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我……真的是現在最好的選擇嗎……？”
文巧雲努力平復着自己最後一絲呼吸，用顫抖的嘴脣開口說道：“論實力……論「迴響」……論在最後關頭的作用……這是你會做出的選擇嗎？”
楚天秋聽到文巧雲的問題，混亂的大腦一時之間更加堵塞。
自己復活文巧雲的原因是什麼……？
此時手中僅剩的一顆「生生不息」很有可能會在關鍵時刻發揮重要作用，而此時在這裡復活文巧雲，唯一的作用也只是消解自己心中的難過。
更何況……文巧雲連久別重逢之後的、今天的記憶也會消失。
一股強烈的矛盾感開始在楚天秋腦海當中盤旋而起，短短几秒之內讓他的思路多次停止。
“沒事的……”文巧雲伸手摸了摸楚天秋的臉，“天秋，沒事的。我不害怕和你分別……”
楚天秋自然知道文巧雲的感覺從何而來，畢竟這不是二人第一次分別。
那些曾經的分別並沒有完全消失，只是漂浮在空中，變成了一種捉不到也看不見的能量。
它在影響着「終焉之地」每一個人的喜怒哀樂。
當文巧雲完全停止動作時，楚天秋依然捏着那顆僅剩的「生生不息」，做不出任何反應。
就算真的要發動這個能力，也只能等文巧雲完全死去，然後召喚一個和她完全不相干的、沒有記憶的、全新的人。
她身上的痛楚沒有辦法解決，她對死亡的恐慌也無從消散。
爲什麼之前的自己從來沒有意識過這個問題呢……
「生生不息」從來都不是救贖，而是詛咒。
它的存在沒有辦法讓衆人擺脫痛苦，只能面對痛苦。
做不到的事生生世世也做不到，逃不出去的監獄同樣會讓人世世代代被困住。
“楚哥……”金元勳走到楚天秋身邊，表情欲言又止。
“我不知道該怎麼做了……”楚天秋沙啞地說道，“我現在感覺非常的無助……”
此時一個刻薄的聲音在楚天秋的耳後響起，輕聲說道：“再無助下去，你的人就剩不下幾個了。”
楚天秋慢慢回過頭，那隻地鼠依然笑眯眯地看着他。
“還剩不到十分鐘了，你準備最後帶誰上車？”地鼠說道，“車票有限，各位領導先到先得。”
“我帶誰……上車？”
楚天秋此時才茫然地回過頭，才發現「天堂口」衆人已經開始接連倒下，僅有四人還站在這裡。
渾身是血的張山，肩膀上插着刀子的李香玲，一隻手臂被打到扭曲的小眼鏡，以及臉色慘白、馬上失去理智的金元勳。
除此之外，剩下所有人都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再也站不起身了。
雖然楚天秋接連放出「迴響」，已經將眼前一百多人的包圍圈擊殺了一大半，可讓人絕望的是對方的援軍依然在源源不斷地趕來，他們的人數不減反增，包圍圈也在此時越來越大。
“兵敗如山倒，是吧？”地鼠問道。
“兵敗了，我沒有。”楚天秋回道。
“所以你在等什麼？”
“等「天意」。”楚天秋一臉嚴肅地說道，“「我的意」已經給了，只剩「天的意」，還沒到最後一刻，誰能知道結果？”
“或許這場騷亂要結束了。”地鼠自言自語地小聲說道，“小小「良人王」一旦死在這裡，那就註定要頂替所有人犯下的罪。就連「青龍」也會把這次的騷亂歸功於你，這樣可以最快速地穩定人心。”
“原來你認識我……”
“算不上久仰，勉強算是聽過。”地鼠說道，“真是有意思啊，仔細看看那些想要你性命的人，他們是不是有很多都吃過你拿命換來的罐頭？”
“人本性如此。”楚天秋說道，“這在我看來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他們只是想活下去罷了，所以他們會接受我的罐頭和庇護，也會因爲想活而殺我。”
“爲了這些人賭上「天意」，賭上重要之人的性命……”地鼠搖搖頭，“不可悲？”
“可悲的是衆人，不是我。”楚天秋說道，“我問心無愧。”
十幾秒的功夫，衆多「參與者」開始拿着手中的武器慢慢包圍了五個人，地鼠也識趣地向後退去。
「叮鈴鈴——」
一陣微弱的鈴鐺聲響在此時緩緩出現，它穿透了衆人嘈雜的聲音，落到每個人的耳中。
楚天秋慢慢擡起頭，向鈴聲出現的地方看去。
「叮鈴鈴——」
聽起來有人拿着手鈴，輕輕地搖動着，那聲音由遠及近，似乎有什麼人正要從街道的另一頭出現。
“楚哥……”金元勳輕聲問道，“那是什麼？”
楚天秋眯起眼睛看了看遠處，居然發現人頭攢動，一支看起來人數極其龐大的隊伍正在向着衆人靠攏。
可很快楚天秋就發現情況有些離譜，因爲這支隊伍的人數實在太多了。
三百……不，至少有五百人。
時至今日的「終焉之地」還有哪個組織會有這種規模的隊伍？
「叮鈴鈴——」
“我幹！”
張山驚呼一聲，伸手指了指反方向，幾人循聲望去，發現那裡同樣響起了鈴聲，同樣出現了幾百個人黑壓壓的身影。
兩個方向至少有上千人向着此處緩步走來，他們的步伐整齊劃一，如同一支詭異的軍隊。
沉重的腳步聲讓楚天秋幾人紛紛背後發寒，不管趕來的人是哪一方，憑藉巨大的人數差都可以直接終止所有的騷亂。
可是如此龐大的數量……又怎麼可能是「造反者」？
“喲。”地鼠緩緩皺起眉頭，毛髮間滲出冷汗，“居然還有這一步棋……你果然是殺招盡出啊，羊哥。”
只見兩個方向如海嘯般緩步走來的人全部都是乾瘦身材，他們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只是木然地向前挪動着雙腳。
一個老者和一個年輕女人分別在兩個方向帶領衆人搖動着鈴鐺，鈴鐺每響一聲，「軍隊」便往前行進一步，安靜而詭異的壓迫感讓每個人都後背發寒。
“好宏偉的「天意」啊。”地鼠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