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聖者降臨之時

原本混亂的戰場立刻安靜下來。

食屍鬼們飛速後退,它們跪倒在地,不敢擡起頭來,在安潔拉的命令下,向那閃爍着魔法光芒的男人表達着自己的恐懼和尊敬。聖騎士們雙手握劍,半跪在地面上,帶着虔誠,狂熱和興奮的目光,注視着那從潔白的雲霧中,緩緩成形的人影。雙方都很明白,到了這個層面的戰鬥,他們之間的勝負已經不重要了。因爲,足以決定戰局的兩人,都出現了。

與平日裡不同,李林的身體上,多了一件從未有人見過的黑色披風。在暴風的吹拂下,披風不時的晃動,隨即從表面上流過了宛如幻覺般美麗的光彩。而在他的身後,三塊菱形的金屬板緩緩的旋轉着,漂浮在李林的肩膀之上。漫步在由死屍組成的地毯上,李林神情淡漠而自然,他緩步向前,悠閒的宛如餐後散步一般。在他的面前,那些散發而出的神威卻彷彿遇到了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般,不住的向後退去。

而就在這時,一個神聖,溫和的聲音出現,彷彿直接進入了每個人的靈魂深處般的低語道。

“奧術法師……”

“我們這還是第一次見面吧,正義之神……或者說,新任正義之神。”

李林並沒有被那聲低喊所震撼,身爲奧術法師,擁有與神平起平坐的權力可不僅僅只靠聲望。

“你爲什麼要……犯下如此的愚行?”

“這是我要說的話。”

李林站在了白色的雲霧面前,透過模糊不清的雲霧,注視着裡面的人影。

“主物質位面,向來由我們奧術法師管理,你身爲神明,爲什麼要插手我的行動?”

“……魔法帝國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奧術法師,我勸你也早日收手爲好。”

“只要奧術法師還在,那麼魔法帝國也會永存。”

李林緊盯着內裡的人影,暗暗開始凝結自己的力量。雖然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正義之神,但是已經和神明打過無數交道的李林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乍看之下,純淨的神力中,隱含着各種各樣的氣息,不但僅僅是善良和中立,甚至連邪惡陣營的氣息也在其中隱隱約約的浮現,也不知道,這個正義之神究竟得到了多少神職,才擁有了如此龐大的神力儲存。

還真是很奇怪。

李林微微皺了下眉頭,要知道,神明也不是說升級就能升的,從弱等神到中等神,再到高位神需要很長的時間。就和法師一樣,每一次的晉級都會有某種意義上的風險。因爲根據規則,每個神明所保有的力量大致是固定的,就拿光明神來說,他的神職是“光”,那麼,和光有關的“曙光”“希望”“正義”“善良”等神職都可以歸他管轄,而且這些神明的力量絕對不可能比光明之神更高。如果一個低位神想要吞噬高等神的神力和神職,那麼其風險不亞於蛇吞象的危險程度。李林曾經在多元宇宙中見過一個法師利用自己的力量,試圖奪取高等神的職位,結果因爲無法承受那個高等神的力量而徹底完蛋。從弱等神到高等神也是同樣的道理,在規則面前,下克上一般都只會自取滅亡。但是,這個正義之神卻很奇怪,即便他在千年裡殺死了這麼多神明,又是如何把他們的力量全部吸收到自己的身體之內的?

“上一次,我中了你的陷阱,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了。這裡不是魔法帝國之都,你也不可能壓抑我的力量。”

“但是你同樣不可能使出全力。”

面對正義之神的挑釁,李林收起了內心的疑惑,悠然自得的回答道。

“除非你想毀滅整個主物質位面,不過我猜即便你的神明學再差,也應該明白主物質位面毀滅,只會換來你自身的崩潰這個道理吧。”

說話間,兩人依舊不停的向前邁進。白色的雲霧吞噬了地上的血肉,接着……停了下來。

“邪惡的奧術法師,你的計劃是永遠不會成功的。”

“那麼,就來試試看吧。”

停頓只是一瞬間,隨後便化爲了激烈的碰撞。

宛如能量的具現般,白色的雲霧和李林身前不可識的魔法屏障產生了激烈的碰撞,暴發出來的光亮和火花四散噴射,地面開裂,空氣開始不規則的顫動,甚至連整座城市,整個空間都開始變的扭曲,變形,神聖的異界之門依舊大開,而漂浮在天空中的巨大城市,也依然紋絲不動。隨後,在雙方力量的碰撞和積壓下,失去了平衡點的對抗最終“呯”的一聲暴發,雲霧散去,而李林身邊也忽然出現了數道魔法的符文,隨後化爲金色的沙粒,消失在空氣中。

