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成持重的大伯還是皺了皺眉頭,並沒有立刻開口。而二伯江勝華有些看不下去了,立刻小聲道:“旭東,今天咱們是給江平慶功的,不該說的話別說!”
江勝華以前在部隊裡待過,身上有股不怒自威的氣勢。江慧峰向來有些怕這位二伯,被江勝華一說立刻低頭不敢說話了。
而王琳見兒子“吃虧”,心中的不滿更盛,立刻冷笑着道:“二伯,江平是江家的孩子,咱們家旭東也是江家的孩子啊。難道爲了要讓江平開心,就不許咱家旭東說話了麼?再說了,我們家旭東說得也沒錯啊,我們來着得月樓吃飯,向來是進包廂的!”
江勝華可以批評堂侄,但卻不願意和弟媳發生口角。眼見王琳這麼維護兒子,他也只能很不爽地朝江永華看了一眼,意思是“你老婆孩子這樣沒規矩,你就不管管嗎?”
然而今天江永華一家本來就是來添堵的,眼見老婆孩子的表現不錯,江永華高興都來不及呢,哪裡會怪他們?所以他只是裝作沒看到江勝華的眼神,自顧自地打量着天花板上的吊燈。
知道繼續糾纏於這些事,父母的面子上肯定不好看,江平在這個時候主動站起來道:“既然人都到齊了,那就上菜吧。”
“對,對,上菜!”老大江國華也贊同江平的話,於是這次家宴就在有些尷尬的氣氛下開始了。
因爲江平及時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所以氣氛多少有些緩解。江永華雖然鐵了心要給老三一家添堵,但畢竟也不能做得太過,也只能耐心地等待機會了。
等每個人的杯子裡都倒上酒水飲料後,江國華主動朝江平舉起杯子道:“江平,你這次能考上南大,真是非常不容易。大伯看得出來,你爸媽都很高興呢。進了大學後要好好讀書,別讓你爸媽失望,也給我們江家爭口氣!”
江平爺爺輩的長輩都過世了,江家就數大伯江國華的輩份最高了,所以江國華有資格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而他對江平交口稱讚,首先自然是真的爲這個侄子考上南大而高興;其次也是想要安慰一下江建華一家,撫平他們心裡因爲老四一家的態度而產生的不滿。
江平早就不是以前那個不諳世事的高中生了,自然知道大伯這麼做的用意。不過眼下是父母慶祝自己考上南大,所以他也不想讓氣氛太尷尬,連忙站起身對大伯道:“謝謝大伯的鼓勵,您放心,進了南大後我一定會努力讀書,絕不給我們江家丟臉!”
江平這番話說得十分漂亮,不過在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卻有意無意地看了江慧峰一眼。雖然別人沒有注意到,但江慧峰本人卻清楚地看到了江平眼中混合着鄙視、嘲諷的目光。
江慧峰本來就是來打算搗亂的,沒理都要攪三分呢,更何況現在是江平主動挑釁?於是他立刻站起來,看着江平大聲道:“哥,你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我怎麼給江家丟臉了?”
“咦,我說你給江家丟臉了麼,你幹嘛要把帽子往自己頭上扣?”江平一臉不解地道:“難道你心虛了?”
江平的態度讓江慧峰更加生氣,梗着脖子道:“我心虛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江平雲淡風輕地道:“我怎麼知道你心虛什麼?不過我前兩天可是聽一個同學說,前陣子他在曙光醫院看到你了,還帶着一個女孩子,掛的號是什麼……無痛人流!”
沒想到江平會提到這事,猝不及防的江慧峰不由自主地道:“你怎麼知道?!”
當這五個字從江慧峰的嘴裡說出來,桌上的大人們全都大驚失色。江慧峰帶一個女孩子去醫院掛無痛人流的號,不用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對江平父母這一輩的人來說,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難怪衆人會如此吃驚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江永華夫婦和一臉尷尬的江慧峰,江平在心裡暗暗冷笑。江慧峰帶女孩子去曙光醫院做人流的事,其實是他上輩子知道的。當時江平的父親入獄、妹妹生病,他自己的高考也搞砸了,根本沒那個心情去管別人的事,所以聽過也就忘了。不過在今生江平也不介意把這事說出來,讓趾高氣揚的堂叔一家臉面無光。就連王琳也狠狠地瞪了寶貝兒子一眼,似乎是在怪他給自己丟臉。
見江建華一家臉色尷尬,終於不再說那些怪話了,江平也沒有乘勝追擊,而是安靜地坐了下來。他還要在長輩面前維護自己好孩子的形象呢,不能把事情做得太過分,那樣反而不好。
因爲被江平捅出了江慧峰讓女孩子懷孕的事,面目無光的江永華一家很長時間都沒有開口說話。而他們保持安靜之後,飯桌上的氣氛立刻開始好轉。親戚們紛紛向江平表示祝賀,而江平也拿出前世和人打交道的經驗,無論是和長輩還是平輩都應對得十分得體,給對方留下非常好的印象。
見江平大受親戚們的歡迎,而自己的兒子卻只能灰溜溜地坐着一言不發,王琳的嫉妒心發愈發強烈。到最後她終於忍耐不住,得意地大聲宣佈:“都大學有什麼了不起的,我們家旭東明年也要讀大學了。而且還不是國內的大學,他要到美國去出、國、留、學!”
當王琳一字一頓地說出最後四個字後,她終於成功地引起了親戚們的注意。衆人停止交談,紛紛望向江永華一家。
在2002年,出國留學還是挺唬人的。對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出國留學絕對要在比國內讀大學更有出息,更加令人羨慕。
見親戚們看着兒子的眼神中都帶上了幾分羨慕,江永華心裡也是得意非凡,不過他還是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道:“其實今天是江平的好日子,我本來是不想說這事的。沒錯,我家旭東已經被美國加州布魯斯堡大學提前錄取,明年等他高中畢業之後,就要出國留學了!”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