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開始半小時後,近五十公斤的肉就被張凡虎及族人們全消滅光了!骨頭被張凡虎收集了起來,一是因爲這很有可能是將來饑荒時最後的乾糧:骨頭可以先熬湯,再砸碎吸食骨髓,骨髓具有很高的營養價值;二是它們在對動物極爲了解的動物學家張凡虎手中,對動物們來說是很可怕的工具!
吃飽後的族人都在坐着休息,連三個小孩也不能鼓着肚子瘋跑了,靜靜地與他們母親坐在一起,聽大人們說話。但是說話的幾乎都是兩個與張凡虎一起打獵的族人,大家一邊聽一邊時不時地看看張凡虎,看得他渾身不自在,於是對三個小孩子招手,馬上就有兩個小孩子蹲在他的面前,摸還滿是泥漿的短褲和已乾透的T恤衫,嘴裡啊呀呀地“問”張凡虎。
這時的張凡虎還能怎麼辦?摸他們頭,自己點頭微笑唄。那個小女孩明顯懂事得多,只是站在張凡虎面前靜靜地看着他,眼中有“窮人孩子早當家”的中國古民諺的早期證明。族人們有一兩個人偷偷地看着張凡虎他們說了句什麼,站在旁邊的老族長就用長矛使勁地敲在了他們的頭上,並嚴厲地呵斥了一句。
張凡虎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坐在巨型猴麪包樹下環顧四周,在他對面二十米處又有一棵直徑一米的猴麪包樹,另外以此爲半徑的圈上還有六顆直徑三十釐米的幼小猴麪包樹,也就是說,巨型猴麪包樹是圓心,一個直徑四十米的猴麪包樹圍的圓包圍了它,其中還有一棵是直徑一米的“兒童”猴麪包樹。顯然,那些“幼子軍‘們是族人們栽下的,而那棵“兒童”猴麪包樹則兩者皆有可能。從這點可以看出,族人至少在這兒生活十年了。
終於睡覺了,但是十萬年前的智人還不會修建房屋,而他們聚居在這顆巨型猴麪包樹下,並想培育出一片猴麪包樹林並不是毫無道理的。這棵大樹顯然就是它們的樓房了,樹的揹着火堆的一面垂下來數條草藤軟梯,軟梯是在草叢中尋找的最長、最柔韌的草莖,去除掉外面的枯葉、嫩尖,只留下中心部分,這樣一米多長的草只剩下一米左右的“精華”部分了,再把這樣的五十條草莖合成一股,兩股相接在一起。但是智人們對“打結”這種“細活”顯然有點困難,也不知是怎麼弄的,本來就有小孩手腕粗的草兩方一打結,這就弄出個沙鍋拳頭大小的繩結!這個結頭就用了大約二十釐米長的草,而每段草兩兩相連,所以都要兩頭打結,一米長的草光是打結就幾乎用了一半。而在揹着火堆的像堵牆似的猴麪包樹的杆上就是密密麻麻的很有規律的巨大草繩結,在夜色的朦朧中,看上去就像古藤上接的果子。
族人們可不管軟梯的好看不好看、材料浪費不浪費,雙手抓住豎着的草藤軟梯邊緣,腳踩在橫着的藤上,“蹭蹭蹭”地像他們三百萬年前的祖先一樣,二十秒不到就爬上去了。
當張凡虎上樹後一看:簡直就是數十平方的臥室啊。猴麪包樹的樹枝都是長在“頭頂”上的,像個“爆炸式”髮型。這些樹枝都是斜向上長的,與地面的夾角不過二三十度,由於這棵樹太大了,所以十餘枝主樹枝直徑都超過了一米——這簡直就是十餘張斜放的單人牀啊!主樹枝上的分枝都有一抱粗,在分枝上睡覺有點危險,但族人們又是用那種“魁梧”的草繩在樹枝之間相互纏繞着,像風吹雨打過後的蜘蛛網,但好歹也得說是“吊牀”了。
張凡虎沒有去和族人們爭那些相對安全的“單人牀”,也沒有去睡那些吊牀,而是選了枝直徑三十釐米粗的分枝躺了上去——他在任何地方都不忘嚴格要求自己。“危機意識”是種很神奇的感覺,或者說對危險到來時間的稍微提前的預料,即時是在睡覺時,也能在危險來臨前的瞬間反應過來,但是這種感覺或本領是長期以來的危險環境慢慢折磨出來的,如果較長時間的放鬆,一兩個月的正常人生活就可能把多年的危險警覺完全忘記。張凡虎當然不會忘記這條先輩的教訓,更不會犯下這種錯誤。
張凡虎往樹枝上一躺,壓得樹枝連連搖晃,月光透過樹枝撒在張凡虎那線條分明的臉上。雖然他很累,但全然沒有睡意,除了二十米外那棵直徑一米的“兒童”猴麪包樹上的兩個哨兵從這棵樹轉移過去繼續放哨外,其他的族人都睡着了,巨大的鼾聲此起彼伏。
張凡虎躺在樹上後就把褲帶繩解散把兩個線頭拉了出來,摸出一把國產多功能軍刀,這把軍刀教官纔給他半年,他就離開軍隊了,所以這把軍刀的紀念意義就非比尋常了,在他走上研究動物、野外拍攝動物的路上後,這把軍刀的實用意義又不一般了。