而這時,正義之神的真面目也終於徹底展現在了衆人的面前。

他看起來並不蒼老,甚至有些太過年輕,那英氣勃發的面孔,和黑色的眼睛及頭髮形成了完美的協調。健壯的身體上,穿着一身看起來並不顯眼的盔甲。整個人看起來也不過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模樣,根本就不象是統治這個世界的神明。但是,他的微笑卻是充滿了自信和希望,眼睛中所燃燒的那縷白色火焰,宛如堅定不移的信念般無法抵擋。正義之神雙手空空,並沒有拿任何武器,和李林一樣,他只是站在那裡,帶着自信的笑容,注視着眼前的男人。

“這還真是……”

雖然早就有所心理準備,不過李林還是暗暗感嘆。聖者降臨可不比一般的化身,神明利用力量,製造出自己的分身下到主物質位面,這種行動本身就意味着頗大的消耗。打個不那麼恰當的比方,進入主物質位面的神明,就好像每秒中都會自動消耗不菲金錢的吞幣機,身家不夠豐厚的神明,則會敗的連家底都輸光。而正義之神眼下居然不是利用信徒,而是自身的分身進行降臨,這就好像一個腰纏萬貫的土財主——唯一的苦惱就是錢怎麼樣都花不完。

而從另外一方面,也可以看出正義之神所得到的神力的確是相當多數了。難怪連光明神和隱秘女神都象耗子躲貓似的繞着他走,連那個雙性戀變態也被打的從無底深淵跑到了主物質位面來躲風頭。

“奧術法師,我再次警告你。”

注視着李林,正義之神緩緩的開口說道。

“立刻收手,放棄這邪惡的計劃。你還打算要多少人受苦,多少人死亡,才肯罷休?”

“直到五國聯盟滅絕爲止就差不多了。”

李林雙手背後,隱入了鬥蓬之中。

“我也再次警告你,正義之神,不要再來干涉奧術法師的行動,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移交主物質位面的管轄權。”

“放肆!!”

正義之神還沒有說話,忽然,一道白光從他的身後暴發而起,筆直的射向李林。海德森雙手握劍,在神聖力量的加護下,刺向了李林的身體。奧術法師算是個什麼東西,他居然膽敢如此放肆的和偉大的神明對抗,這本身就是絕對無法原諒,必須消滅的邪惡!

但是,海德森的長劍並沒有達到他原本預想的目標,伴隨着冰冷漆黑的暴風,一把扇子輕而易舉的抵在了海德森長劍的劍尖上。

“退下!賤民!”

安潔拉大聲喊道,雙眼通紅。

“在妾身的MASTER面前,汝等沒有出場的資格!!”

海德森怒喝一聲,身形倒飛開來,重新落在了正義之神的身後,而安潔拉則身形微晃,隨後冷笑着望向那神聖的騎士,以優雅的動作提起裙襬,重新回到了李林的身邊。

“看來,談判破裂了。”

望了一眼安潔拉,正義之神緩緩的開口說道。

“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和你談判的意思。”

李林微微向前彎腰,不知道他在做着什麼準備。

“那麼……在正義的光輝下臣服吧!奧術法師!!”

就在這時,正義之神忽然伸出手,指向了李林。

沒有力量,沒有光芒,什麼都沒有。彷彿他只是隨意的一指而已,但是就在下個瞬間,正義之神驚訝的睜大了眼睛,而李林的嘴角,則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

“神明學第一課,你要記住,奧術法師從來就不是凡物!”

隨後,李林的身影瞬間消失。

漆黑濃郁的陰影從四周凝結,聚集,而面對此情此景,正義之神也是面色凝重,他迅速收回了手,接着迅速向後退去。而就在正義之神倒退之時,他似乎忽然察覺到了什麼,迅速轉身,右手從虛空中抓出了一把由純潔的光芒所組成的長劍,接着迅速移到了自己的前方。而就在正義之神將長劍橫在自己身邊的同時,李林的身影便忽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帶着和平日一樣的笑容,刺出了手中漆黑的匕首。

“叮!!”

劍刃交擊。

雖然兩人都沒有晃動,但是所有人都感覺到,籠罩在自己身上的光,以及覆蓋在大地上的陰影,不約而同的震動的了一下。

“哼,無聊的把戲!”

面對李林的偷襲,正義之神顯然有些驚訝,他沒有想到,一個法師,居然還會象盜賊一樣的行動。

“真不知道,你究竟將奧術法師當成了什麼。”

雙方的身影同時消失,沒有任何人能夠看清楚他們的動作,他們只能夠藉助光與暗的碰撞,震動,裂痕和火光,來辨認雙方的位置。在魔法的力量影響下,李林的身影變的虛無縹緲,而正義之神則彷彿操縱了所有的光芒和空間,他出現在光所籠罩的每一個角落,追擊着宛如幽靈般虛幻的奧術法師。

再次一擊不中之後,李林迅速後退,幽暗詛咒在他的手中化爲陰影,重新回到了鬥蓬裡。趁着這一間隙,正義之神以幾乎無法看清的動作,衝到了李林的身前,他高舉光之劍,做勢便向下砍去——隨後立刻翻轉身體,以一個極度怪異的姿勢躲開了擦着臉頰射出的箭芒。

