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冷靜!
厲小刀一邊這樣對自己說,一邊衝向了那個巨大的怪物,巨大貌似長角野牛的頭部,章魚般的身體,數不清的觸手,這是厲小刀第一次真正面對捕獲等級不可估測的怪物,他要做的是無視這個怪物的攻擊,直接衝向怪物的底下,毀掉向異獸軍團發佈信號波的指揮中樞。
但,他的安全完全掌握在另一個人手中,這樣的情況,給厲小刀帶來了不安,只是一種人類難以客服的本能,更何況厲小刀還是一個疑心病很重的人。
衝刺,再衝刺,情況依舊很好,厲小刀幾乎是在沒有遇到任何阻攔的情況下朝着目標而去。
而常志清這一邊就有些難看了,拉住仇恨是一件比正面對抗更加令人不舒服的事情,簡單的說,就是要吸引敵人來不斷的攻擊,而且必須保持一直受到敵人攻擊的狀態。
巨大的火箭炮,加上常志清身爲異鬼那種敏捷的身手,在不斷移動的同時,也向牛頭章魚發動火力襲擾,迫使牛頭章魚把全部的攻擊施加在她的身上,最糟糕的是,還不能閃躲和防禦得無懈可擊,那樣會令這個怪物認識到常志清並不是一個可以快速消滅的對象,轉而向厲小刀發動攻擊。
戰鬥服看上去並無損傷,可實際上身體狀態並不太好的常志清受了不少的傷,這就好比穿上防彈衣的人被打一槍之後,並非是一點事情都沒有的道理一樣。
和厲小刀不同,常志清是一個不會有多餘想法的人,她全身心的在完成自己的任務,從不擔心厲小刀那邊的情況。
局勢的走向似乎在持續朝着預定的軌道行駛,厲小刀已經愈發接近目標,常志清也開始適應了這個怪物的攻擊節奏。
一場戰鬥,沒有華麗的對攻,沒有激情的碰撞,也沒有熱血味道十足的絕地逆襲,事實上,這世間大部分的戰鬥都一點都不華麗,哪怕強者們都擁有各種令人眼花繚亂的招數,可在真正對敵的時候,簡單樸實的打發,圈套與計謀纔是最實用的東西。
戰鬥,從來都不是一種可以欣賞的東西,至少對於獵食者,或者異鬼的強者來說是這樣。
近了,目標已經近在咫尺,可厲小刀的不安也開始逐漸蔓延開來,他隱約感受到了背後有極具威脅性的東西在不停的晃動着,宛如達摩克利斯之劍一般讓人不安。
是常志清拉不住仇恨了?還是說這個大怪物早就預備在這個時候幹掉他?厲小刀的內心充滿疑惑,但是他努力的在克服疑惑,繼續向前衝刺。
嗖,這一次的晃動,厲小刀可以肯定某一隻觸手就離他不到十米。
唰,那種感覺更加清楚了,觸手和他的直接距離頂多五米。
三米!
厲小刀本能的啓動了暗刃甲。
糟糕了,常志清心頭一亂,原本最擔心的局面發生了,之前他並未叮囑厲小刀遇到任何情況都要相信自己是安全的,乃是因爲這種時候,越是叮囑,就越容易出錯,可結果,厲小刀的心還是亂了,畢竟是厲小刀的經驗不夠,以及在一個人類獵食者的心目中,一個異鬼的可信度是值得商榷的。
常志清朝着厲小刀衝了過去,她知道,厲小刀的這個失誤,雖然不會導致牛頭章魚向他發起全面進攻,但很顯然,一部分的仇恨度已經到了厲小刀身上,她若是不去,厲小刀可能就要深陷其中了。
意識到自己太過沖動大意的厲小刀並未喪失冷靜,陷入慌亂,他知道,這個大怪物的攻擊馬上就要來了,他要停下來防禦,亦或是撤退到安全距離?不!厲小刀知道,這個時候,他唯一的可以做的就是不顧一切的前進,常志清的身體狀態並不好,在海底這樣高強度的作戰,也不是厲小刀這個層次的獵食者可以持久的,這一次不成功,恐怕就要兩天,或者三天後再來了,開玩笑,情況十萬火急,莫不說兩天,就是兩個小時,厲小刀也耽誤不起。
厲小刀奮力衝刺,常志清也跟了過來,這個時候,拉仇恨已經完全沒有意義了,她可以做的就是在厲小刀的身後,抵擋住一波又一波的攻擊。
到了,在切斷了幾隻觸手,穿過漆黑的濃霧之後,厲小刀到達了中樞所在,接下來就是破壞了,按照常志清之前交代的情況,以厲小刀目前的實力,差不多需要半分鐘的時間,而常志清自己來,五秒就足夠。
