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相見,卻生了間隙,寶珠心裡自有一股難言的痛楚,她走的極快,剛到了路口麥草垛子旁,便聽見魏思沛跟在後頭氣喘吁吁地追了來,“寶珠,等等——”
寶珠撅着嘴兒,滿腹委屈,這會兒聽見他出聲兒不禁有些羞惱,她兩世年齡加在一塊足有三十三歲,一向自詡有能力跟寶雲相處愉快,卻沒料到今個卻破了功,一時又有些氣憤,想想自個兒,這些年爲啥偏要對一個無理的孩子三番五次的忍讓?就因爲她是親姐姐,還是自己活了兩世就該大度些?
今個是第幾回摔了她送的物件兒了?眼看着自己的心意被那樣無情地踐踏,難道她就不會傷心,不會難過麼?
偏思沛哥方纔一聲也不吱,現在卻尋了來,不願讓他瞧見自己的難堪,加快了步伐,連走帶跑的往屋裡趕。她跑,魏思沛也跟在她後頭跑,沒一會兒還是追了上來,他一手按住寶珠肩頭,大口大口喘着氣兒,半晌,才神色擔憂地望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寶珠垂着眼兒不瞧他,悶悶地說:“方纔走的快些,怕娘等的急了。”
魏思沛輕聲嘆口氣,拉起她的手,稍稍低了頭去瞧她臉色,“做什麼跑的那樣快,寶珠生氣了麼?”
寶珠搖着頭,“哪有那麼容易生氣,你快些回去陪着喜妹姐姐,她性子倔,瞧着你跟出來了必定更惱恨我。”
魏思沛攥緊了她的手,“今個是我的錯,原也不該讓你們鬧起來,倒讓寶珠受了委屈。”
寶珠一言不發地盯着腳下,半晌,才稍稍露了個笑,“不怪你是我不好,早就知道她的性子,何苦再生些悶氣。”
魏思沛這才鬆了一口氣,抿了抿嘴兒,領着她慢慢往回走,“原也是喜妹這孩子太任性,有時對着我爹也能發上一通火,說來趙家對我跟爹倒一直頗爲照顧,實在拿她沒轍。寶珠萬萬別放在心上。”稍稍遲疑了片刻,又接着說:“喜妹……當初被送走,也不是寶珠的過錯。我知道你心裡存了內疚,嬸子當初留了你。可這些年寶珠也盡了姐妹情分,旁人都是看在眼裡的,往後也不必再爲往事自責,這擔子原也不該你來擔。”
寶珠一邊邁着小步子一邊兒默默聽着他說,好容易有個人這樣理解她,嘴上沒吭氣,心裡還是十分受用的。
到了屋門口,才聽他又問:“寶珠這回在屋裡呆幾天?”
寶珠小聲咳一下,清了清有些發啞的嗓子,“一年到頭回不來一次,約摸得過了十五才走。”
魏思沛笑笑,“那便好,今個纔回來,早些回去陪你母親,明個我再來瞧你,看看大半年沒練字兒,字兒退步了沒有。”
寶珠忍不住笑出聲兒,催他快些回去。
他笑着鬆了手,“衣裳很好看,留着過年穿。”
傍晚,陳鐵貴從縣城裡回來了,王氏倒也不跟他置白天的氣,迎上去問他:“咋樣?”
“哼,還能咋樣”他從板車上卸下來幾大包藥材給王氏,“虧得我今個領着去了他三姑屋裡,要不這大過年的,書院裡頭冷冷清清的,連一碗熱飯也吃不上”
“唉”王氏臉上泛起愁色,一拍大腿,往屋裡去了,絮絮叨叨說着:“這孩子,忒倔且看過了年的府試,若還沒中,非得拉他回來不可還能啥事都由得他胡來?大過年的也不給人省省心的,真是氣死人嘍”
寶珠端着菜進了堂屋,招呼她爹,“爹回來了”
陳鐵貴哎了一聲,難得的露了個笑,“今聽你姑說了你今個回來,咋樣,這大半年的,沒給你爹丟人吧?”
王氏尖聲呸他,“閨女還能給你丟人?說出去也不嫌寒磣人家翠喜成日將寶珠娃兒放在嘴邊兒的誇,可比你大兒讓人省心多了”
陳鐵貴嘿嘿笑着邁進堂屋,“左右咱屋裡就你們娘倆是大王,我跟潤澤潤生三個都說不得話兒”
王氏撲哧笑出聲來,飯時,一家四口又商量起今年過年的事兒來,王氏的意思,老院那邊還按從前的禮數來,前些年陳劉氏一分錢兒,一分力都沒出,自家現如今雖寬裕了些,卻也沒道理上趕着去現。
陳鐵貴難得的沒有反對,他說起這以半年來爲給老2媳婦買藥,回回去老院拿錢兒時他娘那酸臭臉色也是一陣憋氣,“要麼咱屋現在有錢兒了,我咋就不願再去找娘拿?像是咱們屋人花了那錢兒似地就那,今晨你們娘還不住怨我呢”
王氏咧他一眼,慢悠悠說,“一事歸一事,前頭說好的,老2媳婦放在咱屋裡養活,藥錢兒你爹孃給出,噢,這話兒還能不做準?自個親親的娘,刮刺幾句還受不住,想想前些年我受的氣,那還不叫人活了?”
