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才能不足,褚小者也。”
褚小,莊周的話,意味小的口袋裝不了大的東西。
“你方纔不是說他有才?”嬴政不解,當然,他身邊的倆人也疑惑不已。
“有才和才能不足,兩者之間並不衝突。”秦羽搖搖手指,“你們還是太年輕咯!”
頂着張年輕俊秀的臉,說李斯這個年逾半百之人年輕,也是沒誰了。
二人無語,一人深思:秦羽該不會是活了很多年的老妖怪吧?
不知道他們的想法,秦羽繼續道。
“我的意思是,讓他做能臣,可行,穩當,但卻不可以託付更大的事情!”
話畢,秦羽轉過身去,繼續催生桑樹。
嗯,桑葚挺不錯的,弄點來釀造果酒解解饞。
也不知道他們信了沒,反正他是信了!
也不枉他想了個這樣的解釋。
人身上的‘氣’固然是存在的,但是扶蘇的性格卻難以通過他的氣完全表現出來,就好像去拜神抽籤,籤都是一樣的,你讓別人怎麼解籤?
還不是根據實際瞭解,增添一些‘自己的描述’。
說明白點,就是有條理、有事實、或許還有一點依據地胡說八道罷了。
扶蘇當真是有那三大特點?
呃……只靠看桑樹,秦羽是看不出來的。
卻不妨礙他添油加醋說出來。
反正啊,扶蘇百年內都不會當這個秦二世。
心中這樣想着,秦羽隨手捏下一顆桑葚,果汁濺了他一手,全然不管身後人心目中的驚濤駭浪。
“不可以託付更大的事情……”嬴政重複。
“父,父親……”扶蘇臉色有些蒼白。
對於他們這種王室子弟來說,這句話指的是什麼,已經很清楚了。
——他不能當皇帝。
扶蘇從來沒有強烈地繼承皇位的想法,一是他不喜歡,二是他不適合。
他做不到父親那樣端坐高堂傾聽下面的傳話,做不到父親那樣冷酷地說賜死就賜死。
對外表現,仁義有餘而手腕不足。
他總是見不得百姓受苦,路遇百姓受苦,他必然慷慨解囊,但是長此以往,國庫被他掏空了都沒辦法真正解決問題。
——以小見大,扶蘇不是個適合當皇帝的人。
不過,他沒有當皇帝的想法,不代表他要放棄。
身爲嬴政長子,身邊所有人,包括伺候的侍從和交好的大臣,即便不說,態度上也表達了一個意思——扶蘇註定要繼承嬴政的位置。
從小的教育也是教導他如何治國,父親時常教育他如何爲君,兄弟姊妹將他看作是未來的君王,久而久之,他就在心中附和了。
更何況,在昨夜的天道視頻中,父親分明最後是要傳位給他的。
因此,這些日子,即便他自己不想,身邊人也將他當成了未來皇帝。
現如今,突然有人說,你才能不足,做不了皇帝?
不是不想,而是他才能不足以勝任!
這樣的心理落差,換一個人,怕是當場都要一拳錘到秦羽身上了!
只是,他是扶蘇。
而秦羽又是父親推崇的人,更是剛剛在他面前展現了奇蹟的奇人,他說的話,真實得令扶蘇自己都要懷疑自己了。
“我……真的是才能不足?”
扶蘇又委屈又擔憂,夾雜着對自己的懷疑,別提多可憐了。
嬴政的想法就很簡單了。
秦羽的神奇他是看在眼裡的,又能準確預知天地大變這樣的事情,因此話一出口,嬴政便信了八成,還有兩成,在結合實際和視頻內容之後,也信了。
唯一苦惱的只是,沒了扶蘇,該讓誰即位這件事情。
不過他還年輕,都還早,管他呢!
李斯……算了,別提了。
李斯只想通過秦羽來求求情,結果還能看到這種八卦?
嘶~刺激!
這下李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吶吶不能言語,心中只希望陛下別……
啊!陛下,您特x的別看他了,李斯心慌啊!
他們的想法看似複雜,實際上就在短短一瞬間。
不知嬴政心裡是怎麼想的,看了眼扶蘇,又看了眼李斯,沒多久他就走上前同秦羽攀談了。
二人從桑樹的用途聊到酒水的口感,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間或夾雜着幾句對秦羽的試探,和對秦羽術法的瞭解。
秦羽自然沒有什麼好隱瞞的,除了必要的一些東西,比如他是如何學會的,又知道什麼,其餘皆大大方方的說出,害得嬴政解了惑的同時,又有了更大的疑惑。
嬴政的疑惑,秦羽自然不可能全部解答。
他要說什麼?
說,他有系統作弊,做任務拿了獎勵,因此得以休息仙術?
問:那任務是什麼?
