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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中傳來了消息,太上皇痊癒,必須在三日之內回玉都。自然,這命令是玉恆下的,得知玉乾的病好,若是再與東方國有所牽連,必然會對皇位動搖。
只不過,這次回去玉乾自然會受到玉恆一派的彈劾,用莫須有的罪名將他處死,也是情理之中。
合歡樹的花又開了,紅色嬌豔的羽毛狀花瓣,正朝着空中盤旋過去。如此的景象,就與千百年前的一樣,他二人站在樹下,肩上的花似乎安靜地貼服在身上。
“玉恆讓你回去,你該知道,並沒有好意。”
“自然——”他拖長的音顯得有些慵懶,“回去之後,必定是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他怕我動搖皇位,自然想着要斬草除根。怎麼,擔心我?”
“自然不是,你何時用得着我去擔心了。”
玉乾輕聲一笑,懸在空中的手還是緩緩放下,“那就當我看差了,不過,我倒開始好奇千年前的你我了。”
“那個沒節操的無賴?”
玉乾的臉色立刻一綠,“中傷我有趣?”
“頗爲有趣。”
“我與李元時不同,說不得那些承諾,若你想聽,我也願意說。”
“不必。”她到態度堅決,微眯着眼笑道,“太上皇的話不可信,誰知有幾句真幾句假?”不過,玉乾的這句話倒是說對了,在東方清淺心中最受不得等待,若是離別的一句承諾,還不如不說。
“小離,你願意重頭再來嗎?”
重頭再來——他知道在她心中兩年前的結無法解開。
東方清淺只是笑着,“正如李元時所言,千年前那個人是玄七。若有一天,你是玄七,我是阿宋,那便可以重頭再來。”
她要的,從來不是去期待,而是去擁有。
合歡落下,故人終要歸去,她知道,總有一日還會在團聚,就如同這正義之火源源不息。
東方清淺不再在意那千年前的結局了,畢竟,已過千年,什麼,都可以重頭再來。
“君主,您真的不打算幫太上皇,此行回去必定有危險。”
昂着頭,她嘴角笑着,如春花燦爛,“那是他要面對的,若我插手,只會讓情況更糟。”
藍衣不解,但既然是君主的意思,那就必定不錯。
“藍衣,去江南一趟,就告訴他們,江南顏家的家主就要到了,讓他們好好準備。”
“君主是想——離開東方國?”
清淺自然點頭道,“眼下,也是時候離開了,東方國的上下我已經打點好,不必擔心。”
“即便如此,一國之君去江南辦事怎麼說的過去?”
“我如今不是以東方清淺的身份,而是以顏家後人的身份。回自己的宗祠,他玉都皇帝也管不着。”
藍衣嘟囔着,嘴上說着不在意,還是想法設法地趕去。
“不過,靈山軍那處,屬下查過,在西北已有動亂,但據說爲首者是個女人。”
“女人?”清淺蹙着眉,靈山軍何來的女人,本以爲會是辰家的後人在搞鬼,但是個女人,說不過去。
“這女人是何來頭?”
藍衣回道,“據說是個老嫗,屬下也不知詳情,只知道本是那牢中的犯人。”
“牢中犯婦何來這種本事?”清淺立刻疑惑起來,“怕只怕,本來就有所預謀,千年前靈山軍的野心可不止於此。”
“君主是說,他們還有異動?”
自然,東方清淺是如此認爲的,回到江南,做回江南第一的位置,這是她應得的,也是必然的。
就算千年前的一切重演,這些事,也必定會有個終結。
離去那天,她再度見到合歡樹下的那個僧人,退去千萬的煩惱絲,千年的所有化作泡影,他已然很堅強。
她想要安慰他,卻只是說了一句,“李元時,若是等不了的人,就不必在等了。”
僧人淡淡點頭,雙眼中少去昔日的悲傷倒是化作一縷清風打在枝葉上,“花葉年年如今日,時光已去,只要這裡還記得,所有的一切都會釋然。”
“你真的釋然?”
“是。”那一雙眼不會騙人,說實話,即便李元時不釋然那該要如何,要死要活,哭到肝腸寸斷?不,這不是他該做的。
褪去三千煩惱絲,只爲一人,她忽而有些羨慕起溫以笙,即便早已離開人世,卻還能被人所牢記。
兩情如真能如此,大概就是長相廝守,即便不在,那顆心中,也始終會留着悸動的種子。
或許,需要安慰的,從來不是李元時,而是她自己。
兩年前的恨意緩緩在時光中消逝,它終抵不過十年來的情深意重,甚至,抵不過他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李元時,若是愛中有恨,該如何?”
“君主也說了,是愛中帶很,並非恨中帶愛,自然結果說得明瞭。”
是啊,愛中有恨,那愛必定是多於恨。玄七,若是我將兩年前的事情全數忘了,或許我們,還可以重頭再來。
……
【小劇場之元時以笙1】
“師父,我,我堅持不住了……”小小的身子雙手懸空撐着一把銅劍,這人就是來折磨她的,說什麼救命恩人,還不如在荒野啃樹皮來的自在。
“什麼眼神?”少年似乎看出她的怒氣,全寫在她的臉上,“不服?”
“只是徒兒不懂,爲何我要練劍,師父卻只在一邊看着?”
少年揮袖握住劍柄,好一個梨花劍雨,溫以笙揉着眼,竟分不清那劍指向何處,只瞥見頭頂的桃花打落不少,輕輕落在她肩頭,甚是一番好風景。
如此辣手摧花的行爲,也就只有這個冷血少年能夠做得出。這世卿門上下的師兄弟對他都是避而遠之,也就是她倒黴,非要成了他的徒弟。
“師父這劍舞得好,無情之劍,冰冷至極。”
“你是在罵我?”
溫以笙咧嘴笑道,“師父這說得哪裡的話,只不過是說實情罷了,若是師父不喜歡,也可以趕我走。”反正,不屑於這地方,做什麼大弟子,他們都說是少年救了她,唯獨只有她一人覺得,是少年害了她。
他眼眸低沉,“別走,就在這兒,不好嗎?”
心中忽而的一股暖意,她是怎麼回事,竟有些同情起他來?被動搖了,那隻不過是他想要囚禁她的伎倆。
“師父,讓我走,讓我走不好嗎?這樣,我也不用練劍,你也不必看我練劍。”
他手中的劍忽而一扔,眼前的少年也不過只是普通的模樣,“不練劍,做你想做的事,只要你不離開。”
“我要吃糖葫蘆,要看花燈……”她提出了一堆無禮的要求。
只不過,少年的神色黯然,一個勁點頭,“答應你,都答應你。”
即便是爹孃也從未那般依她,這少年,是瘋了?
“口說無憑!”她果真是個伶牙俐齒的姑娘。
於是,少年真的帶她去了集市,據說那日長老們都找瘋了,都未找到二人的蹤影。
或許是那一刻,溫以笙第一次覺得,這個少年離不開她。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也可以是那麼重要,起碼,在少年的眼中,她不再需要謙讓弟弟,不再需要把糧食水都讓給弟弟。
他,是唯一寵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