“反應不錯,但是比起戰爭之神來差了一點,你不是吸取了他的力量嗎?讓我看看你的能力吧。”

此刻,李林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多出了一把翠綠色的長弓,魔法的光芒在上面流轉放射,閃現出了耀眼奪目,充滿了自然氣息的光彩。

流星之淚。

“你會後悔的,奧術法師,你的自大和狂妄,將會成爲你破滅的根源。”

不知道是因爲被李林的說話所激怒,還是打算不再繼續糾纏下去,正義之神不再說話,他高舉長劍,隨後,無數的光芒開始匯聚在正義之神的手中,那本來並無實體的長劍,開始慢慢變化,隨後正義之神雙手握劍,狠狠的用力虛空劈下。而伴隨着這個動作,周圍的光芒全部化做了有形的利刃,紛紛向着李林劈砍而下。空氣中的震動與轟鳴超越了一切,甚至連那些飛散在空中的小石子,也沒有能夠逃過這光速的斬擊,徹底化爲了粉末。

但是,面對這可怕的攻擊,李林卻依舊帶着那幅悠閒的表情,淡漠的微笑着。

“很強大的神力使用方法……但是不要忘記了,我是法師——奧術法師!”

隨着李林的低聲自語,一本華麗,厚重的法書書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瞬間,法書書上立刻便展現出了無數的魔法符文,它們驟然擴散開來,將李林籠罩在內,各種強大的防護法術此刻都在李林的魔力激活下產生了效果,以完美無缺的防禦姿態,迎向了正義之神所發動的光之斬擊。

這是真正的硬碰硬,多重魔法架構下,被數十個防禦法術所包圍的李林近乎無敵。但是由純粹,而龐大的神力凝結的光之斬擊同樣並非凡物。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正義之神所發出的,那足以讓天地爲之變色的巨大光刃,不偏不倚的擊中了被多重魔法架構所防禦的李林。這是真正的神力與魔力的對抗,究竟是掠奪了數百神明力量的正義之神最終獲得壓倒性的優勢,還是擁有着這個世界魔力本源的奧術法師抵擋住攻擊,所有的人,此刻都將目光集中在了兩人的戰鬥上。食屍鬼們因爲神聖光芒的耀眼而慘叫,聖騎士們則是握緊武器,緊張的等待着最後的結局。唯有安潔拉依舊淡定的站在原地,甚至沒有多注意半眼的意思,對她來說,似乎李林的死活,與自己毫不相干似的。

光之刃越發明亮,而正義之神的神色也越發凝重,他可以感覺到,即便凝結了這麼多的神力,但是李林的魔法防護依舊沒有自己所擊穿。雖然不少防護法術在神力的影響下破碎毀滅,但是,這該死的魔法防護,依舊沒有徹底散去,相反,伴隨着大部分法術的消失,剩下的這些防護法術,似乎越來越難以打開了。

而此刻,在魔法防護中的李林,則是不那麼輕鬆的注視着眼前已經壓到了頭頂的利刃。神聖的光芒雖然沒有對他造成影響,但是,神力的氣息,依舊讓李林感覺到有些不太舒服。這是魔力使用者與神力使用者之間天生的對抗,無論是誰都沒有辦法改變。

“看起來還真是麻煩啊……不過,資料已經收集完畢了,這場遊戲,也差不多該是時候結束了。”

李林說着,順手在虛空中畫過幾個手勢,接着,傳送的光亮便在他的身邊出現,隨後,李林向側面踏了一步。

“轟!!!”

光之刃終於壓碎了最後的魔法防禦,深深的砍入了大地。

勝利了!!

望着眼前的一幕,聖騎士們發出了高興的歡呼,這再次證明了,偉大神明的力量是不容抗拒的!即便是奧術法師,邪惡的法師,也最終不會是偉大神明的對手!他們終將在神明的憤怒中化爲灰燼,煙消雲散。一時間歡呼聲起,所有的聖騎士彷彿又充滿了勇氣,希望和力量,他們有着絕對的自信,消滅掉這些不死生物,讓正義和光明,重回大地。

但是,正義之神卻沒有露出喜悅的表情,他擡頭上望,隨後,看見了漂浮在天空中的李林。

“我是很想和你再打下去,不過很可惜的是……”

李林聳聳肩膀。

“畢竟,主物質位面是歸我管轄的,我不希望自己管轄的領地變的亂七八糟。而且,我畢竟是奧術法師,也要遵守規則。”

菱形的魔法金屬板的轉速由慢變快,無數的魔法力量開始凝結,彙集,隨後化爲了巨大的,毀滅一切的力量。接着,李林伸手向前,操縱金屬板瞄準了虛空中的異界之門。

看見這個動作,正義之神不由的面色一變。

“奧術法師,難道你是想……!!”

“我要讓你知道,誰纔是主物質位面真正的管理者,滾回上層界去!”

洶涌澎湃的魔法光流從金屬板的中央暴發而出,毫無停滯的衝向異界之門,將其徹底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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