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石頭,對不起。”楊斐的淚混着雨水留下,楊敬天也分了神,以爲這般的楊斐便沒了威脅,卻沒想,楊斐忽然自己往前走了兩步,讓他的長劍直接貫穿到底,另一隻手裡卻出現一把匕首,匕首直接刺入了楊敬天的喉嚨,他臉掙扎的時間都沒有,便覺得咽喉似乎被人死死捏住。
楊斐看着楊敬天
“這毒,見血封喉。”
看着笑得猙獰的楊斐,柳石在一旁哭的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他想上前,楊斐的匕首卻比在了自己的脖子
“不要救我。”她這麼做,爲的就是求死,她殺楊敬天,對不起生養自己的娘和外公,可是殺了他,她又虧待了他這麼多年的真心疼惜,所以她只有一死。
柳石看着楊斐,雙手僵在雨夜中,馬蹄聲噠噠傳來,一個纖瘦的身影跳下馬來,看清眼前的情況,連襲玉的心都變冷了,她不知道,原來事情已經發展到了一個這般不可挽回的地步。
楊斐拔出楊敬天的劍,瞬間,楊敬天往一旁一側,直接倒入了一旁翻涌的河水中,楊斐也跪倒在地,卻還是用手執劍撐着。
“大石頭,我求你一件事兒。”楊斐口中的鮮血不斷的涌出來,她想忍也忍不住,說出的話聲音很小,可是柳石還是聽清楚了,他早就覺得不安,可是這一天還是來了。
“我想你活着。”柳石執拗的重複着自己心裡的話。
楊斐輕笑
“此生,你是我幸,忘了我。”楊斐擡起頭來,看着柳石笑起來,她不知道這個笑容好不好看,卻知道,這是她現在最大的一個笑容了。
連襲玉心覺不好,想要快步上前,可還是遲了一步,楊斐站起身,直接往後倒去,在洶涌的河水之前,她聽得到連襲玉淒厲的嘶喊,看得到柳石絕望的眼神,可是這一切很快就消失了,因爲她已經落入了冰冷的水裡。
這水似乎是有溫度的,如同孃親的懷抱,溫柔的抱着她,輕輕拂去她眼角的淚。
往事一幕幕從眼前快速的劃過,那時候她還是個小女孩,穿着花衣裳到處跑,她很調皮,爬樹翻房頂,想出去玩
了就翻自家的大門出去,每次回來都會被爹逮着,然後把她關在祠堂不許她吃飯,每每這時,溫柔的孃親便會偷偷拿來飯菜喂她,給她說着溫柔的話兒,之後還一定會給她做套新衣裳,而爹爹,每到半夜時,她朦朧中總能感受到爹爹那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也會聽到他在給她蓋好被子之後的輕聲嘆息,她知道,爹爹是怕她太調皮了,將來許不到好人家。
她怎麼會許不到好人家呢,還有柳石啊,那個想要討好卻又彆彆扭扭的大石頭,他就很好,只是這輩子,她成不了他的新娘了,他該有更好的女子相待。
慢慢的,意識越來越模糊,睜開眼睛,似乎又回到了從前,溫柔的孃親,溫暖的爹爹。
“爹,娘,斐兒知道錯了,斐兒再也不調皮了,帶我回家吧。”楊斐的手慢慢擡起,可是最後,還是無力的垂下,飄在水裡,不知所蹤。
雷聲陣陣,連襲玉面色雪白,爲什麼頃刻之間,事情就變成了如此,魏靖衡也是這麼離開她的,冬竹也是,杏花也是,現在楊斐也是。
連襲玉木然的立在原地,可是不待反應過來,只聽到耳旁傳來一聲道歉,連襲玉的第一反應便是想拉住柳石,可是她還是遲了,柳石已經跳入了波濤洶涌的河水裡,雨下得很大,河水的水平面不斷的升高,柳石一躍而下,便已經看不見了他的身影。
連襲玉只覺得腿腳發軟,第一次,她信命了,她信自己是個命硬,之人,信是自己耗盡了他們所有的福氣,秀蘭,冬竹,清歌,杏花,徐林,還有現在的楊斐柳石,似乎在她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有好下場,那下一個呢,下一個會是誰?
連襲玉驚恐的不知所措,舒夏和劉奎匆匆趕過來
“夫人,發生什麼事了?”舒夏想要過去扶住連襲玉,卻被連襲玉狠狠推開,便是之後趙陵繹趕過來,連襲玉也不許他們在靠近自己。
那一夜,雨很大,連襲玉是肚子牽着馬回去的,第二日一整日未曾出門。
趙陵繹放下朝事和舒夏劉奎守在外面,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是之後跟着連襲玉的那些人說了情況他們
才知道的,卻也知道,這次連襲玉怕是真的將自己埋在自責當中了。
趙陵繹看連襲玉房中一直沒有動靜,不禁擔心起來,他所認識的連襲玉一直是堅強的,發生再大的事她也能扛着,可是現在,她把自己狠狠的埋在了黑暗之中不肯睜開眼睛。
“玉兒?”趙陵繹站在房門之外,他不能讓連襲玉再繼續這樣下去。
趙陵繹連喚了幾聲,裡面仍舊沒有動靜,衆人都察覺出不對勁來。
“玉兒,你若是再不開門,我便闖進去了!”趙陵繹有些惱,她怎麼能這麼不愛惜自己,她還有兩個孩子!
舒夏趕過來
“皇上,您進去吧,我擔心夫人定是出事了!”舒夏對趙陵繹道。
趙陵繹也不再猶豫,一把推開了房門,可是房間裡卻很安靜,沒甚至安靜的沒有一絲人氣。
“玉兒?”趙陵繹掃了一遍空蕩蕩的外間之後,對着垂着簾子的裡間喚道,可是依舊沒有動靜。
舒夏可等不及了,上前直接撥開簾子,可是撥開簾子,舒夏便紅了眼眶了。
“姑娘,走了。”舒夏哽咽着說着,趙陵繹和劉奎趕忙趕過來,卻只看到乾淨的房間裡如同沒有住過人一般,一旁的梳妝檯上還放着一張白紙,上面是娟秀的字跡,舒夏認得,那是連襲玉的字跡。
趙陵繹上前拿起白紙,看完,卻是面色黑沉。
舒夏接過趙陵繹遞過來的白紙,讀罷,卻不顧一切的大哭了起來,劉奎將舒夏攬在懷裡
“夫人許是想靜一靜吧,這麼久,夫人一直裝作若無其事,可是她心裡纔是壓着最多事的人,什麼事她都壓在自己的肩上,現在,她若是想要卸開這些擔子,我們該幫着她,對嗎?”劉奎安慰着舒夏,這話亦是對趙陵繹說的。
趙陵繹憋了半晌的氣,去還是吐了出來
“我會尊重她的決定。”現在他不能再以愛她的名義來干涉他了,從來,她都比自己聰明,也比自己能夠承受這些苦痛,他相信,待時間久些了,她一定還會回來的,而他,也正好趁着這段時間去一趟匈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