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赫側眸望她。
“我在想，我們每個人在夢裡都會遇到自己內心最害怕的東西，這些東西肯能恰好是我們最不敢面對的，也是一直在逃避的……”她那烏黑澄澈的雙眸閃動着光澤，“如果，我們能幫助他們像你那樣直面內心的陰影，或許他們就能逃離這噩夢。”
穆赫眉頭緊蹙，眸色深沉，半響，他點點頭：“我想，你說的有道理。我們要找出他們心裡最害怕的是什麼。”
你最怕的那件事真的了結了麼？望着他的側臉，季雨娓心裡隱隱有些不安。
來到距離高塔十米遠的地方，他們仰頭望去，高塔足有二十層樓那樣高，呈圓柱形層層封閉着，唯獨第二十層有個小窗戶。
“我們要上去麼？”
季雨娓側過臉問他，眼角的餘光卻突然瞅見離他們十幾米遠的街角處，隱隱站着一個黑影。
她警覺地捏了捏穆赫的手，輕聲道：“你看那邊，有人！”
穆赫轉過頭，寂靜的街角處，果然有一個人影站在那裡。
“過去看看。”他淡定地拉着她朝那人走去。
昏暗的微光下，依稀可見那個人背對着他們，身着紅色連衣裙，披着長髮，看樣子應該是個女人。
“會不會是艾琳？”季雨娓小聲說道。
穆赫沒有做聲，不緊不慢地靠近她。
那女人就那樣靜靜站在那裡，像一座雕塑般，並沒有因爲他們的腳步聲而驚覺轉身。
距離她不到三米的距離，穆赫停下了腳步，感覺到掌心小手微微滲汗，他將季雨娓拉到身後，擡眸淡然問道：“請問，你是誰？”
紅衣女子沒有動靜，依然靜靜地站在那裡，氣氛詭異而凝重，讓人心裡的慌。
季雨娓咬咬嘴脣，放開穆赫的手，小心朝她靠近，輕聲說道：“你沒事吧？你是艾琳嗎？我是雨娓，我是來幫你的。”
突然，身後的穆赫上前一步將她拉入懷中，季雨娓還未回過神來，緊接着，怔怔看到一個不明物體從高空墜落直接砸在了那女子頭部。
那物體隨即又反彈到地上，“啪”的一聲，水花四濺。
穆赫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個塑料礦泉水瓶，裡面大概裝有半瓶水，此刻瓶身已經破裂，水在地面浸染開來，隱隱夾雜着血紅的色澤。
“你沒事吧？”穆赫焦灼地問道。
季雨娓還沒緩過神，大腦一片空白，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忽然醒悟過來，推開穆赫，快步上前，拉過那女子，急切地問道：“你怎麼樣？傷到哪裡了？”
那女子的頭以一種緩慢而古怪地姿勢扭過來，脖頸間發出“咔咔”的骨骼聲響，她的頭竟然轉了一圈，身體依然是背對着他們的，但是腦袋卻正面朝向他們。
那是一張慘白而恐怖的面容，被礦泉水瓶砸中的那一半側臉，像被刀活生生削去了一般，一半的腦花粘黏在頭骨裡，臉頰的皮膚皮開肉綻，露出血肉迷糊的血管和筋肉，僅存下的左臉，眼珠從滲着鮮血的眼眶滾落，一點血管和皮肉牽連眼球掛落在臉頰上，鼻子也被削去了一半，開裂的一半血脣，清晰可見裡面歪七扭八的牙齒和鮮血直流的半個舌頭。
這樣半張詭異恐怖的臉，竟然露出了詭譎的笑容。
鮮血泊泊往下淌着，將地面染紅一片。
季雨娓整個人懵了，大腦一片空白，渾身發軟，她想逃，雙腿卻動彈不得。
穆赫一個箭步上前，將她攔腰抱起，扛在肩上，大步朝高塔走去。
季雨娓趴在他的肩頭，瞪大的雙眼依然怔怔望向那還在原地鮮血直流的半張臉。
“別看了。”穆赫輕聲在她耳畔說道。
她沒有說話，只聽見自己的心失去控制般的狂跳。
穆赫擡起頭，只見面前就是高塔的鐵門，他單手推開門，跨了進去，隨後將季雨娓放下，靜靜望她。
季雨娓這時候才緩緩回過身，嘴裡喃喃道：“那人死了麼？誰扔的瓶子？我們要救她，她會死的……”
“這是夢！你看到的都是幻象！她是假的！”穆赫目光堅定地看着她，雙手扶住她的肩膀，安慰道。
“可是……爲什麼她會出現在那裡，爲什麼會有瓶子砸下來？”
從未如此近距離看到一個人只剩半張臉，那畫面太讓人觸目驚心了！
“夢裡每個畫面都是在告訴我們一些秘密，關於這個做夢人的秘密。所以你不能自亂陣腳，這裡面的一切畫面都與你無關，這是別人的夢，你還記得我們來的目的麼？”穆赫搖了搖她的雙肩，試圖讓她更清醒一點。
目的？對，是爲了救艾琳和杜柏，將她們從噩夢中脫離出來。
季雨娓的心這才稍許平靜，她的呼吸漸漸平緩，深吸一口氣，惶恐的黑眸漸漸恢復澄澈，她擡眸輕聲說道：“我沒事了，走吧。”
穆赫鬆開了她的肩膀，點點頭，轉身從口袋裡摸出打火機，點燃來，微弱的火光在陣陣涼風中搖曳，四周都是牆，眼前有一道陡峭的石梯螺旋而上。
“你怎麼會有打火機？”季雨娓詫異地望着他手中的火光，那打火機居然還是防風的。
“哦，睡覺之前我就放在口袋裡，想着萬一有用。”穆赫一本正經地說道。
“噗！”季雨娓忍俊不禁，“這也能帶進夢裡啊？”
“只要你意念夠強大，事實證明是可以的。”穆赫率先邁上了石梯，朝她伸出左手，“小心，看路。”
季雨娓伸手拉住他，心裡琢磨着自己睡前身上有沒有帶什麼東西。
“我們是不是要爬二十層樓？”她突然想到了這個讓人心塞的問題。
“嗯。你害怕？”
“我怕你爬不動，你家不是都住的別墅不用爬樓麼……”季雨娓無奈地乾笑兩聲。
“哦，我住別墅不是因爲錢多，也不是因爲不用爬樓。是爲了安靜和不坐電梯。”穆赫淡淡答道。
火光搖曳中，照耀着他的側臉，在石壁上映出棱角分明的輪廓。
“所以……其實你是有人羣恐懼症和幽閉恐懼症？”季雨娓戲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