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拾孃的聲音,正滿臉悲憤的和其他一些丫鬟收拾東西的鈴蘭放下手上的東西,如同看見曙光一樣撲了上來,跪在拾娘面前,似乎強忍了很長時間,一直沒有落下的眼淚順着腮留下來,其他的丫鬟婆子也一樣上前,跪倒在地,她們和心中有底是鈴蘭不一樣,是真的很擔心,尤其是一向潑辣的鈴蘭居然抵擋不住王寶家的,更讓她們擔心——鈴蘭是拾娘最信得過的,她一定知道些她們都不知道的事情,或許就是因爲她知道些什麼,所以才今天分外蠻橫,分外勇猛的王寶家的面前纔會退縮。或許是大少爺和大少夫人有了間隙,大少爺經不住夫人一再的逼迫,雖然還沒有休妻的打算,但也和大少夫人生分了,所以鈴蘭纔會底氣不足,纔會在王寶家的面前只抵擋了兩刻鐘,便節節敗退下來吧!
雖然是按照拾孃的吩咐故意放水,讓王寶家的費力的將自己一羣連同眼前的丫鬟婆子成功的趕出來的,但是鈴蘭心裡卻還是不怎麼踏實,見到拾娘之後,懸着的那顆心終於落了下去,配合着臉上的表情,語帶控訴的道:“大少夫人,您總算回來了!您出門不久,夫人身邊的媽媽王寶家的就帶了幾個從來沒有見過,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粗壯婆子闖進您的院子,不由分說的就抄家一般的將您的東西往外丟,奴婢帶人阻攔,她們卻說是夫人的意思。”
“奴婢怎麼都不相信這段時間對您和顏悅色的夫人會讓人這樣做,想去夫人面前和王寶家的對質,她卻說……她卻說夫人這段時間對您有好臉色不過是爲了麻痹您,讓您以爲她認命的接受了您這個沒有孃家依仗,沒有嫁妝傍身,也沒有出衆容貌讓她在衆夫人面前不丟臉的兒媳婦,爲的就是今天。”鈴蘭將王寶家的原話潤色之後,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了出來,讓拾娘能夠聽得真確,也讓那些豎着耳朵的閒人大概聽了個明白。他們臉上都帶了瞭然。原來是之前傳言董家夫人想要爲兒子另娶高門貴女,強逼兒子休棄糠糟之妻的續集,只是這一次的事情和傳聞中的另一個主角,醴陵王府那位名聲不小的四姑娘有沒有關係了?
之前,董禎毅態度堅定,堅持不休妻。不攀高枝,除了少部分的人覺得他傻得厲害,不但放棄了少奮鬥二三十年的機會,還給自己的前程增添變數和障礙。[ ~]大多數人只贊他,說他是個有情有意的。但現在,董夫人都把這種家宅**的事情鬧到了大庭廣衆之下,都毫不留情的當着外人打兒媳婦的臉,把兒媳婦這麼粗暴的掃地出門了,他還能堅持不休妻嗎?
要是不休,那麼董禎毅對妻子倒稱得上是有情有義了。但是一個忤逆,不尊寡母的名聲卻也跑不掉了,要這件事情和醴陵王府那位四姑娘有關聯,那位四姑娘惱羞成怒之際,求了醴陵王,讓人上他一本,他的仕途堪憂啊!
但若是真如了董夫人的願,休了沒有孃家可以依仗的糠糟之妻,他之前有情有義的名聲不但會被打破。還可能被人非議,說他之前不過是做戲,想向世人表示他對妻子其實是有情義的,他也不過是個欺世盜名的僞君子而已!就算以後順着母親,娶了出身高貴的繼室,仕途有岳家幫扶,但前途遠大卻也談不上了,說不定只能一輩子依靠岳家,一輩子看妻子的臉色過日子。當一輩子的窩囊廢。
不管怎麼選。這位前途曾是一片璀璨的狀元公都是錯的,嘖嘖。攤上這麼一個不着調,不省事,一個勁的照自己心意鬧騰的母親,還真是一件超級不幸的事情?所以說,投胎也是件技術活啊!
