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小刀和葉知弦潛伏的公寓現在已經成了事件的現場,雖然官方稱其爲多半意外事故,也有可能系獵食者所爲,反正還在進一步調查當中,現場當然是已經被封鎖了起來。
這種封鎖對於伊娃來說,當然是形同虛設,此刻站在之前厲小刀和葉知弦所在的房間裡,這個一向自在,大條的女人,卻無法冷靜下來。
陳進先回來了!
沒有人比伊娃更能肯定這一點,她,伊萬科夫·庫歷什尼奇,一個戰爭孤兒,準確的說是童子軍,在即將徹底墮入童子軍的無限地獄的時候,被拯救了,被當時身爲“人道組織”成員的陳進先所拯救。
是陳進先將木偶一樣的伊娃重新變回了一個人,某種意義上,陳進先是她的父親,而不是名義上的老師。
當然,對於陳進先來說,伊娃也只是個工具,而伊娃在“被拯救”之後,所幹的事情,也不過是重複以前的殺戮,只不過她不再需要爲了食物,爲了安全,本能的去殺戮,也不必擔心和那些稍微年長一點的女兵一樣,白天是一把槍,晚上是插槍桿子壺。
安全感,這就是陳進先給予當時還是小學生一二年級大小的伊娃的東西,那一段時間,在繼續幹着血腥暴力的罪案的同時,伊娃也在不斷的學習着這個社會的知識,因爲他覺得只有學習更多的知識,才能讓她更加接近這個社會,才能讓她更像是一個人。
陳進先沒有反對,對他來說,伊娃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工具,如果更像人一點,未嘗不可。
知識越多越反動,伊娃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了質疑,腦子裡有了“爲什麼”三個字,從這一刻,也許她成爲了完整的人,因爲,人都是從自我問答,意識覺醒開始的。
懷疑與迷惘中,小女孩仍舊重複着之前的事情。
那一年,伊娃要去刺殺一個人,曾原道。
她失敗了,但是她沒有死,因爲菲婭,也因爲曾原道。
接下來,她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孩,成爲了大家庭的一份子,雖然在伊娃的內心,這個家,只有自己,夫人,還有先生,也就是伊娃,菲婭夫人,還有曾先生。
少女對先生產生了感情,她以爲是愛情,也在之後更加確定了這一點,但是,已經成爲了一個“人”的伊娃明白,有些東西是不可以逾越,不可以表達的。
再之後,夫人死了,留下了一個孩子。
愛與嫉妒,母性與不甘的糾葛,太多的感情都轉移到了這個孩子的身上,她是迪亞,中文的名字是曾紫陌,紫陌的字面意思有兩個,郊外僻靜的小路,亦或是皇室宮廷的大道,這或許傾注了曾原道兩種複雜的感情,而迪亞之所以不被家族裡的一些人喜歡,也有這個名字的原因,沒有人覺得紫陌是郊外小路的意思。
“該是了斷的時候。”
伊娃這樣對自己說道,陳進先回來了,他到底想要幹什麼,伊娃不知道,但無非是對迪亞,亦或是她的先生,這是伊娃最後的東西。
值得用生命去交換的東西,只有生命,此刻,伊娃想的,是終結這一切,不論她能否做到。
......
明園後院,幽靜的花園,曾原道正在和自己的弟子莎拉下棋。
“老爺,關於六小姐和伊娃的報告。”
牌叔走過來說道,他很擔心迪亞,如果不是有規矩在,他已經採取行動了,他雖然名義上只是個僕人,但憑他“剔骨”的名號,他有實力,也有調動人員的權限。
“小莎,這棋下不了了。”
曾原道甩甩衣袖,站起身來,隨着老僕離開。
莎拉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一個人扮演起對弈的雙方,繼續着棋局,父輩對兒女的感情,家人的感情,她不懂,她生在皇家,原本就沒有親情兩個字可言,以前的皇帝,他的哥哥想要殺了她,現在的皇帝,她的侄子不止想殺了她。
“老爺,這事情就交給我吧。”
牌叔忍不住自薦道,迪亞畢竟太年輕了,而伊娃,一直都不是個冷靜的人。
“不必了,我前幾天都說過,安生日子過不了,事情終歸解鈴還需繫鈴人。”
曾原道淡淡說道。
牌叔已經明白了,這個隱居幕後的人,要自己出馬了。
“是不是......”
牌叔欲言又止,倒是準備部署一下,可看着曾原道的臉色,似乎沒那個意思。
“我倒要看看,那些人成了什麼氣候。”
曾原道負手離開。
牌叔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看着少年模樣,卻已經一百多歲的男子,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麋鹿乎其間而目不瞬的老爺,也還是有放不下的事情,那還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牌叔,老師這是要親自動手了嗎?”
曾原道離開許久,牌叔依然留在原地,這時,莎拉公主走過來,看着天空的某一處,慢悠悠的問道。
......
厲小刀和艾心的小別墅,厲小刀一個人坐在陽臺,喝着蜃衝好的紅茶,以前厲小刀不喜歡紅茶,可現在,他需要這份濃郁醇厚的感覺。
“蜃,阿九,有什麼辦法讓我在短時間內變強嗎?”
一場有驚無險的突襲,厲小刀意識到,自己的實力還是不夠用,他的實力已經進步得很快了,再給他十年,他可以睥睨天下,可時間不等人,厲小刀實力進步得很快,可是他的危機,他的困難升級的速度更快。
“只要解開您體內的封印就可以了。”
蜃淡淡的回答道,關於厲小刀體內封印的到底是什麼東西,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過,身爲僕人,他沒那個必要多做解釋。
“阿九。”
厲小刀點名了。
龍九兩隻腳交叉搭在小圓桌上面,嘴上叼着甜甜圈,悠哉遊哉,等了半天,吃完了,躺在搖椅上,總是開口了。
“如何解開封印,需要多久,要用到多少能量,這些咱都清清楚楚,可就一點,咱不清楚,就是你體內的那玩意兒,是不是有自己的意識。”
龍九打了個響指,一杯紅茶飛到手上,金髮小蘿莉毫無章法的攪動茶匙,一副大老爺的口氣說道。
厲小刀一時無語。
怎麼解開,需要些什麼,這些都是可以花時間搞清楚的東西,然而,真正要命的是那東西解開的後果,龍九的話一針見血,後遺症,哪怕是短命,都不是厲小刀需要害怕的,真正害怕的是意識的篡奪。
“沒辦法,見機行事。”
厲小刀最後只能不甘心的說道,他始終還是太年輕了,年輕是好,有無限的可能性,可也意味着沒有積累,而厲小刀這個十九歲纔可是獵食者之路的人,積累更不是一般的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