陳鐵貴一時沒了理,只埋着頭刨菜吃,寶珠便笑着去勸說他,“爹別錯怪了娘,娘她不是那小氣的人,給二嬸子花錢兒,娘纔不省着。只是跟奶奶置着氣哩。”
王氏沒好氣地咧丈夫一眼,又接着說:“孃家屋裡今年總要拿些好的帶去,先不說咱們承了我娘多少情,我那幾個兄弟,哪一個沒給咱屋裡出些力的?要我說,今年寶珠帶來的米麪給拿去,給幾個侄子包幾個紅包,再給咱娘留些錢兒的。”
陳鐵貴點着頭,“是得多孝敬些,這些恩情不能忘了,以後還得慢慢還。”
往年,一到了年上,屋裡便愁雲籠罩,一到年上少不得要花錢兒,置辦年貨要錢兒,走動親戚要錢兒,既要討老輩人歡心,也不能落了給小輩的禮,光招待客人的酒菜,就讓王氏省不下心來。
可今年,因屋裡頭寬裕了,整個年的氛圍也就格外好,寶珠瞅着她娘明顯高興了許多,整日連眉梢也帶着笑,她爹也比往年話兒多了許多,屋裡處處透着喜氣,唯有她大哥沒回來,她娘偶爾惦記着罵上一通。
寶珠也跟着高興,她從小便想讓家人過上好日子,如今這個願望已經達成了一小部分。怎麼說,屋裡也漸漸緩和過來了,要是她再加把勁,將來把爹孃接到縣裡去也不是沒可能的。
大年初一照舊是在陳家老院過的,陳劉氏的態度倒一反常態的親熱起來,因着前頭商量好了,就按從前的禮數,去時王氏也只提了一籃子雞蛋,割了五斤肉,也就是給下頭娃兒們一人多給了十幾文錢兒。
王氏心裡倒有些暗暗奇怪起來,心說她不是又惦記着幾家湊錢兒蓋房吧?王氏心裡惦記着,臉上也就不大喜氣,搜刮了一肚子話兒來推了婆婆。開玩笑,寶珠好容易賺了些錢兒,還能隨隨便便就蓋房使?屋裡兩個男娃兒,將來用錢兒的地方多着哩
直到飯後寶珠幾個出了屋,陳劉氏才笑着跟王氏說起,寶珠六表叔,也就是陳劉氏老三兄弟的大兒,陳鐵貴的表弟,按排行排着老六。
王氏心裡起了疑,按說,就算是堂兄堂弟的,每年也是到年根走動着一回,多是互相串個門子,拜個年,陳鐵貴表兄弟幾個,平日走動甚少,連過年也是不走動的,王氏對他倒也沒啥印象。
陳劉氏便說着,老六兒子今年也十三了,樣貌攢勁着哩,人又勤快,算起來也是寶珠的表哥,讓王氏兩口子沒事了多走動走動的,王氏稍一琢磨,便琢磨出陳劉氏的心思來,撇着嘴兒,“他屋?前些年也沒怎的走動,將來怕也是走動不上的。”
陳劉氏被嗆的一窒,瞧一眼陳鐵貴,又說着:“就衝着老六一輩子勤勤懇懇,將來也少不了娃兒們的,前些個老六還親自來打聽了一回,我瞅着靠譜着吶趕明年先訂上,等個三五年的再辦了事兒。”
陳鐵貴還沒開口,王氏便搶先說着:“這事就不勞煩娘操勞了,如今娃兒們都還小,不急。”
陳劉氏臉兒一沉,說的話也就不怎麼中聽,“話兒不興說的太死,老六屋裡也是頂好的,若跟寶珠說上親,也算不得高攀,如今也只是閒來提了提,我便打問一聲兒,老六屋裡門風緊,家教嚴,若正經說上了,還不知人家肯不肯哩”陳劉氏哼了一聲兒,“小小年紀不在屋呆着,見天兒上外頭跑,將來不定成啥樣兒呢”
王氏氣的正要發作,陳鐵貴先騰地站起來,“就衝他家那樣兒,我們寶珠娃兒還不樂意嫁去呢等潤澤年後要能中了秀才,我親自給娃兒說一門好親”
陳劉氏氣的一拍桌子,也不管王氏受不受得住,口不擇言起來,“要我說,那不規矩的娃兒嫁到哪家日子都好不了”
那聲音直透過堂屋傳到院子裡,寶珠正逗着秀娟玩兒,冷不丁聽見陳劉氏發了火,也不知她說的誰,想想左右跟自個兒屋裡沒啥關係,便也不去操那個心。
不大會兒,王氏便從堂屋出來,冷着臉兒招呼潤生,“領着你妹子回,準備準備,一會兒上你們姥姥家去”
回了屋,王氏還氣的直抖,打發寶珠兩個出去,纔對陳鐵貴說着,“寶珠娃兒的親事,說啥也不能給她做了主”
(發現今個掉了收藏,難道親們不喜歡喜妹欺負寶雲麼?反思中……蟈蟈只想說,一部小說裡,難免有個反面女配的,何況寶雲還不算是反面,她只是個霸道的孩子,想把喜歡的東西據爲己有,卻不考慮到別人的感受,再來,寶珠的愛情總不能太一帆風順了,還是要經歷一些小小的波折。對於寶雲,將來蟈蟈會給她安排個好親事的。yy738155親,嘿嘿,近來有些忙,可能雙更不了,下個星期五左右看看能否雙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