“王寶家的真這麼說?”拾孃的聲音既悲又怒,還帶了不敢置信,似乎眼前的一切都還無法讓她相信發生了那樣的事情。
“奴婢不敢妄言!”鈴蘭指着一地的狼藉,道:“雖然奴婢極力阻攔,但王寶家的帶過來的那些粗壯婆子不但力氣大,動起手來還一點都不留情,奴婢等抵擋不過,最後不但讓她們將奴婢等攆了出來,還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們將您的箱櫃行裝丟了出來。奴婢等想要衝回去,王管事卻帶着那羣閒漢擋在門口,奴婢等哪是他的對手,只能收拾東西,想讓您回來看見的不是那麼糟糕,也不要那麼生氣。”
“真是欺人太甚!”拾娘氣得渾身發抖,鈴蘭見狀立刻起身攙扶着她,勸慰着道:“大少夫人,您可不能氣壞了,您要是氣壞了的話,正中別人下懷不說,姑娘和少爺們可該怎麼辦呢?”
“我能不氣嗎?”就算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就算已經做好了安排和應對,就算自己也沒有那麼無辜,但事到臨頭的時候,拾娘卻還是忍不住惱怒生氣,她把手搭在鈴蘭手上,朝大門口走去,道:“今日的事情,夫人一定要給我一個解釋!”
看到拾娘走過來,一直懶散的靠在大門口的王寶站直了身子,擋住大門,極不尊重的道:“大少夫人請止步!”
“你敢當我的路!”拾娘看着一副小人得志模樣的王寶,冷冷的道,嫁進董家三年,她見到王寶的幾次寥寥無幾,但對此人是一點好印象都沒有,最初是因爲王寶家的,妻子是那樣的人,丈夫又能好到哪裡去?之後則是因爲王寶一連串的舉動,她在心裡已經對眼前的小人判了罪。[ ~]
“有什麼不敢!”王寶一點都不尊重的笑了,語帶嘲諷的道:“大少夫人,小人知道你爲董家做了不少事,爲董家開枝散葉立了功勞,但是,你那點功勞可不足以讓你一輩子高枕無憂。你啊,還是聽小人的一句勸,帶着你的行李走吧,別鬧了,要不然的話到最後吃虧受罪的還是你。”
“讓開!”拾娘冷笑,看來王寶是得了董夫人的授意,乾脆要撕破臉了,和自己說話連敬稱都沒有了。
“大少夫人,你怎麼一點都不聽勸呢?你就算不爲自己着想,也該爲大少爺還有你的子女着想。別爲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害了他們啊!”王寶知道拾娘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就離開。他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胸口,他懷裡揣着他們一家四口的賣身契,那是王寶家的帶着人將鈴蘭等人順利轟出門之後,董夫人爲了讓他們夫妻安心做事,特意給了他們的。他略帶張狂的道:“夫人這一次是鐵了心一定要把你掃地出門的,你還是帶着東西離開。然後找個地方等着接休書吧!”
“就算離開,,我也要帶着孩子們一起走!”王寶把話都說到這麼明白了,拾娘也不再堅持要見董夫人了。她知道董夫人絕對不可能讓自己進去,也絕對不可能出來見她,立刻提出另外一個要求。
“這個你可別妄想了!”王寶哈哈一笑,道:“雖然說他們身上留着你的血,可他們都姓董,再怎麼都不可能跟着你走的!”
在暗處聽得差不多的慕潮陽這個時候驅馬上前,在馬車旁停下。飛身下馬,然後大踏步的走到拾娘身邊,帶了疑惑的道:“妹妹,這是怎麼一回事?”
