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蠻高高擡起的虎掌上白芒似晨光刺眼,淡藍色的風雷之力旋繞整個右臂,裹在手臂外的古銅色精鎧瞬間被狂暴玄武力撕的稀碎,破甲殘鐵攜着刺破空氣的勁道四散蕩射。
破軍旗中流傳一句話,提着方天畫戟的蠻將不可怕,探出虎掌的蠻將才最可怕,沒人見過已經踏進戰將行列的蠻將擁有怎樣的本命玄器,但那一隻足以開山裂石的虎掌卻絲毫不輸任何一件玄器。
果盤落地聲,慕北陵爆出的殺字聲,虎掌砸背聲,同時響徹大堂。
佝僂老人的氣息瞬間萎靡,斗篷下傳出道噴血悶聲。
堂中靜了一瞬間。
正目不轉睛盯着棋盤廝殺的武越猛然轉頭,眼前一幕登時令他臉色大變,那隻閃着淡藍色玄武力的虎掌還貼在佝僂老人背上,整個斗篷被強悍勁道撕的破碎,露出老頭精瘦的背身,虎掌貼處,可見一圈勁力漣漪源源不斷鋪疊開來,玄武力就像是翻到的水缸,一刻不歇涌入老人體內,肆意絞殺。
“護駕!護駕!”武越徹底失神,下意識驚恐叫喊。
電光火石間發生的一切使得守在門口的斗篷黑衣人沒有第一時間反應,直到聽見瓷盤落地聲和武越那極力嘶吼的尖叫聲時,這些人才頓感大事不好,轉身準備拔劍出鞘進來救駕,卻是利劍還未完全出鞘,便見一道明晃晃的劍影閃過眼前。
一人,一劍,動作毫不拖泥帶水,兩息過後便有四名黑衣人死於非命,剩下諸人這才得空架刀抵擋,但一時間也被託在門口。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們,若是拉開架勢明槍明刀的幹,雖不說短時間能制服趙勝,怎麼也不會有傷亡,只可惜慕北陵動手的時間拿捏恰到好處,即是佝僂老人氣機全然放在棋盤上的時候,又是整個大堂最安靜的時候,沒人能想到他會暴然出手。
這邊,見勢不對的楚商羽悍然爆出玄武力襲嚮慕北陵,只不過他拳風未至時,早就等候在旁的姑蘇坤拔地而起,擋在慕北陵身前,瞬間和他纏鬥在一起。
武蠻一擊得手並未選擇後退,右掌抽離老人後背半尺後,陡然翻掌化刀,二度攜着捍山勁力對着後背砍下。
不過佝僂老人的反應不可謂不快,強行收回心神後第一時間兩腳蹬地,縱身躍至武越面前,剛好躲過武蠻襲來烈掌。
“彭”的一聲,老檀木方桌應聲四分五裂。
武蠻順勢變劈爲掃,手心扣下,右臂橫擺,繼續纏上得以脫身的佝僂老人。
掌風過時,吹起遮在老人頭頂上的斗篷,露出裡面那張顴骨高聳,只剩下皮包骨宛如骷髏般的面容。
老人下嘴脣上掛着明顯血跡,目芒似電,右臂從袖籠中閃電擡起,擋下那足以拔山舉鼎的虎掌。
“哼,區區戰將,也敢在老夫面前叫囂。”
不得不說已經臻至戰王大圓滿的老人強悍如斯,形同枯槁的右臂擋下武蠻的虎掌時紋絲不動,硬如精鋼,若是仔細看,能看見那隻枯萎的手臂表面有層淡淡如玉的薄芒。
武蠻不爲所動,左腳猛然點地做軸,腳下堅硬的青石板地被踏出一個新鮮腳印,魁梧身體閃電旋轉,左臂再度順勢甩出,化掌爲爪,爪風揮動間隱隱可聞虎嘯山林之聲。
老人深陷在眼窩中的瞳孔猛縮,左手同樣化爪,迎着那揮來虎爪抓去。
利爪相交間,宛若奔雷的悶響聲再度傳起。
