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跟厲小刀以及許見方的預料的一樣,負責拿取骰子的人走進房間,一會兒,從房間內走出來,然後,裁判進去,又走了出來,他的沉默表示這一局仍未結束。
安靜在這一刻卻比張牙舞爪的魔鬼更讓人恐懼。
生死的重擔再次回到了厲小刀的肩膀上,他提筆在紙上寫着,交給拿取人,拿取的人照例銷燬指令,可他卻沒有像剛纔那樣露出窘迫,心焦的神態,他看上去很放鬆,放鬆得令人難以置信,無他,演了一晚上的“小丑”,厲小刀厭倦了,現在開始,他要演“皇帝”。
“哼,死到臨頭,看你能撐到什麼時候。”
許見方表面上淡定,內心卻開始迫不及待的數落起厲小刀,之前他在紙上寫下的東西,已經將他的勝利確定,無論厲小刀寫下什麼指令,厲小刀都將會輸掉這一局,輸掉幾千萬的財產。
負責拿取骰子的人走了進去,許見方看着他打開房門,宛若是看着自己的勝利之門被打開,這一次進入,那個人就會拿光剩下的骰子,這一行爲與厲小刀在紙上寫下的指令完全沒有關係,許見方之前把規則定爲用紙張書寫發出指令,並不是像他嘴上說的那樣,爲了保證對方不知道情況,爲了嚴密性,種種種種都是迷霧,隱藏在迷霧之下的,便是許見方的致命殺招,出老千!
拿取的人走了出來,他很放鬆,因爲他知道這一場賭局已經完了,自己的任務也完了,並且還能夠得到一筆不菲的報酬,至於說,厲小刀會怎麼樣,那又與他何關?這個世界,他只是個普通人,拿到錢就行了,再說了,他自己充其量不過是小小的幫兇,厲小刀的悲劇,要怪就怪許見方太無恥,要怪就怪厲小刀自己太貪,反正和他是沒關係的。
許見方與厲小刀同時露出了微笑,同時看着房間,目送裁判走進去。
半分鐘後,裁判從房間內走出了,在許見方期待的眼光下,裁判卻什麼都沒說,也就是說,這一局還沒有完。
厲小刀小拇指微微撩撩髮絲,負責拿取骰子的人下巴幾乎合不攏,他明明是拿完了骰子纔對,難道這世界還能無中生有?
許見方的眼珠險些蹦了出來,怎麼可能?裁判看錯了?不,如果連這個都能看錯,那就是瞎子了。臨時從賭場客人中抽調的裁判跟厲小刀是一夥的?絕不可能,厲小刀從來沒來過賭場,不可能認識這個人。負責拿取的人沒有遵從自己的意思?那也不可能,拿取骰子的人分明在剛剛露出了放鬆,大功告成的神態。
怎麼想,怎麼都想不通的許見方狠狠瞪了負責拿骰子的人一眼,這個人也用萬分抱歉的眼光回了他,不像是作假。
看來,只是一次失誤,是的,絕對是失誤。
許見方心中反覆告訴自己,剛剛只是一次失誤,過渡自信的他,已經提前開始慶祝的他,不僅是不會相信自己失敗的可能性,甚至連一些非常明顯的疑點都選擇性的忽略了。
這一刻,許見方從一個操縱賭局的賭場工作者,變得與大衆賭徒再無區別,貪婪,盲目,片面的相信自己。
從一開始,厲小刀從未有過擔憂,也根本不在乎賭局的結果,他享受着一切,與許見方相比,強弱懸殊,高下立判!
許見方強行鎮定下來,他這次都懶得在紙上寫下命令,隨便鬼畫符的來了幾筆,就交給了拿取骰子的人,這個人看了看許見方的命令紙,不但沒有露出驚訝的神情,還偷偷點了點頭。這樣的動作,讓許見方完全相信,不是他出千失敗,多半是眼前這個蠢貨太慌忙了,以至於操作失誤。
看着拿取骰子的人緩步進去,許見方鬆了口氣,再傻的人也不會犯兩次這樣的低級失誤。
拿取骰子的人走了出來,裁判隨即走了進去。
許見方根本就沒有在意裁判,反正拿取的人這一次肯定一個骰子都沒拿,最後的那顆骰子,只會是由厲小刀拿走。
裁判走了出來,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果然啊,許見方都忍不住得意的轉過頭去看着厲小刀,可厲小刀仍然鎮定自若,絲毫不慌。
就在許見方醞釀了下,準備出言諷刺厲小刀一番的時候,裁判突然開口了。
“賭局完畢,由許經理拿走了最後一顆骰子,贏家是厲小刀先生。”
冷冷的一聲宣佈出口。
許見方的第一反應就是不相信,他使出吃奶力氣猛地踹開本來就沒上鎖的房門,發瘋似的衝進去,兩個手按在桌上,眼珠子恨不得鑽進桌子裡。
沒有!沒有!