“哥哥~”拾娘叫了一聲,帶了悲切的道:“婆母趁我外出,讓人將我的東西丟了出來,還派惡奴在此守門,說讓我帶着東西自行離開,等着接休書。我想回去接孩子。這惡奴也不讓!”
“真是豈有此理!”慕潮陽勃然大怒,對一臉疑惑的看着他的王寶呵斥道:“你這蠢奴才,還不給我讓開!”
慕潮陽這一出聲,王寶眼中的驚疑不定就去了幾分,他曾遠遠地見過慕潮陽,但他對慕潮陽的長相遠遠不如慕潮陽那種帶着女兒家的嫵媚和嬌柔的舉動深刻,眼前的男子雖然長得極爲英俊,但卻沒有半點陰柔之氣,絕對是長得有些相似的兩個人。
但是就算有了這樣的判斷。王寶也不敢輕易的胡來。這裡是天子腳下,難保眼前這個男人不是什麼貴人。他小心地問道:“不知道公子是何人?這是我們董家的私事,還請公子不要干涉,束手旁觀便是!”
“你們董家的私事?”慕潮陽冷哼一聲,道:“我是你家大少夫人的親哥哥,你家董家這樁私事我還真的管定了!”
大少夫人的親哥哥?王寶微微一怔,但很快便反應過來,他冷笑着道:“誰不知道我家這位大少夫人是個無親無故的,爲了活命還曾賣身爲奴。你說你是她的親哥哥,不知道你又是那一家的奴才!”
“不知天高地厚的蠢奴才!”慕潮陽還真沒有見過敢在他面前這麼囂張的人,氣得笑了起來,而後在所有的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下,飛身一腳,重重的朝着王寶的心窩就是一腳,他這一腳力道可不小,王寶悶哼一聲,立刻被踹飛出去,砸在門上,一張嘴就噴出一口血來。
“哥哥~”拾娘驚叫一聲,她比較驚訝的是慕潮陽的舉動,至於王寶被踹,卻只覺得痛快,這奴才是該受到這樣的待遇。
“妹妹,你什麼都別說,這件事情我來做主便是!”慕潮陽對拾娘說了一聲,然後對鈴蘭道:“扶着你家主子進府接孩子們,要是有人敢阻攔的話……來人!”
“世子爺!”慕潮陽的話音一落,便有四個看起來並不強壯的男子上前,他們都是慕潮陽的隨從,因爲不想帶着太多的人讓拾娘引人注意,慕潮陽就只帶了他們四個,但是,他們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手,有他們四個,龍潭虎穴或許去不得,但區區一個董府卻還是可以做到如入無人之境的。
“你們前面開道,要是有嫌命長的敢阻攔,成全他們便是!”慕潮陽的話讓鈴蘭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心裡思忖着這個可能是拾孃親哥哥的人到底是什麼來歷,怎麼這麼狠戾,這種要人命的話說起來猶如喝水一般。
“哥哥~”拾娘驚叫一聲,她猜到慕潮陽起了殺人立威的心思,可是這府裡除了王寶兩口子之外,就剩一個思月不知道向着誰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人被誤傷到了。
“你就是心軟!”慕潮陽倒真有殺人立威的意思,但見拾娘這般態度卻也知道不成了,只好冷冷的道:“今天是爺和妹妹團聚的大好日子,別出人命別見血!”
“是,世子爺!”幾個隨從知道慕潮陽心意,立刻上前開路,王寶雖然吃了慕潮陽那一腳,疼得站都站不住了,但還是呼喝一聲,那些他花了銀子找來的閒漢雖然心生退意,卻還是看在銀子的份上意思意思的上前攔了攔,敷衍了事的態度極爲明顯,做好了幾個人靠近邊一鬨而散的準備。
但是,事情豈能如他們所想,不等他們臨陣逃脫,慕潮陽的四個隨從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們一個個踹飛出去,雖然沒有慕潮陽那麼重的力道,但也絕對不輕。而後,他們將董府的大門打開,朝着拾娘道:“姑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