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恆多少有些懷疑,但如今他的處境,要麼選擇死,要麼就相信那老嫗的胡話?這而這權衡,任誰選擇,都會選擇後者,即便那根本不可信,但誰也不會放棄希望。
他低聲說道,“老婦人,我願意一試,只不過,您幫了我,是不是有所要求,不妨直說?”的確,老婦人至始至終的笑讓他知道絕非那麼簡單。
果真,那老婦人笑道,“二皇子不必擔憂,老身平生最大願望便是殺了當今聖上,二皇子已替我實現。除此之外,我只希望等到二皇子奪位之時,能讓我這個糟老婆子出去,找個地方安享天年。”
玉恆不禁懷疑起她,“你只想要出去,並未其他要求?”
老婦人嘆息一聲,伸手摸着微光,“倘若在這兒待上數十年,二皇子就會明白,出去,對我們這些囚犯而言是多大的寬恕,除此之外,再無奢求。”老婦人望着囚牢內的窗,那樣微弱的光卻像是這數年來的太陽照耀這些人。
“好!我答應你……但你能怎麼幫我?用靈山軍,玉都真有那麼一個軍隊,爲何我從未聽說過?我只知道一百年前,雪山之上曾有這樣戰無不勝的軍隊……”
老婦人雙手合十,對這窗戶的微光,像是祈禱着什麼,“百餘年前,靈山軍的始祖上官月謙確實居住在雪山之上,他們戰無不勝,爲玉都始皇打下了一片江山,是玉都的英雄。但好景不長,始皇對上官月謙心存疑惑,始終覺得留下靈山軍,就是留下大患。”
“上官月謙?”這名字突然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玉恆蹙眉,“您說的可是一百年前出現的大叛臣上官月謙?”
“叛臣?”那老婦人苦笑一聲,“上官大人爲始皇打下江山時,爲何不說他是叛臣!等到靈山軍日益強大,始皇帝才動了殺心!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既然上官月謙已死,那這靈山軍也就不復存在了,即便再組織也不再是當年戰無不勝的軍隊!”
老婦人搖頭,依舊是一臉自信,“不,二皇子……靈山軍的士兵永遠不會背叛,生生世世,祖祖輩輩都不會背叛!他們,是最忠實的士兵。老身保證,一旦兵符浮世,玉都各地的靈山軍便會涌現,爲二皇子所用。”
老婦人的目光堅定,而她將手指伸進嘴裡,緩緩從口中掏出什麼,白乎乎的像是一顆假牙,遞了過去,“二皇子,自己的命運必須要自己把握,您該知道老身的意思,成敗在此一舉……”
玉恆猶豫伸出手,那白色的假牙就落在他的手心,原來父皇苦苦尋找一生的兵符竟是一顆假牙,怪不得如何逼問,這老婆子在土牢內十餘載仍能守護這靈山軍的兵符。
雙手一合,老婦人小聲在他耳邊道,“將此兵符帶至辰家,他會告訴你如何去做。記住,出去之後,不得暴露你的身份,更不能暴露靈山軍的下落……”
這樣的遭遇玉恆一輩子都難以設想到,但確實,那老婦人能夠買通這裡的所有人幫他出去。
但問題愈發奇怪了,既然她有這樣的能力,爲何要向他求助?她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的力量逃脫,這個老婦人忍辱偷生那麼多年究竟是爲了什麼?他能夠確定不是她嘴上說的那樣簡單,但彷彿從現在開始的一切都被這老婆子控制了。
江南五村正在進行一場遷移,大部分的人們準備去山上避難,雖也通知了江南各村的人,但相信之人少之又少。畢竟,如今像是在太平盛世,誰會放下家裡的所有,和她一同去山上呢?對,這說不通。
“顏姑娘,山下傳來消息了,宮中果然發生了叛亂。”
她眼眸一沉,淡淡問許漫修,“是誰?”
“是二皇子玉恆。”她的眼眸深處閃過什麼,他還是做了這件事,終究這樣的弒弟之痛,他已然無法接受。爲了保全自己,也爲了爲玉德報仇,這是他不得已做出的事。但爲何,她的心更難受了呢?
許漫修接着講道,“不過事情的始末實在太離奇,二皇子玉恆殺了自己的父親,本想着登基上位,誰料到,廢太子在此時帶兵衝了出來,原來,前不久突然歸順二皇子一派的顧家是廢太子早就佈下的局。”
顧婠婠一聽顧家沒有拋棄阿乾,興奮奔來,“你是說,我爹沒有傷害阿乾?!我就知道,我爹絕不會那麼做的……那阿乾現在如何?他可還好,有沒有出什麼事?”
許漫修見顏宋眼眸中已經看不到光,甚至能看到許多種情緒夾雜在一起。她究竟擔憂的是哪個人?是那個篡位了的玉恆,還是那個在他後面耍陰招的玉乾呢?他看不懂女人,原來或許沒想要懂,但這個時候,很想聽懂她內心真正的聲音。
“許公子,那如今玉都的新王……”相信,她的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許漫修看着她懷疑的眼神點頭,“沒錯,就是曾經玉都的太子,玉恆。今日應該已經上朝宣佈此事了……”
玄七,成爲了新王……她的心中掠過什麼,但並未有過一絲的喜悅,彷彿內心開始忐忑不安起來。他是玄七時,她可以扯着他的頭髮,嘲笑他命令他,他們過得很快樂;他是玉乾的時候,她是他的僕人,只想着有朝一日離開他的魔爪,過得太卑微;如今,他是這玉都的王,又如何呢?
上山前的那一晚,陳寶寶便失蹤了,他大概也料到玉都城即將有一場浩劫,想要回陳國幫忙。終究,他是陳國人,只會爲着陳國幫忙。按顧婠婠的話,他可能就是來套取我玉都的情報,纔在此地逗留如此之久的。
“顏宋……”她回過頭,沈全勝雙眼無神像是望着她的方向。
她立刻放下了手中分發的糧食,跑到她跟前問道,“怎麼了?餓了?”沈全勝搖頭,她沒哭也沒鬧,這幾日她像是一個正常人,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人了。
她認真問道,“今日立秋了嗎?”
“還有兩日,怎麼了?”
沈全勝搖頭,然後說着沒事。但這幾日她已經來回問過她好幾次,究竟何時立秋,立秋這個節氣對沈全勝而言究竟有什麼意義?或許是這幾日山上的事務太過繁雜,顏宋沒太注意到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