武蠻眼神陡凝,手腕恰好被老人扣住,正欲翻轉手腕掙脫束縛時,只見那隻幾近枯萎的手掌上爆出道耀眼白芒,一陣鑽心的疼痛襲進腦海,只聽骨骼破碎聲隨着那道悶響落下時傳入耳中,武蠻此時整個右臂呈現出扭曲狀態,完全是被人硬生生拗成麻花形。
大廳中那些醉醺醺的大臣們終於反神,紛紛瞪大眼睛尖叫不止,抱着頭四散逃去,鑽進一切能鑽的地方,桌子底下,櫃子後面,總之哪怕和這兩個殺神多拉開一步距離,他們也覺得能多一份保命機會。
左臂儼然已經被廢的武蠻不吭一聲,搏命似得不退反進,右掌並做蒲扇,掌心玄武力似水波盪漾,扇向老人腦袋。
佝僂老人冷哼一聲,竭力壓制住胸口激盪氣息,飛速擡起左手擋下武蠻一掌。
便在此時,只聽慕北陵大喊一聲“蠻子閃開”,飛身而起時從懷中掏出個拳頭大小的包裹,對着老人甩去。
武蠻聞聲側頭,灰色布包貼着臉頰飛過。
老人不動聲色,舌尖猛頂上顎,一口勁力自口中噴射而出,徑直打在灰布包裹上。
布包應聲破碎,慕北陵嘴角便登時彎起抹譏諷弧度。
“彭”的一聲響,雪**末漫天飛揚,嗆鼻的粉塵味令人難以呼吸,一部分散落空中,另一部分則全部鋪在老人臉上。
石灰粉!
佝僂老人只覺雙眼有如火燒般疼痛,下意識鬆開抓着武蠻手腕的雙手,捂住眼睛。
武蠻得以脫身,一隻手掩住口鼻,心神猛動,玄武力聚向右腿,腿風悍然掃出,直擊老人腦門。
趁你病要你命,這個時候再講跟你講什麼狗屁光明正大,那真就是不要命了。
腿風頃刻而至,佝僂老人猝不及防,腦門被一腳重重擊中。
不過他身體只是順着腿力的方向微微傾斜,並未如預料之中踹倒在地。
“蠻子,別管孫九局,殺了武越。”周身已經包裹在碧綠生力中的慕北陵大喊出聲。此時他已經聽見樓外大批士兵衝鋒的腳步聲,趙勝和任君抵擋不了多少時間,或者現在二人已經被反應過來的黑衣人逼得節節倒退,倘若拖到士兵進來,便再沒有擊殺武越的機會。
慕北陵剛剛落地後迅速擡起右腳踏在身前的老檀木椅子上,一個魚躍撲向佝僂老人,碧綠生力已經被他催至鼎盛。他想做的就是拖延孫九局,讓他無暇顧及武越,只要斬殺武越,這場拼鬥也就蓋棺定論,哪怕因此受到孫九局的玩命反撲。
身隨聲至,慕北陵伸出手臂勾住還沒完全反應過來的佝僂老人,身子懸空下墜,奮力將其抱住。
他動手的一刻武蠻也同時出手,只見他腳步一錯,變掌爲爪,探向驚慌失措的武越。可憐武越哪有孫九局這般實力,當初被都仲景趕出朝城時,未免將來有變,都仲景特意讓他服下碎氣田的丹藥,終此一生不得修武。
武蠻眼見虎爪急速放大,失聲尖叫:“老翁救我。”
眼前已經漆黑一片的佝僂老人聽見叫聲,不管不顧翻轉掌心拍向墜在身上的慕北陵。
一掌穩穩落在左肩上,慕北陵只覺洪水般的千斤重力壓下,整個左側身子頓時失去知覺。
眼中厲芒閃爍的慕北陵張口噴出一道血箭,生力飛速涌向被拍中的肩頭,十指在老頭脖頸後面交叉死扣。
寧死不鬆手。
其實如果老人這一掌拍開慕北陵,他便與足夠時間搶在武蠻得手之前救下武越,只可惜他還是低估了男子勃勃生力,這已經足以拍死戰將境強者的一掌不僅被男子用生力全部接下,還讓他斷難脫身。
“給老夫去死。”
佝僂老人怒急攻心,雖然目不能視,但他清楚聽到虎掌滑過耳旁帶起的呼嘯聲。雙掌猛的打開,掌心相對,憑藉氣機鎖定住慕北陵腦袋位置,悍然合攏。
