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太后當年留下的遺詔吧?”諾雅問。
百里九點點頭:“皇上即便爲楚卿塵剷除了他登基路上所有的障礙,若是大臣們拿出這件事情說事,那也很麻煩。聽說鎮遠侯已經接連上過三道奏章,舊事重提。”
“鎮遠侯向來偏安一隅,怎麼竟然也淌起渾水來了?就不怕觸怒皇上嗎?”
百里九搖搖頭:“雲南如今可謂兵強馬壯,皇上想要動他,可不是當年那般簡單。”
“當年?難不成還有什麼故事?”
百里九點點頭,不答反問:“侯爺乃是皇上的親兄弟,你可知道,他的封號爲何不是王爺而是侯爺?”
“我也曾經好奇過。”
“因爲鎮遠侯與楚卿塵一樣,雖然貴爲皇子,卻出身卑微,他的母親不過是太后身邊的一名婢女。所不同的是,她沒有蕙夫人那般受寵,只能對太后忠心耿耿,一輩子忍辱負重。太后又是等級尊卑看得極重的,皇上登基以後,賞了他一個侯爺的封號,已經是太后開恩了。”
諾雅忍不住唏噓:“皇家裡的出身竟然這樣重要,怪不得皇上百般拉攏你,怕是最開始什麼所謂的‘十全十美’,收你爲九皇子,也都是高瞻遠矚,爲了給楚卿塵將來登基尋找助力,還說自己不偏心。”
“嗯,所以今日我才那樣大膽,跟皇上講起條件來。否則哪日他楚卿塵登基,再放你不下,日日要死要活的,皇上心疼他兒子,果真過河拆橋,尋個由頭把你接進宮裡怎麼辦?我豈不要打一輩子光棍?”
諾雅“呵呵”地開心笑:“你若是果真一輩子不娶,我必然親手給你蓋一座貞節牌坊。”
“那你呢?我以爲你會寧死不屈,爲九爺我殉情的。”
“我怎麼會那樣沒出息,吊死在你這一棵歪脖樹上?自然是嫁給他楚卿塵,美死他替你報仇。”
“你敢?!”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向來氣死人不償命,誰娶誰倒黴。”
她嬉笑着將壺中酒仰頭就往嘴裡倒,百里九氣得牙癢,身子歪了歪,小舟立即搖晃了幾下,諾雅就覺得在船上好像失重一般,嚇得手一抖,那甘冽的酒液偏了方向,灑了一身,前襟處皆溼了。
“你看你!”她忍不住嗔怒道。
“別動!千萬別動!”百里九好像突然發現了什麼,嚇唬道:“你的肩上怎麼會爬上來一條水蛇?”
諾雅不怕蛇,卻討厭蛇的綿軟滑膩,嚇得不敢動:“哪裡?”
“我幫你拿下來。”
百里九湊到她的跟前,探過頭去,竟然伸出舌尖,將灑落在她鎖骨處的一點酒液舔舐乾淨,餘味悠長地咂咂嘴。
諾雅方纔明白過來是受了他的愚弄,作勢欲打,眯眼質問道:“蛇呢?”
百里九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來的粉膩,眼神裡有火焰在跳躍:“一個不小心,被它鑽進我的褲子裡了。”
“胡說八道!”
“真的,一邊褲腿兒進去一條,滑不溜秋的,正在吵架呢。”
“呸,狗嘴裡吐不出象牙,蛇吵架你也聽得懂?”
百里九一本正經地點頭:“最先進去的想吃獨食,它說那兩個王八蛋都是它先發現的,後來的不服,非要分一個。”
諾雅終於反應過來,又受了愚弄,“噗嗤”一笑,握起拳頭就打:“下流,無恥!”
百里九將她的拳頭握在手心裡,目光熾熱:“夫人,今天算是我們的大婚之日麼?”
“百里九,你是不是又想發情了!”諾雅咬牙切齒地叫,早就應該猜出來他不安好心的。
“乖乖的,聽九爺我給你唱曲兒好不好?”
“呸,再也不信你那張花嘴。”
百里九魅惑一笑,果真清清低沉沙啞的喉嚨,在她耳邊輕哼道:“荷葉羅裙兩邊開,芙蓉玉色映粉腮。亂入池中看不見,碧波盪漾採芰荷。菱葉縈波荷颭風,荷花深處**情。嬌聲燕語春風渡,碧玉搔頭落水中。”
諾雅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滿是嬌羞:“若是說你不學無術吧,倒是委屈了你,好好的兩首詩就這樣被你改得面目全非。”
百里九混不正經地一笑,拉着她的手穿街過巷:“我不僅會改,更會身體力行。”
諾雅趕緊伸手推拒:“你羞是不羞,若是有人進來,羞煞人了......唔...”
