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小刀出生的二十二年前,十年戰爭結束後兩個月,謠言四起,而這一日是總統厲項城將前往中央公園發表演說的一天。
“先生,早餐好了。”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把早餐端過來放在桌上,恭恭敬敬的說道,他叫林源,不是僕人而是廚師,林源自己很清楚他的水準完全夠不上爲總統的資格,只不過在機緣巧合之下被總統帶到了這裡,對於總統,他一直都是無比的崇敬,但今天,他格外的緊張。
“嗯,麪包熱乎乎又鬆軟。”
歷項城吃東西的時候總是顯得格外虔誠,而這位實際上已經六十多歲的人,看上去也不過是二十幾歲的年輕人。
“那個,藝先生怎麼不在。”
林源問道,他很好奇身爲總統侍衛長的藝茗芳爲什麼好幾天都沒有看到人。
“心情不好而已,我給他放了個假。”
歷項城很平常的回答道,即便是林源看上去很反常,歷項城卻也一點在意的表現都沒有,繼續大口大口吃着麪包。而藝茗芳的事情,就算他說了,這個小孩也不懂,那關係到歷項城的親妹妹,藝茗芳,以及異鬼王國的某人。
“哦,不好意思,先生,果汁涼了,我拿去熱一下。”
林源說着就拿走了果汁,急匆匆的跑開了。
果汁被倒掉了,換了一杯新的,麪包和果汁都被下了藥,林源靠在牆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氣,他假意按了加熱器,其實裡面什麼都沒有,短短几十秒的時間,他開始後悔不已,自己答應投下毒藥,只是因爲希望先生不要走上邪路,而那個人也保證過,可現在,侍衛長卻沒有在總統身邊,林源一下子覺得事情開始偏離他預想的軌道了。但他並不敢說麪包裡是有毒的,他害怕他因爲機遇而得來的地位,名譽就這樣消失,甚至有可能會死,哪怕他無比的感謝,崇敬歷項城。
早餐完了,林源看着歷項城一個人離開,他最終沒有勇氣說一句話,寫了一封道歉信,想了想又燒掉了,耽擱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林源最終決定離開這裡回老家。
......
歷項城的家宅在郊區一個偏僻的地方,此刻他正騎着自行車趕往城區,那麪包裡面的毒藥已經被他逼出大半,歷項城知道,前方有人在等待着他。
寧成三,胡維中,曾原道,雲中瑤,似乎能來的都來了,他的摯友,戰友,在這一刻,站在了他的對立面,不論是否擁有同樣的理由,他們站在了一起。
“厲公,收手吧,現在不是時候。”
寧成三走在前面,第一個開口說道,雖然話說得懇切,但他絕沒有一絲的放鬆,面對歷項城,哪怕自己這邊已經是當世最強的人中的幾個,也未必有百分百的把握。而那些不好的傳言,也是寧成三弄出來的,他希望厲項城可以知難而退,然而,他的這個戰友,這個上司,總是有着異乎尋常的堅決。
“維中,你也覺得我選擇得不是時候嗎?”
厲項城把自行車停在一邊,摸摸索索整出一支菸,猛吸了一口,然後問道,他不敢去看對面幾人的面龐,因爲每次見到,便是綿延全身的刺痛,那是連衆叛親離都比不上的感覺,彷彿已經被這個世界所唾棄了一般。
“項城,我是個醫生,你的做法,無論是什麼時候,我都不可能同意。”
胡維中答道,很平靜,沒有寧成三那種勸誡的口吻,臉上也沒有云中瑤的那種無奈,這個以醫者的名義行走世界的男人,大概真的如他所說,不可能會同意厲項城的做法。那種以犧牲來換取某種虛僞和平的正義,是胡維中永遠都接受不了的事情。
“項城兄,我自不必說了吧。”
揹負着名爲家族的重擔,曾原道纔是這些人中最身不由己的一人,曾氏需要現在這樣一個環境來發展,來掠奪,來鞏固地位,這些都是些世俗,目光短淺,卑鄙,醜惡的事情,但作爲家族的一員,曾原道有着擺脫不開的東西。
雲中瑤沒有說話,她開不了口,站在對面的,是她的戰友,也是她一生最愛的男人,但卻錯過,而只能空餘遺憾的男人。
“來吧。”
話一出口,立刻就是驚天地泣鬼神的氣勢,厲項城已經明白,不擊垮這幾人,自己也無法踏上前往中央公園演講臺的道路。
五十二分二十六秒零七,戰鬥結束,歷項城騎上了自行車,繼續在鄉間小路上前行,而另外四人,已經躺在地上,不能動彈。
幾個實際上已經步入老年的人在大打出手一番之後就這麼躺在地上,想起了真是無比的可笑與諷刺,或許這就是永生之酒喜感的作用所在,一顆老人的心,裝在不老的軀殼之中,這顆心也會跟着變得年輕起來,可有時候,年輕就是會忍不住去幹一些自以爲是的事情。
......
中央公園的廣場,近五萬人聚集在這裡,等待着總統的演講,而其他地方,不知道還有多少人,通過各種平臺關注着這一次演講,距離演講正式開始的時間還有五分鐘。
最近,謠言四起,大家都希望這一場演說可以把一切理清楚,一錘定音。
有人希望大家可以看清楚總統那醜惡的嘴臉,好讓他們繼續保持這個國家的“光榮傳統”。
而有的人甚至希望有一位強有力的領袖可以把現在這個已經四分五裂的國度的整合起來,更何況喝過了永生之酒的歷項城他的身體不會老化,這部分人甚至已經迷信總統先生就是可以引導這個國家走向更加美好的地方的神祗。
當然,更多的人是希望總統可以解釋清楚種種不利於他的謠言,雖然厲項城是真正的英雄,但所謂的民主國家的民衆,是一旦有事情就會做出絕對利己的選擇的人羣,崇敬英雄的同時流放,殺掉英雄,是早就不斷重複的事情,而他們最不放心的,恰恰是歷項城身爲頂級的獵食者,喝過永生之酒這一點,這是一個幾乎絕對無法反抗的權力持有者。
正式開始的時間已經過去五分鐘,總統未到。
一刻鐘,還未到,中央廣場已經亂成了一鍋粥,還是那種煮沸了開始炸鍋糊底的稀粥,而其他沒有在現場的人,已經完全搞不清狀況了,畢竟在厲小刀出生之前二十來年的這個年代,在未明磁場,電波的各種干擾之下,電話,電視這些東西還無法得到再次應用。
在總統一個小時都爲到達之後,發言人宣佈演講取消。
自此,聯邦歷史上最富傳奇色彩的總統厲項城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有人說他在寧成三幾人的聯合絞殺之下死了,有人說他身受重傷之後逃了,終究沒有一種說法靠近過真相。
直到厲小刀五歲多,厲項城真正死去的時候,也不過寥寥數人知道,一個傳奇,就此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