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蘇震帶着慕北陵拼命奔出火海,那黑衣人勉強回過神時又飛奪而來,姑蘇坤,孫玉英,趙勝拍馬趕到,擋在慕北陵身後,大喊一聲:“你們先走,我們斷後。”喊聲剛起,便又被追來的黑衣人包圍,拳勁刀光頻頻閃動,殘影似電漫天閃爍。
慕北陵高喊一聲:“回城。”幾人且戰且退,退至城門前半里。
黑衣人眼見他們要遁回城中,一人砸然喝道:“攔下他們。”有幾人應聲想從旁邊繞過去,姑蘇震見狀飛身阻擊,他一離開後孫玉英趙勝這邊壓力頓增,孫玉英接連捱了兩刀才死命抵住黑衣人的攻勢。
逃至城門口,見城門緊閉,慕北陵暗罵聲“該死。”舉拳砸門,門後卻是無人迴應。眼見黑衣人已經圍攏上來,他重拳再砸在厚重城門上,“咚”的一聲震響,狂喝道:“林劍,你他孃的再不來,老子就死在這裡了。”
孫玉英三人受傷不輕,被逼至門前,黑衣人將其團團圍住,手中長刀滴血,一人站出來拍刀笑道:“桀桀,不可能有人來救你們,乖乖受死吧。”舉刀厲喝:“給我砍了他們。”
正當那黑衣死士衝來時,城門突然打開,林劍一騎當先飛將而出,身負亮銀鎖子連環鎧,揮舞丈八方槍,轉眼加入戰團,其後殺聲震天,逾三百兵士從城內魚貫而出,持槍立盾,在慕北陵身前築起盾牆。
黑衣死士驚見有人來救,倉皇抵擋片刻後便四散而逃,林劍勒馬迴轉,慕北陵見他過來忍不住怒氣上涌,罵道:“你他媽的怎麼這個時候纔來,老子告訴你是卯時,現在都他媽什麼時候了?”
昨夜從太守府回客棧後,他就讓姑蘇兌去林劍那裡報信,讓他無論如何卯時前要趕到綠林坡。
林劍臉色頗爲難看,特別見孫玉英雙臂血流不止更是齜眼欲裂,跳下馬,說道:“事出有因,先回城再說。”見趙勝站在一旁,便差人拿了身城防士兵的兵甲讓其換上,以免引人注目。
慕北陵陰沉着臉,依次替孫玉英姑蘇坤幾人療傷,姑蘇坤知其體內毒氣已經開始蔓延,告知這點小傷無需治療,卻被慕北陵強行按下渡過生力。
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勉強替幾人止住傷勢,他揮手抹了把滿頭汗滴,強行動用生力再加上毒性蔓延,令他看起來搖搖欲墜。
孫玉英將他扶住,急道:“先找個地方休息。”
林劍道:“去我的大營。”
慕北陵甩開孫玉英扶來的手臂,視線死盯黑暗中城中心某處,臉色沉得快滴出水來。衆人見其不悅,皆不敢多言。分許後,他鼻尖蹙起,低聲吼道:“公承國,你他媽的找死。”言罷聲動,強忍身體傳來不適,朝城中走去。步入城門時,發現城門後空空如也,竟然無一守城士兵。
孫玉英追上去,還是下意識扶住他,問道:“你到哪裡去?”
慕北陵頭也不回,道:“太守府。”
孫玉英猛愣,半晌方道:“去太守府幹什麼?”
慕北陵冷道:“幹什麼?找公承國算賬。”瞥見孫玉英滿眼疑惑,又道:“全尚城知道那些人是馬賊的,除了我們自己以外,就他公承國一個人,你還記不記得他們說過什麼?”
孫玉英蹙眉回憶,幾息後陡然一個激靈,她記得慕北陵曾問馬賊是什麼人,其中一人回道:慕大人不是早就知道我們是什麼人了嗎?便是說他們都清楚慕北陵知道他們馬賊的身份。此事從昨日遇襲到今日救人,慕北陵只對公承國說過死士是馬賊,如此說來公承國應該將這些告訴了馬賊,換而言之公承國與這些馬賊有脫不了的干係。
想明白這些,孫玉英對公承國僅有的一絲好感也蕩然無存,不再多問,一路隨他前去。
林劍有心阻攔,卻知道這個時候慕北陵誰的話都聽不進去,只能硬着頭皮跟他直奔太守府。
一刻之後,來到太守府前,見府門緊閉,慕北陵三兩步登上臺階,飛腳踹向大門,“咚”的一聲悶響,大門搖晃幾下,很快有家丁過來開門,見一羣人戎裝束甲來勢洶洶,急忙慌慌張張跑進去。
慕北陵踢開大門,站在前院中,沒過一會,只見一個婦人在婢女的攙扶下施然走來,四十有餘,薄施粉黛,風韻猶存,走到慕北陵身前兩丈駐足,眼含薄怒,道:“好大的膽子,竟敢擅闖太守府。”環視幾人時發現林劍赫然在列,怒氣更盛,斥道:“林將軍,到底怎麼回事?誰給你的權利讓你帶人闖我府門。”
林劍笑咳兩聲,尷尬道:“那個,夫人,是這樣,公大人在哪?”
