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蔚站在太后身邊,低頭恭迎。
太后坐在那裡,面色陰沉。
“兒臣給母后請安。”皇帝上前行禮,風暮寒與英王也上前跟太后見了禮。
太后撩起眼皮看了一眼皇上,“哀家的話胡公公可是告訴皇上了?”
“母后言重了。”皇上微微蹙眉。“兒臣什麼時候嫌棄過母后。只願母后身體康健,兒臣還想着給母后您過八十大壽呢。”
太后冷笑一聲,“八十?依哀家看。不用過明年,哀家就要被你這後宮裡的女人氣死了!”
皇上臉色一僵,“母后息怒。”
太后指着殿外跪着的麗妃道,“陛下可以去問問麗妃,她跑到安和宮來對哀家指手劃腳是何道理?”
皇上臉色有些不好看,轉頭吩咐身邊內侍,“讓麗妃進來。”
英王站在一旁,神色緊張,他母妃到這邊來之事,他此前一點也不知曉,不過這時候縱然他有心想替麗妃說話,但卻尋不到開口的機會。
麗妃在外面跪了半天,被太陽曬得頭暈眼花,進了大殿身子晃了幾晃險些跌倒。
宮女急忙上前將她扶住。
“臣妾見過皇上。”麗妃上前行禮。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如何將母后氣成這樣?”皇帝不滿道。
在他眼裡,麗妃向來都是知冷知熱的,從不做逾越之事。
“回皇上……都是臣妾的不是……委屈了世子妃……”在外面曬了大半天,麗妃腦子卻清醒過來,這種時候。她若是還死咬着葉芷蔚不放,只怕到頭來,第一個要倒黴的人就是她了。
葉芷蔚沒想到麗妃這麼快就見風使舵,把話給改了,心中略有失望。
太后冷眼看着她,緩緩道。“哀家老了,不想再管這後宮裡的事了,難得世子妃有這份孝心,肯陪着哀家說說話,說故事給哀家聽,只是沒想到世子妃卻爲此而被人說成是別有用心。”
皇帝將目光落在葉芷蔚的身上,只見她垂着頭,嬌小的肩頭鬆懈着,偶爾抽動幾下,似乎在強忍着心裡的委屈。
他不由得又想起她的父親葉淮安,他若是還活在世上,見到女兒受了委屈,只怕也會立即進宮找他理論吧。
皇上轉頭又看了看麗妃,將心裡的不悅強壓下來,“你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麗妃剛要張口,皇上忽地一擺手,“等一下,讓胡公公來說。”
胡公公從容將剛纔葉芷蔚進宮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還特別強調了麗妃身邊宮女做證之事。
英王站在後面,越聽越是心驚。
他好不容易纔得來了皇上的信任,而且母妃又得到了掌管後宮的權力,眼前沒了太子,皇后又病重,只要他們小心處事,不出差錯,他對那太子之位幾乎是觸手可及。
沒想到,這一切都被這一次小小的失誤破壞掉了。
“父皇!”英王搶上前一步,稟道,“母妃爲人和善,定是聽信了身邊這些奴婢的胡言亂語,這才誤會了世子妃,還請父皇明查!”
麗妃跪在地上,卻不向皇上求情,只是哀哀的哭。
皇帝看了眼一旁站着的南王世子,“風愛卿,這可不像你的作風,今日受委屈的是你的正妃,爲何你卻連句話也不說?”
風暮寒面無表情,“草民自知身份,一切皆由皇上定奪。”
此言一出,就連英王都不禁露出驚訝之色,南王世子何曾這般低調過,就算暫被奪了將軍之職,但也用不到自稱草民啊。
皇上嘆了口氣,“風愛卿,你還在怪朕不成?”
風暮寒一語不發。
葉芷蔚這時也低着頭,儘量讓自己顯得無助而渺小。
風暮寒的意圖很明顯了,現在皇上已然後悔,雖說表面上他不肯流露出分毫,可實際上他對大皇子的死已經產生了悔意。
他後悔當初不該一時衝動將他貶到蒼州那麼遠的地方,若他真的罪當如此,又怎會離奇的在半路死亡?
他也是自小在宮中長大,對於皇位之爭心有餘悸,現在回想起來,他反而越發的懷疑其中有人作梗,設計了大皇子。
皇帝越是多疑,下面的臣子就會越發慌亂,他們必須努力消除皇上對他們的猜疑,不過有時他們的舉動卻會起到適得其反的作用,現在皇上唯獨將信任落到了南王世子的身上。討叨引巴。
皇上看着哭得梨花帶雨的麗妃,冷聲道:“來人,將這幾個宮人拖出去,廷杖五十。”
不用說五十,手下重些的話三十下就能讓人斃命。
麗妃臉色發白,這些宮女可全都是她的心腹……
她猶豫着,似乎想向皇帝求情。
就在這時,英王搶先一步,道:“父皇聖明!”
麗妃只能將嘴裡的話嚥了回去,這一局,她已然敗了。
就算她知道葉芷蔚確實私自夾帶了什麼入宮,但是她卻沒辦法抓到對方的把柄。
聽着殿外宮女被廷杖責打時發出的悲鳴,她的心抽緊了。
今天的事是她太過心急,險些釀成大錯!誤了她皇兒的前程,她硬生生將心裡的憤恨與委屈憋了回去,臉上帶着感激的笑,叩謝皇上給她做主。
沒一會功夫,殿外的宮女們沒了聲音,有侍衛進殿來向皇上覆命。
皇上臉色略有好轉,坐下陪太后說話。
太后精神明顯不濟,還沒到半柱香的時間臉色已有些難看起來。
皇上見狀於是起身告退。
可是太后卻擺了擺手,“皇上等一下,哀家還有件事要說……”她說着拉過一旁葉芷蔚的手,道:“世子妃這孩子哀家瞧着順眼,你們宮裡怎麼爭鬥哀家都不想再管,也管不了,哀家好不容易尋了個貼心的,你們誰都不準搶了去!”
皇上陪着笑道:“看您說的,只要您喜歡,平時就召世子妃進宮來多陪陪您便是。”
太后不屑冷笑,“今天有麗妃之事,難保明天就不會有其他宮裡的妃子來找這孩子的麻煩。”
皇上愣了愣,“母后,您的意思是……”
“這孩子與哀家有緣,哀家想收她爲義女,皇上你意下如何?”
太后話音剛落,在場衆人全都驚得目瞪口呆。
就連葉芷蔚也險些咬了自己的舌頭。
不是吧!說什麼有緣,太后會幫她只不過是因爲她將夏老爺子帶進宮來了。
難道太后這是想借此來封住她的口?
也不知那夏老爺子跟太后究竟是什麼交情,竟能讓太后平白送給她這麼一樁大禮。
要知道,做爲太后的義女,她的輩份便要高於英王他們這些皇子,以後見了她,他們都要喚她一聲姑姑了。
她擡頭悄悄看向風暮寒,卻見他鳳眸深處似凝着幽深的暗波,一瞬凝望之間,隱過篤定之色。
她的心裡忍不住冒出一個念頭:莫非這便是那日他故意讓劉公公暗遞紙條給她的用意?
一切的一切,原來都在他的計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