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芷蔚這一覺睡得極其安穩,睜開眼睛,窗外的日頭已然升的老高。
她轉過頭,見身邊的位置空着,伸手摸了摸。牀單微涼,顯然風暮寒天不亮便上朝去了。
“世子妃醒了!”小蓮正好走進來。見狀立即上前服侍。
葉芷蔚坐起來,慵懶的打了個哈欠。
“世子妃先把湯喝了。”米嬤嬤從外面端着湯走進來。
葉芷蔚一愣。她之前跟風暮寒離開王府時身邊只帶着小蓮,米嬤嬤是什麼時候到莊上的,她一點也不知道。
“昨晚世子爺回來時,將米嬤嬤跟柳煙都帶過來了。”小蓮解釋道,“還有兩個竈上的婆子,世子妃半夜想吃什麼,讓她們做便是。”
葉芷蔚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半夜我能吃什麼?”
小蓮見狀立即住了口。米嬤嬤將湯端過來,葉芷蔚低頭看了看,見是藥膳湯。
“是補血氣的。”米嬤嬤笑眯眯道。
葉芷蔚知道,在這種事情上跟米嬤嬤較勁是沒什麼用的,只好乖乖喝了。
小蓮見她將湯喝了,這才端洗臉水過來。
葉芷蔚收拾整齊剛準備從牀上坐起來,忽覺眼前一片模糊。
小蓮嚇壞了,就連手裡的銅盆都失手扣到了地上。
“世子妃,您哪裡不舒服?”
葉芷蔚坐回牀上不住蹙眉,“沒什麼。只不過有點眩暈罷了。”心裡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安,怎麼這貧血的症狀倒顯得越發的厲害了。
米嬤嬤小心道:“老奴去叫崔先生過來吧?”
葉芷蔚心中小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兩個人也太小提大作了,她不過是迷糊一下,一大早晨的就把崔先生叫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了?
她沒讓小蓮去喊崔先生,而是扶着牀柱重新站起來。
“剛纔只不過是偶爾有些暈,我又不是瓷作的,看你們緊張的。”葉芷蔚嗤嗤的笑,“早飯好了麼,我餓了。”
小蓮與米嬤嬤對視一眼,彼此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這時柳煙挑了簾子進來,道:“世子妃,王爺到莊上來了,剛進了院子,說是要見夫人呢。”
聽見這話,小蓮跟米嬤嬤全都緊張起來。
好端端的南王怎麼會到莊上來。怕是又要找誰的麻煩吧?
葉芷蔚無奈道:“母親現在何處?”
“夫人讓人端了早飯到葉公爺那院去了。”柳煙道。
葉芷蔚心中略有些緊張,父親在莊上養病的事,並沒有揚傳出去,除了莊上靠得住的這些人,其他下人根本就不知道葉淮安的存在,更別說靠近葉淮安住的那院子了。
可是南王的身份有些特殊,守在門口的那些近衛軍若是他攔在外面,他反而會更加起疑。
“柳煙,你去請王爺到前堂去待茶。”葉芷蔚叮囑道。
柳煙領命去了,小蓮緊張道:“王爺該不會硬闖吧?”她也有些擔心南王會發現葉淮安的存在。
葉芷蔚沉吟半晌,其實她的心裡也有些沒底。
還是米嬤嬤比較鎮定,“不管怎麼說,世子妃還是先用了飯再說。”
小蓮這時也反應過來,忙服侍着葉芷蔚出外間用早飯。
南王坐在前堂裡用茶,窗外時不時傳來山雀的鳴叫,陽光撒在院子裡,四周一片寧靜。
不知怎麼,南王突然就想起當年凌鈺嫁進王府時,他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感受到院子裡那片寧靜祥和的氣氛。
是他有眼無珠,把這難得的寧靜當成了單調,把她一成不變的跟在自己身後的舉動,以爲成了想當然。
王府正在準備籌辦莊側妃的白事,府裡因爲沒有正經主母主持,已經亂成一團。
可是他卻鬼使神差的跑到這裡來,只是想見一見她。
其實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對她說什麼,也許只是想在這裡安靜的坐一坐。
讓他可以暫時不去思考那紛亂的家事,幾房妾室的爭吵,以及昨天夜裡發生的那起事件背後的真實……
這輩子,他第一次選擇了躲避。
茶壺裡的茶水漸漸空了,南王看了眼身邊跟隨的侍從道:“你去催下,這邊難道連個下人都沒有麼?”
侍從出去了,可是很快便回來道:“世子妃來了。”
南王擡起頭,只見葉芷蔚帶着兩個丫鬟從門外進來。
“見過王爺。”葉芷蔚上前施禮。
南王神色略有尷尬,道:“你母親呢?”
“母親懷着身子,早上總是起的很晚,這會還在睡呢。”葉芷蔚淡淡道,“王爺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我可以代爲轉達。”
南王肩膀微微塌了下去,“不是什麼急事,那本王便在這裡等她好了。”
葉芷蔚驚訝道:“母親只怕是要過晌午才能起呢。”她原本希望南王知難而退,沒想到他竟要留在這裡等着。
“那本王便等她到晌午。”
葉芷蔚心中小人連連蹙眉,面上卻只好道:“既然這樣,那王爺便只能多等幾個時辰了,這莊上還有事,我先下去了。”
南王點了點頭,並沒有阻攔她的意思。
來到院裡,小蓮苦着臉小聲道:“這可怎麼辦,王爺竟不打算走了。”
葉芷蔚嘆了口氣,“我還是去跟母親知會聲,她若是不想見王爺,便只能我們自己想辦法了。”
她們說着出了院子,往葉淮安住的東廂房那邊去了。
她們前頭剛走,後面南王對身邊貼身侍從道:“你去跟着她們,看她們往哪裡去了。”
侍從領命,快步出了屋子。
葉芷蔚帶着小蓮跟柳煙進了葉淮安的院子。
還沒進門便聽到屋裡傳來王妃無奈的聲音,“你先把藥喝了,等蔚兒醒了自然會過來看你。”
葉芷蔚快走幾步挑簾進門,只見葉淮安半靠在枕頭上,閉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王妃無奈的坐在一邊,桌上還放着一份飯食跟藥碗。
平時這屋裡只有崔先生,還有米嬤嬤跟小蓮等人進來服侍,因爲怕把消息傳出去,所以其他下人都不能過來這邊院子。
剛纔米嬤嬤跟小蓮全都去服侍葉芷蔚去了,結果王妃自己帶着飯食過來,沒想到葉淮安卻不信她,不管她怎麼勸說他都不肯去碰那藥。
葉芷蔚沒想到會出現這種情況,連忙上前挽了王妃的手,“母親,真是辛苦你了。”
王妃苦笑,“從小到大,我這還是頭一次遭人嫌棄。”
聽到葉芷蔚的聲音,葉淮安睜開眼睛。討腸廳亡。
“父親。”葉芷蔚眼睛亮閃閃的,坐到葉淮安的身邊。
葉淮安原本緊繃着的身體突然就鬆懈下來。
葉芷蔚嘴上不說,心裡卻是一酸,只怕這是因爲父親長期遭受監禁,形成了條件反射,他不會再輕易相信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