桌子上一個骰子都沒有!他許見方輸了?
許見方如同骨頭被抽掉般,一灘爛泥似的癱倒在地,他如墜冰窟,癡傻了,反覆的沉吟着,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
瞬間,許見方突然暴起,整個人如同發狂的瘋狗朝着本來就是客人的裁判撲過來,直接把他壓在地上,死命的扒着他的衣服。
“在你身上是不是,肯定的,一定是你和他串通,交出來,把骰子交出來!”
許見方嘶吼着,像是磕了藥的人從別人身上找毒品一樣,臨時找來的裁判一身一副褲子都給他扒得稀爛。
厲小刀搖了搖頭,慢慢走過去,拉開了許見方,厲小刀這樣一個獵食者對付許見方一個普通人,和老鷹抓小雞無異,揪着許見方,厲小刀隨時扔到半空中,一記勾拳打在許見方脆弱的小腹上。
“許經理,清醒了嗎?”
厲小刀傲然,一字一頓的問道。
許見方捂着肚子,擡起頭看向厲小刀,被那一拳打中,他卻是清醒了過來,看着厲小刀現在這樣一副“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模樣,以他的經驗和聰明,哪裡會想不到厲小刀是作弊了。
可知道厲小刀能作弊又怎樣?許見方根本沒有證據,進一步講,不談證據,許見方連厲小刀是怎麼作弊的都想不明白?封閉的房間,不可能和人串通,厲小刀怎麼改變骰子的情況?分身術加上穿牆術?
許見方想不通這些,唯一能夠確定的一點,他輸了,輸得徹底,輸得無可爭議。
“好了,許經理,好點了沒?好了就快付錢。”
厲小刀走過來蹲下,面對面看着臉色一青一紫的許見方,悠悠然說道。
“容我幾天,嗯,三天。”
許見方說話像拉不出屎一樣,顯然是厲小刀拳頭給他帶來的痛楚還沒消散的緣故。
“許經理,不是還有那份協約嗎,拿不出錢可以用身體器官抵償啊,我可是把這一條記得清清楚楚的。”
厲小刀陰笑着說道,無疑是厲小刀一開始就明白許見方的險惡用心,然而,厲小刀若是商量下,取消這一條不是難事,可他沒這麼做,原因很簡單,別人想要摘了他的器官,厲小刀不僅僅要保全自己,還要十倍,百倍討回來。
許見方這時終於明白,他的陰謀早就被看穿了,所有的部署都成了搬起石頭打自己的腳的昏招,銷燬了紙上的指令,他也沒辦法證明厲小刀作弊,協議書上面的條款,讓他陷入了死地。
“那種條款是違法的,不能算!”
許見方在地上,大聲吼道,數小時之前那個自信十足的中年成功人士,徹底變成了街頭的無賴混混。
“別這樣,我不多拿,一千萬現金,一個腎,半塊肝,死不了人的。”
厲小刀站起來,居高臨下對許見方說道,語氣甚是溫和,可對於許見方來說,厲小刀現在就是閻王爺,閻王爺的話,是溫和還是暴虐又何妨?反正都是要你死。
許見方還想繼續求饒,可厲小刀不想這樣,他知道,如果再跟許見方說下去,最終結果不外乎是賭場賠他一筆錢,再把許見方開除掉而已,這種不溫不火的結果可不是他想要的。
手一伸出,厲小刀手中凝出暗刃,他不想跟姓許的廢話了,他要活活取出這個敢於給他下套的傢伙的腎,還有半塊肝臟。
異能力,獵食者!
許見方徹底癱了,才知道自己是招惹了完全不能招惹的對象,厲小刀只是給廢柴廚子?屁,明明是一個獵食者。他完了,今天能夠保住命大概都不錯了,要知道,獵食者的法律地位,和平民是不同的。
獵食者對與普通人來說,就相當於貴族與平民,一個平民再牛氣沖天,哪怕最落魄的貴族也不是他隨便可以挑釁的,因爲貴族是一個階層,是統治階層,一個國家的統治階層是不容許挑釁的。
該怎麼辦,怎麼辦才能保住自己一條賤命?許見方掙扎着,思考着,連他自己已經屎尿齊出都沒有意識到。
厲小刀捂臉,無奈一笑,沒想到這人居然失禁了,太噁心了,他可沒心思髒自己的手,正準備要走,一個聲音卻讓他不由得頓了頓。
“保安,保安!快過來抓住這個人!”
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許見方徹底豁出去了,爲了小命,顧不得對方是不是獵食者了。
這下,厲小刀想罷手都不行了,許見方的呼叫,霎時間出口就被身着制服的保安們堵得嚴嚴實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