她的話逐漸支離破碎,潰不成句。
水波逐漸盪漾開來,荷花池裡一株原本亭亭玉立的荷花終於忍不住搖晃,有花瓣從荷心上剝離下來,飄落在水面上,小舟裡,然後是第二瓣,第三瓣,最後被剝離成一根光溜溜的瘦弱的蓮蓬。
一隻睡在荷葉上的青蛙猛然精神起來,支楞起全部的精神聽,然後不知道是不是害羞,不敢看,“撲通”一聲跳躍進水裡,從老遠的地方冒出頭來,“呱”地叫了一聲。
也分不清究竟是誰的衣服搭在船舷之上,隨着小舟上下盪漾,洇溼了大半。諾雅的秀髮逐漸凌亂,散落下來,頭上簪着的翠玉簪子順着秀髮滑落進水裡,打個漩兒,立即不見了蹤影。
她絲緞一樣柔順的長髮也垂進水裡,像水草一樣溫柔地盪漾起來。星眸迷離時,眸子裡只有一彎月亮,透過朦朧的霧氣,仍舊熠熠生輝。
漣漪愈來愈急,灑落湖中的月色被搖碎成一湖的水銀,碧波盪漾的湖面上夜風燻人欲醉。
諾雅的心隨着蓮舟的搖擺,生了翅膀,飄飄搖搖地飛了起來。
......
溼身後的諾雅是被百里九抱回將軍府的,她的衣服溼了大半,頭髮也溼了,渾身狼狽。尤其是她後背上,嗯,好像是硌破了一層皮,一穿上衣服火辣辣地疼。船艙不平,雖然搖來晃去的極是刺激,諾雅很享受,但是那個,那個自己作爲墊底的那一個,她覺得很吃虧!
百里九極是心疼,回到一念堂,給諾雅抹藥的時候做了長篇大論的檢討,諾雅仍舊不解氣,百里九無奈表示,如果諾雅想要報仇的話,他是隨時願意接受最瘋狂的蹂躪的。
諾雅被他氣得七竅生煙,不依不饒,百里九轉身褪去自己的外衫,諾雅才發現他的後背上竟然也佈滿了一條條的抓痕,全是自己的傑作,方纔羞窘地掩住臉,再也無話可說,反而被百里九一頓嘲弄,無地自容。
爲了百里府的闔府大業,諾雅也只能忍了。
這段時間九爺一直都在很努力,大家全都有目共睹。二人鶼鰈情深,也委實羨煞了旁人。
府中但凡有什麼事情需要找九爺稟報,大家都徑直來一念堂,站在院子外面輕咳兩聲,自然就有丫頭出去問究竟有什麼緣由,再斟酌是否打擾兩人的恩愛時光,或者是考慮究竟什麼時候稟報。
這件事情大家全都心照不宣。尤其是那些婆子眼巴巴地也跟着盼,只要見到諾雅從一念堂出來,就趁着她不注意,死盯着她的腰看,恨不能上前吹鼓了。據說眼毒的婆子比大夫還要靈,從婦人的走路姿勢和氣色就能看出端倪。
大家都這樣焦灼,那是因爲老夫人早就放出話來,只要諾雅有喜,二話不說,府裡下人一人封一個十兩銀子的紅包!
所以真正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每天端給諾雅的飯菜全都是吃得乾乾淨淨地出來,下人們忍不住嘀咕,她怎麼可以胃口一直這樣好呢?怎麼就不吐呢?
負責掌管日用物品的婆子這幾天也是天天往一念堂門口跑,急切地追問暮四和桔梗,諾雅的癸水來了沒有?
更多的下人就連這十兩銀子究竟如何花銷全都想好了,大家興奮地議論,堅信自家九爺的本事,如果這樣努力地耕耘都沒有效果,簡直天理不容。
使勁最大的,除了百里九,自然就是廚房裡的管事,一天三頓的十全大補湯給百里九補,甚至給諾雅的飯菜也逐漸油膩起來,就盼着哪天一念堂的丫頭過來狠狠地撂臉子:“我家夫人說了,這飯菜太油膩了,一聞就想吐!”
可是大魚大肉,肥噹噹的紅燒肘子端上去,光溜溜的骨頭撤回來,連個肉渣都不剩,貌似飯量還越來越好了。
下人們越來越焦急,眼瞅着白花花的銀子就在自己眼前飄啊飄的,伸手卻撈不着,有那想法齷齪的,都恨不能自己把娃兒懷了。
桔梗面對院子外面那些探究的目光,表示壓力很大。她雖然不稀罕那十兩銀子,可是她稀罕寶寶啊。她望着諾雅面前啃得乾乾淨淨的雞腿,極是無奈:“小姐啊,您還是少吃些吧,琉璃說她每次往廚房裡送盤子,一路上那些人的眼神都恨不能殺了她。”
諾雅舒服地伸個懶腰,剛吃過飯,又有些瞌睡了。
“我又不是讓他們養着,他們急什麼?再說了,廚子們的手藝得了我師傅指點,越發地好了,自然是要多吃一些。”
“可是小姐,您上個月剛做的束腰羅裙,現在眼看着又撐起來了,您這吃了睡,睡了吃的,幹養了一身的肉出來。”
諾雅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偷偷用手比了比,好像確實豐滿了不少,怪不得百里九老是沾沾自喜,說自己的胸都是他一手養大的。
諾雅伸腰打個呵欠:“吃了睡,睡了吃,這原本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好日子。我睡一會兒,誰都不要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