體內血氣不斷翻涌的慕北陵此時哪敢鬆手,就算知道這一下腦袋會像西瓜一樣被拍得粉碎,他也只能扛着,因爲一旦鬆手,遭殃的就不是他一個人,在場包括趙勝尹磊在內的所有身邊人都得死。
慕北陵雙臂鎖死老人,不管不顧的楔起牙齒胡亂咬下。
孃的,就是死,老子也要銜下你一坨肉。
呃,這是什麼……
慕北陵只覺舌尖頂到一顆小小的凸起,鹹鹹的。
直驢操的,慕北陵腦子裡瞬間空白,好死不死咬什麼地方不好,偏偏咬的是這個地方。他忍住胃中霎時間翻起的滔天駭浪,鋼牙瞬間合起。
接着只聽一道羞悶到極致的暴怒聲。耳中,掌風蕩起的氣爆聲幾欲令他失聰。
“住手,不然他立刻死。”
就在老人雙掌離慕北陵太陽穴只尺寸之遙時,寒聲陡起,武蠻鐵鉗般的大手已經牢牢鎖在武越脖子上,提小雞似的從老人背後提至半空,後退一步。
“放了北陵。”
本名孫九局的佝僂老人極爲不甘的停下手上動作,任由還沒完全回神的慕北陵生生撕下胸膛一塊皮肉。
武蠻將武越反手扣至身前,沉聲大吼:“所有人都住手,否則老子宰了他。”
大門處,已經快要將趙勝任君逼入絕境的斗篷黑衣人充耳不聞,繼續挽起劍花襲向二人。
武蠻冷哼一聲,手指上力道突然加大,武越猝不及防,只覺喉嚨被硬物卡住,吸氣不得,臉色剎那間憋得通紅,奮力蹦出兩個啞的不能再啞的字眼,“住……手。”
孫九局臉上雖然蓋了一層厚厚的石灰粉,仍能看出他面色已經陰沉至極,“都給我住手。”
暴喝聲下,那些斗篷黑衣人才停住身型,不過手中依然緊握兵刃。
孫九局努力想要睜開眼睛,嘴角和胸膛上滲出的血液沾溼衣襟,他看起來宛如才從血池裡爬出來的,“放了主上,老夫饒你們一條命。”
武蠻右手扣住武越喉嚨,視線牢牢鎖定在孫九局身上,只要他敢有一絲異動,武蠻能保證搶在他出手前殺掉蟒袍男人,“北陵,過來。”
慕北陵呸呸兩口吐出巴在嘴脣上的肉皮,拖着毫無知覺的左半邊身子挪到武蠻身旁,尹磊迅速上前查看傷勢,不過被他拒絕,說道:“不用管我,先看蠻子的傷勢。”
尹磊見他並無大礙,隨即閃到武蠻身旁,小心查看左臂傷勢。
終於重新睜開眼睛的孫九局含怒說道:“慕北陵,放了主上,你應該知道只要主上一死,老夫敢保證你們一個也活不了。”
慕北陵咧開嘴猙獰笑道:“嚇唬我?好啊,孫九局,我知道你強,不過你可以試試到底是老子先死還是他先死。”
孫九局壓低眼皮,殺意凜然,垂在身側的雙掌緩緩握拳。
慕北陵不以爲意的冷哼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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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蠻手上力道再增,本就快一口氣喘不上來的武越臉色已經開始呈現出絳紫色,喉嚨裡發出“咔咔”的聲音。
孫九局見狀牙關猛咬,鬆開拳頭,雙手舉起,妥協道:“好,只要你們放了他,隨便什麼事老夫都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