一擊,又是一擊,數不清的觸手排山倒海的襲來,常志清只能選擇抵擋,她本來就沒什麼防禦型的能力,在單純的防守情況下,顯得有些吃力,一個不小心,閃避不及,大腿外側的直接擦破,血肉直接被掀飛一層,鮮紅的血液開始向外流淌,特別是在海底這樣高壓的地方,一個傷口可不是那麼簡單的問題。
常志清依舊在堅持,她沒有一點要逃開的意思。
“該死的傢伙。”
常志清也不由得抱怨了一句,身爲頂尖的強者,一般的攻擊根本傷不到她,可這個巨大的章魚觸手,看似表面光滑,其實上面有着無數個比指甲蓋還要細小很多的吸盤,會在接觸的一瞬間吸住,常志清的那塊皮肉,與其說是被擦掉,還不如說是被撕裂的。
突然間,常志清覺得腦子一蒙,真是什麼糟糕的狀況都擠在一堆了,她在中了陷阱之後,一直強行保持冷靜的精神狀態,到這一刻,終於有些支持不住了,她的感官開始模糊,差一點又被那巨大的觸手給擊中,幸好她足夠果斷把火箭炮一甩,擋住了一擊,可是下一擊恐怕就不是那麼好擋住的了。
噗,這一次是頭盔被劃出一道深坑。
還能抵擋多少下呢?常志清不知道,她知道,還有幾秒鐘的時間,她將再也無法抵抗精神力近乎枯竭的狀態,而喪失對身體的控制權。
......
當常志清再一次睜開眼睛,她感覺到的是光,是空氣,她還活着。
“對不起,是我的錯。”
厲小刀道歉道,在常志清醒來之後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還以爲你會先問問我身體如何呢。”
常志清支撐身體坐起來,笑了笑,而後說道,比起詢問身體狀況,厲小刀更加急於道歉,這似乎是在說明某種問題。
“呃,那個。”
厲小刀語塞,他沒想到常志清會有這樣一說。
“總而言之,任務也已經完成,我們得趕緊離開了。”
常志清勉強站起來說道,她連站都有些站不穩,她這樣一副笑臉,這樣的剛強,讓厲小刀繼續沉溺於自責的煎熬之中,多麼希望這個女人可以責備她一句,可是常志清沒有,寬容是高尚者對小人最無情的折磨,厲小刀正處於這種折磨之中。
“我......”
厲小刀欲言又止,有些話,可以說,他卻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有些話,他明知道很蠢,但又想要說出來。
常志清身體一偏,按住厲小刀肩膀借了下力。
“你承擔了你所應當的責任,也完成了這一份責任,足夠了,不是嗎?”
常志清在開導厲小刀,在安慰,也可以理解成說教,但是厲小刀頭一次對開導,安慰不反感,有時候,一句話順不順耳,僅僅與說話的人有關。
厲小刀笑了,比起常志清,他的一切一切都還顯得太過幼稚,不知道爲什麼,有那麼一些暖暖的感覺,好像不再是一個人了那樣。
“也許,我還可以承擔更多。”
厲小刀看着常志清說道,那般真摯,那般熾熱,彷彿已經找到了可以共渡一生的人。
常志清面對厲小刀,她可以讀懂厲小刀的眼神,但是在他眼裡,這不過是一種少年人對於更加成熟的女性的憧憬,現在的厲小刀只能看見她好的一面,或者說,現在的厲小刀會把她的一切都當作是好的,少年人的愛情,是那麼的愚蠢,也是那麼美好,可常志清知道,她是一個不能哭泣,不配感動,也無法得到屬於女人那份幸福的人。
“比如?”
常志清還是帶着頗有深意的笑容回了厲小刀一句,這隱約有點告白時,少女明明看出了少年的意思,卻偏偏要暗示少年挑明一般的特殊矜持。而對常志清來說,這樣的態度,僅僅是爲了讓厲小刀好過一點,就讓這個美麗的誤會繼續下去吧。
“你。”
直白無比的答案,厲小刀的這個字聽上去並不果決,但所謂的真心話,往往不如謊言來的那樣斬釘截鐵。
“是嗎?我可是很沉重的。”
常志清感嘆道,意味深長,話中有話。
“有多重?”
厲小刀也笑了,他索性槓上了。
“四十六點八千克。”
厲小刀突然覺得,常志清不正經起來,連迪亞都要自嘆不如,這個時候的玩笑,卻又恰到好處。
返回的征途,要開始了。
常志清只是告訴了厲小刀,她們要從東海岸登錄,厲小刀沒有問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