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瀾家門前,蘇宛將她攙扶而入,進門的一瞬,一股芬芳花瓣的清香撲鼻而來。
“好香啊!你在屋裡噴香水啦?什麼牌子的?”蘇宛不禁感嘆。
賀瀾吃力的搖了搖頭,指了指書房:“那是我養的真花。”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成排的小型盆栽進入蘇宛的眼簾,百花齊放,顏色各異,那不是一盆兩盆,而是十盆二十盆,棚頂還有被繩子牽引而生長的爬山虎,那是一間花房,看的人嘖嘖稱讚。
“都是你養的?”蘇宛走到門口,不可思議。
賀瀾點了點頭:“平時沒什麼事,就養些花花草草。”
“這麼詩情畫意?”
“那是你沒養過,從種子到花瓣盛放,是個很美好的過程,你可以看它花開花落,再涅槃重生。”
賀瀾的話聽的蘇宛感到生疏,那麼深刻,大概是有故事的人才說的出口。
“行了,別扯了!都這麼晚了,你還是快回去休息吧!今天已經夠麻煩你了!我開咖啡館可以偷懶,但你明天還要上班!”賀瀾踉蹌的走到蘇宛身邊,端了一杯溫熱的開水。
蘇宛猶豫了一會,“你等會!”然後拔腿就往自己的家門跑。
沒過三分鐘,她就抱着自己的睡衣、枕頭、還有洗漱用品跑回了賀瀾家,她站在賀瀾的面前,眼神楚楚可憐:“今晚我在你家睡可以嗎?其實我自己一個人挺害怕的!”
賀瀾輕笑着點了點頭:“你枕頭都拿過來了,我還能拒絕嗎?”
蘇宛喜笑顏開,就這麼理所當然的住進了賀瀾的大花房裡,滿屋子的馨香,讓人放下了警惕。
賀瀾的家和蘇宛的家是一樣的格局,一樣的大小,但這裡的佈置,每一處都看出了主人的獨具匠心,比如照片牆,比如肉粉色牆漆,比如羽毛窗簾。
這小家,就和她的名字一樣,濃墨重彩。
巡視着牆壁上的裱裝照片,大部分是賀瀾的獨照,有個別的合照,不多。
但蘇宛還是一眼看到了她和林雨熙的那一張,照片上,林雨熙趴在賀瀾的後背上,雙手圈着賀瀾的白皙脖頸,兩人笑的像是夜裡盛開的罌粟花,背景是上海街角的夜景。
照片裡,能看到涼風席捲而起的凌亂髮絲和裙角,還有一段不被提及的深厚情誼。
“你是在看林雨熙的那張是嗎?”賀瀾突然從衛生間洗漱而出,走到了蘇宛的身後。
蘇宛急忙收回視線,不知道下一秒該回應什麼。
“我和她以前是朋友。”說着,賀瀾伸手勾下了那張相片,在手裡端詳了一會,然後毫無悔意的將其撕毀。
一片,兩片,三片,投進垃圾箱裡。
蘇宛目瞪口呆,全然不理解她的做法。
“所以,現在不是朋友了。”賀瀾擡起頭
,幽幽的補充。
她的眼裡帶着寒冰,像是一把隨時可能融化的冰刀利刃,將身邊不如意的東西,親手毀滅,將不必要的人斬草除根。
然後怨念消逝,融化自己。
蘇宛不清楚賀瀾與林雨熙有怎樣的淵源,但如果單純的從這一幕看來,她們之間是不友好的。
蘇宛覺得慶幸,至少這樣看來,賀瀾算是一個同盟軍,一個和林雨熙有着同樣氣場,卻深不可測的同盟軍。
她像一股寒流,靠近的人,會自覺後退三步,不去碰越雷池。
蘇宛亦然不敢斗膽嘗試。
這一夜過去,蘇宛只睡了四個小時,就被清晨的鬧鈴叫醒了。
賀瀾依舊慵懶在被窩裡,她推了推蘇宛,提醒她去上班。
半夢半醒的狀態中,蘇宛躡手躡腳的起了身,走進衛生間,水龍頭的激流打在她的手背上,刺骨的涼氣襲遍全身。
這下,她徹底清醒了。
她尋找着自己帶來的牙膏,但卻不見了蹤影,明明昨晚有拿來的!
