,如此嬌媚,讓人聽着卻很不舒服。她擡起臉的一瞬間,分明看到了女神眼裡的驚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