那婦人道:“我家老爺不在府上。”
慕北陵插口道:“公承國不在太守府?他在哪?”
婦人怒罵:“大膽,太守的名諱豈容爾等直呼。”
林劍橫一步擋在慕北陵身前,抱拳拜道:“夫人,我這朋友確實有急事找公大人,還望夫人告知公大人去向。”
那婦人冷哼道:“妾身不知大人去向,林將軍請回吧。”
慕北陵道:“既然如此,我便在這裡等他。”
婦人叱道:“你敢。”叱聲下,家丁紛紛舉起棍棒,林劍手下三百兵士持槍對峙。
忽聞門外戲謔聲傳來:“喲,大清早,挺熱鬧的啊。”
慕北陵聞聲轉頭,見楚商羽白衣翩翩,手執摺扇斜靠在大門上。他暗地心驚,心想:“他怎麼來了。”
楚商羽揮手合扇,直視慕北陵,淺笑道:“殿下邀慕兄過府一敘。”
慕北陵皺眉道:“現在?”
楚商羽笑着點頭。
慕北陵暗想:“殿下這個時候讓我過去,是不願看見我和公承國起正面衝突?還是說他知道些什麼?”
孫玉英衝楚商羽問道:“殿下讓北陵過去做什麼?”
楚商羽抱扇頷首,回道:“回將軍,小生不知。殿下只讓小生來邀慕兄,沒說原因。”
孫玉英張口正欲再問,慕北陵搶先攔下,說道:“有勞楚兄,北陵知道了。”遂向孫玉英遞去個眼神,側頭再瞄了眼婦人,率先走向府門。
楚商羽含笑撩手,做個請的手勢,道:“馬匹已爲慕兄備好,請隨我來。”
林劍衝婦人抱拳深揖,說道:“打擾夫人了。”揮手帶人離開。
天色依然昏暗,飄着毛毛細雨,慕北陵一行數人在楚商羽的引領下來到縉候府。到的府門前,楚商羽吩咐婢女帶孫玉英,姑蘇七子和林劍去偏廳休息,僅讓慕北陵往正廳去。衆人皆知這應該是縉候的意思,便不敢多問。孫玉英本想和他一起過去,也被楚商羽好言勸阻。
進正廳,楚商羽輕掩廳門,慕北陵見武越面朝東牆,正端詳牆面一副墨畫,走近幾步,又見畫上勾勒的乃尚城精緻,躬身拜道:“屬下慕北陵,參見殿下。”
武越轉身,掛着一如既往的和煦笑容,上下打量他一番,道:“怎麼樣,沒傷着吧。”
慕北陵道:“有勞殿下掛念,屬下安好。”他絲毫不驚訝武越知道此事,尚城本就是他的地盤,如果說他不知道,那次是怪事。
沉默了一小會,武越拉他坐下,指着桌上青瓷茶杯道:“琉璃桂花茶,有安神的效果,嚐嚐。”
慕北陵謝過,舉杯輕抿一口。茶香入腹,餘怒漸消。
武越自斟自飲半杯,笑道:“是不是想問我爲何把你叫過來?”
慕北陵不語。
武越舔了舔下脣,又道:“公承國眼下就在我府上。”
慕北陵大駭,“騰”的立起身來,驚道:“什麼?”
武越壓壓手,示意他不要激動,說道:“你一定認爲此事與他有關。”歪頭斟酌幾許,笑道:“怎麼說呢,是有些關係吧,不過那些人並非受他指使,而且他也不知情。”
慕北陵道:“還請殿下據實相告。”
武越道:“給你提個醒,仲景堂。”
慕北陵沉聲默唸“仲景堂”三字,問道:“公承國是都仲景的人?”
武越笑着擺手,道:“怎麼可能,他要是都仲景的人,你覺得還會出現在我府上?”
慕北陵問:“那是怎麼回事?”
武越搖頭嘆道:“北陵啊,從你進尚城的時候開始,你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仲景堂監視下,整個尚城,恐怕除了我這縉候府,恐怕沒什麼事情能逃過仲景堂那些人的眼睛,我這麼說,你明白了吧?”
慕北陵暗想:“意思是那些馬賊也是仲景堂指使來的?不對啊,都仲景如果真要對我下手,何須假以馬賊之手,而且押送趙勝的官兵行事詭異,想殺我的話何必又把趙勝交給我?”左思不解,說道:“殿下的意思是一切都是仲景堂的陰謀?”
武越笑而言他,道:“你知道林劍今天爲何沒能準時趕來麼?”
慕北陵搖頭。
武越道:“寅時三刻有馬賊來攻北門,他自然脫身不得,是我讓商羽帶人退了馬賊,他纔有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