地球人都知道“瑞士軍刀”,它的多功能、實用,價格公道,性價比很高,所以在世界上有很大的市場。但是張凡虎的這把軍刀的功能、質量絕對比其好得多,只是有個重大缺陷——造價高。工程極多,還有很多程序是經驗豐富的刀具大師手工打造的,所以,軍部都是作爲“內部交流”的最佳物品之一,這對於愛刀如命的特種軍人的誘惑是巨大的。
美國蜘蛛公司的外銷產品Flatbyrb總長約15.3釐米,刀刃長6.4釐米,重62克,相當於一個雞蛋重,而摺疊後像張信用卡,存放方便。而張凡虎的這把“寶刀”刀把長6.7釐米,刀刃長8.6釐米,可以摺疊的鋸齒展開後長15.4釐米,整把刀折起後像個防風打火機,因爲它的功能太多了,還有什麼直錐、起槓器、螺旋轉孔器等數種野外生活用得着的附加功能。張凡虎用了它三年多還絲毫不見磨損,當然這也與他對它的愛護有加相關。
他拿出軍刀後,用螺旋轉孔器在背後腰部的猴麪包樹上斜轉了兩個孔,然後把褲帶的兩頭穿過去,牢牢地拴在了上面。這是張凡虎多年在外的樹上睡覺固定身體的辦法之一。軍刀是張凡虎幾乎不離身的三件物品之一,還有件是他的望遠鏡,這個雙筒望遠鏡帶紅外線,晚上可用它看到二十公里遠,而白天用光學模式可以看三十公里。
這種特殊的望遠鏡外層其實是一層半毫米厚的塑料太陽能電池,在2002年美國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就研製成功了,它似三明治,有好幾釐米厚。十五年過去了,張凡虎的望遠鏡上的電池就是經過這種技術改進後兒製造而成的。最後一個是特種手錶了,張凡虎摸摸左手腕的一個圓疤痕,是表皮被燒焦留下的疤,現在張凡虎不禁把思路跳到十萬年後、他來前的數分鐘。
當時的張凡虎在非洲坦桑尼亞的賽輪蓋地自然保護區裡,他站在越野車頂上用望遠鏡觀看壯觀的角馬大遷徙。
當地每年的秋天在北半球卻是春天,是角馬們像被遷徙的季節,他們要花半年的時間追隨雨的足跡向北遷徙,要足足走三千餘公里到北方肯尼亞的馬賽馬拉國家公園裡,因爲當到那裡時,當地又是雨季,所以角馬羣每年都這麼往返着,爲沿途的生物帶來機遇。
但當張凡虎看到距離差不多,要拍攝時,天上的雲突然就出現了,好像先前天上飄的幾朵白雲迅速繁殖並馬上變身爲烏雲一樣,那些靉靆的烏雲在數分鐘之內就出現了。張凡虎收好攝像機發車向回趕時,車居然拋錨了,於是張凡虎下車想把望眼鏡調到最遠視距,看看周圍有沒有危險情況,然後計劃徒步跑回去。但他剛上車頂,閃電就下來了,巨雷一個接着一個,好像百萬角馬過草原,反正在張凡虎失去意識前就是那條或者是那“柱”,那條閃電粗如橋墩向他籠罩了下來。
“物理學家都堅信在極高壓及多種因素結合的情況下,時間和空間都會扭曲,甚至逆轉產生“蟲洞”,但這種小說和科幻中的情況盡然發生在了我身上,最神奇的是,居然只把我的手錶當“路費”,其他的都不用“上繳”!”張凡虎心情複雜地回憶着。
夜已深,月愈明,寂寥天間彌春情。張凡虎感覺到猴麪包樹有點不對勁,那種感覺可笑得就像父親先母親一步知道孩子的出生一樣。張凡虎微微一側頭,不禁張大了口:只見在月光的照耀下,猴麪包樹的枝葉下花迅速的開着!
“迅速”到何種程度呢?一分鐘!猴麪包樹的花只會在樹吸足水後纔會開,那些等待已久的長約三十釐米,像巨型香蕉似的的花苞在夜色的籠罩下,一分鐘之內“瞬間”開花,比號稱“一現”的曇花開得還快。那花開得就像用拍了數小時花開過程的攝影機在一分鐘之內把它播放出來。花開時,就像有幾隻隱形大手在同時播着香蕉皮一樣,花頭快速地裂開,花瓣向後拳曲,逐漸露出紫色的內面,這時看見根根麪條粗細的十餘釐米長的白色透明的雄蕊,一條條雄蕊頭各自頂顆小圓帽,像白色的金針菇;然後又是一層“香蕉皮”被撕開,但是沒有像外層一樣髮捲,而是嬌弱可愛地耷拉着保護着雄蕊。至此,雄蕊會根根分散開來,在玉白、亮紫、翠綠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可愛、嬌美。若悲傷的李清照看見了,也得說一句:“這次第,整一個“美”字了得!”
而現在的張凡虎就被這些難以言狀的“美”層層包圍了,他居然有種心酸的感覺,深吸了口沁人心脾的空氣,只是輕嘆了口氣:“唉,真是今是而昨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