答:哦,任務是那日的視頻剪輯。
驚:什麼?!你竟然把那些丟人的事剪到視頻裡給全大秦的人觀看,害得各地暴動,朝廷失去了公信力,王室丟了大大的臉面?!按律當斬!
……總而言之,很多事情沒必要回答。
即便他修行了仙術,可如今算起來也就是個築基的人,頂多也就能引個氣,催生個植物。
今日露那一手,其實是將扶蘇的氣引出來,再進行催生。
但若是嬴政提出要展現他的氣,那秦羽就做不到了。
畢竟,祖龍的龍氣,又豈是好引的?
引出來又是什麼?
黑龍嗎?
別說黑龍,秦羽連龍蛋都引不出來!
換句話說,他做不到那麼厲害的事情。
如果今日來的不是扶蘇,秦羽只會散出些許靈力催生一下四周的盆栽,讓他們開出花朵,展現出最美麗的一面。
那也夠了。
只是扶蘇的到來,和桑樹的催生,讓他的可信度和威力更上一層樓罷了。
感受嬴政的態度,再不像初見那樣高高在上,也不像剛進門時候那樣端着,甚至多了一份小心翼翼。
“挺好。”他心中讚許,這纔是秦羽想要的發展。
二人胡扯了一陣,突然想到了什麼,嬴政又問:
“既是以吾兒的氣催生的,可否讓他帶回去?”也好讓他觀察一下,到底跟普通的扶蘇樹有什麼不一樣。
秦羽自無不可,反正他剛剛採了一批桑葚,釀一小壇酒還是可以的。
得到許可,不多時嬴政便喊來了些下人,將旁邊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生長的桑樹挖走。
院子要施工,見嬴政三人還不打算走,秦羽只能挪個地兒,走到書房去。
他本是個普通黔首,因爲參軍得到了些銀錢,卻萬萬沒辦法擁有這樣的財富的。
奈何嬴陰嫚認爲他有大才,又是她的心上人,給他置辦了不少東西,使他不必把書房和臥室混在一起。
想起這點,秦羽突然有點想念嬴陰嫚了。
只是他也知道,這段時間大秦的叛逆們保不齊有些蠢的要搞事,作爲王室公主,她還是好好待在宮中比較好。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秦小侄,昨日你說過,讓我今日再來聽你對陛下的評價,可還作數?”一邊走嬴政一邊提醒他。
也是因爲秦羽昨日的話,因此,今日再忙,嬴政都決定擠時間來看秦羽。
在他看來,既然能預言天道的行爲,秦羽說不定能知道一些內幕,(他當然不會說是李斯提醒的)。
這也是爲何,三人面色都有些蒼白的原因,無論是誰,經歷了大量頭腦風暴,又通宵開會,處理文檔,臉色都會很不好。
“呵呵。”秦羽可有可無的點頭,“昨夜的視頻都看了吧?”
三人理所當然地點頭。
“嬴政是一個人,他只能做人能做的事情。”
“這個龐大的帝國因他而存在,也只有他能做到。”
“只要他一死,這個帝國很快就會消亡。”
這話昨日說過,他們沒信。
今日再說,二人不像之前那樣排斥,隱隱有些贊同。
扶蘇倒是想要說什麼,被嬴政一個眼神叫停在原地。
‘父親以前不是這樣的,他也覺得我不行嗎?我一定要好好表現讓父親認可我!”
扶蘇心中委屈,但扶蘇不說。
……
“有什麼能改變的嗎?我是說,有什麼辦法能延續大秦的壽命?”嬴政急了,哪怕他知道了‘他’的死因,清除了帝國的蛀蟲,有將叛逆消滅、將能人收爲己用的想法,但聽到秦羽這句話,嬴政還是有些慌張。
秦羽的話,沒有一次是不曾實現的。
“別急,我們首先要知道,大秦滅亡背後的原因。”
“因爲立了公子胡亥!”李斯切齒地說道,他恨極了那個支持胡亥的自己。
“不對不對,”哪知秦羽搖搖頭,“就算真的立了公子扶蘇,結果也差不了多少。”
嗯?
嬴政和李斯立刻將目光移向扶蘇,扶蘇白着張臉,心中苦澀,他就那麼差嗎?竟然跟胡亥差不了多少?
把他們私下的動作看得一清二楚,秦羽假裝不知。
“大秦的滅亡是必然的,沒有始皇帝陛下,他一定會崩塌,除非後面的秦二世,秦三世,秦四世乃至萬萬世,都是始皇帝陛下那樣雄才偉略之人。”
“那完了!”嬴政和李斯心想。
嬴政只有一個,他的兒子裡面啊,最出彩的只有扶蘇,卻不及嬴政的一半,要想讓後世子孫皆如嬴政這般,怕是登天都比這簡單的多。
三個人越想越難受,臉是如出一轍的白。
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