管不了那麼多,她直接打開了鏡子旁的小儲物櫃,打算用賀瀾的牙膏,卻看到了一套水藍色的牙膏牙刷,還有一把剃鬚刀。
那是男人的東西,她確定。
蘇宛愣了愣,偷偷向臥室裡探了探頭,賀瀾還在熟睡。
看樣子,她是有男朋友的,或者說,她也可能是一個小三,但這些都是猜想。
眼前的那個女人,本來就是充滿了秘密的。
沒做過多的顧慮,她在三十分鐘內將自己打點完畢,蹬上高跟鞋就往樓下跑,走出小區大門,眼前的驚喜讓她停止了狂奔。
門口,韓佑庭正提着一份打包的早餐,倚在那輛老款的攬勝旁邊,他衝她打着招呼,鬼頭鬼腦。
“你怎麼來了?”蘇宛大驚。
“路過!正好來送早餐!”他拿出袋子裡的豆漿,插好吸管,放到了蘇宛的嘴邊。
“路過?”
“恩!我今天要去你們公司,把廣告代言人的事,進行最後的敲定。”
“是嗎?那太好了!你千萬別讓我當代言人!求求你!”蘇宛雙手作揖,面帶祈求。
韓佑庭癟了癟嘴:“不可能!少墨跡!上車!”
他拽開車門,推着蘇宛的後背就往車裡塞,像是在推一坨毛絨玩偶。
蘇宛憤憤,但還是覺得應該先吃了早餐再收拾他!再說了,順風車這種東西,不坐白不坐!
但她並不知道,韓佑庭爲了能在清晨成功攔截她,已經在樓下等待了一個多小時了。
那杯溫熱的豆漿,也是他用圍巾裹了一層又一層才留下的恆溫。
不過不巧的是,蘇宛和韓佑庭到達公司門口時,又碰上了赫成銘,以及他的未婚妻子林雨熙
。
“他帶林雨熙來幹嘛?”蘇宛小聲嘀咕着。
韓佑庭上前打了一聲招呼,赫成銘回敬,然後他將目光落在蘇宛的身上,還有那杯喝到一半的豆漿。
那眼神似乎在說:“你怎麼又和韓佑庭搞在了一起?你是欠揍嗎?”
蘇宛給了赫成銘一記白眼,大搖大擺的走進了公司大樓,不過沒走幾步,她就被林雨熙叫住了。
“蘇宛!”
林雨熙的聲音尖銳,蘇宛回頭,定在原地。韓佑庭也跟着停了腳步,看向林雨熙。
林雨熙嘴角掛着淺笑,走到兩人面前時,她婉婉有儀的對韓佑庭說:“韓總,你和成銘先上樓開會吧!我和蘇宛有點事要說!”
韓佑庭聳了聳肩,拍了拍蘇宛的腦袋:“那你快點,我在上面等你。”
不過,站在林雨熙身後的赫成銘可沒那麼放鬆,他好像知道林雨熙要說什麼,他扯了扯林雨熙的手臂,好像是要阻止她。
“成銘!韓總在等你呢!”林雨熙再次對着赫成銘強調,意圖就是要支走這兩個男人。
赫成銘無奈,只得邁步向前,臨走前還不忘若有所思的回頭看向蘇宛。
蘇宛莫名其妙,茫然無措的站在大廳角落裡,等待林雨熙發號施令。
眼下,林雨熙正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看的蘇宛胃裡泛酸,她急着上樓,咬牙切齒的衝着林雨熙說:“有什麼事快說!我一會還要上去開會!”
林雨熙哼笑:“怎麼?和我女兒搶代言人的位置?你還真有勇氣!”
“你有事趕緊說!沒空和你墨跡!”蘇宛看了看手錶,焦躁不安。
“好!那我就直奔主題!我今天來,是來給公司員工發請帖的!”林雨熙的口氣持續高漲,洋洋得意。
“請帖?”蘇宛迷茫,但她已經猜到了一半。
“對!請帖!結婚請帖!我再也不是什麼未婚妻了!我和赫成銘要正式結婚了!就在下週六!”林雨熙笑裡藏刀,她的目光尖銳,刺向蘇宛。
聽到“結婚”,蘇宛徹底沒了靈氣,連帶昨夜的疲憊,她胸口的苦水翻滾而來,堵在嗓口,壓在心尖。
“你們要結婚了?”她的語氣低落,剛剛那會的不屑一顧,變成了卑躬屈膝。
現在的她,像是一隻被暴雨洗禮過的落湯雞,身上殘留的雨水擊打在地,每一下都像極了心碎的聲音。
林雨熙還站在那裡,蘇宛凝視她的驕傲,朦朧間似乎看到了她婚紗落地的場景,白的刺眼。
而紮根在蘇宛心底的那些憧憬與嚮往,頃刻間百花凋零,磨滅。
我好像是迷路了,在聽到他要結婚的那一刻,我一直以爲站在原地的人是我,而他在徘徊,現在看來,徘徊的人是我,他卻早已走出了我的路口。——蘇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