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的得獎者是……西院寺萬安,南京一九三七!”
伴着烏比大媽的聲線再度高揚,傑海因微笑着站起身,在分別吻過悠久與趙榭恩兩位的小手背過後又給我一個熊抱,然後這位穿着素白民族服飾的兼職攝影師信步走上了他的人生舞臺。
老人與傑海因擁抱了一下,蒼老的聲音響徹會場。
“你的每一個鏡頭都讓人震撼,我真的不應該怎麼去描敘它……年輕人,你比我這個師傅要了不起許多。”
“那裡,這都是您的教誨,是您教會我怎麼用死板的機械去記敘生動的歷史。”
等到兩位基情完畢,得獎者西院寺萬安同學這才轉身面對我們,只見他拿起了屬於自己的小金人兒,然後一臉沉重的看着臺下的諸位。
“今天,身爲一個日本人的我,以一部描寫黑歷史的電影的導演兼攝影師這樣一個名譽的身份登上領獎臺,這讓我非常的羞愧,卻又無法做出道歉的行爲……”無視臺下的諸多譁然,西院寺萬安繼續說道:“當然,我得承認這不是因爲什麼大日本帝國的名譽之類讓人覺得噁心的民族主義宣言,而是因爲從我小時候會記事開始,就是我的中國籍父親與母親在扶養着我……是的,是父親與母親,在他們的眼裡,我彷彿就像是他們親生一般,而我的心裡,也從沒有將父親與母親視做外人,他們是那麼的愛我,那怕在我的妹妹出生之後也沒有任何改變,他們對我的養育恩情我至今依然無以爲報……中國有一句諺語叫滴水之恩涌泉相報,中國還有一句諺語叫養育之恩何以爲報……因此,我個人是絕對無法將自己視做漢人以外,併爲另一個不知恥的民族做出任何的道歉行爲,因爲這是對我個人名譽的不敬,更是對於身在天國的父親與母親的褻瀆!”
看着在掌聲中緩緩下場的傑海因同學,我個人覺得他如果不去政界發展……簡直就是全人類的損失。
接下來的最佳服裝設計與最佳藝術指導被《莎翁情史》拿下,在這方面南京一九三七完全無法與之相提評論。最佳化妝雖然獲得提名,但最後還是《伊麗莎白》的設計師得到了小金人,至於最佳音響與最佳音效編輯,也是理所當然的讓《拯救大兵瑞恩》帶回到了臺下。而最佳外語片獎自然被《美麗人生》獲得。
“現在,是該我們頒佈最佳原創音樂獎的時候了。”再度的歌舞昇平過後,烏比大媽穿着莎翁中的戲裝華麗登場,那架式彷彿統治英倫三島的原本就是黑人一般。
“殿下,你覺得這個獎會是誰的。”傑海因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個獎……我還真是不清楚。”說真的,雖然南京一九三七的凝重音樂也有幸獲得提名,但是我對結果還是不抱太大的期望。
雖然不抱太大期待,但是烏比大媽身旁那位老頭還是沒有讓千萬觀衆等到望眼欲穿,只見他打開信封拿出寫有獲獎者的紙張:“最終的獲獎者是……南京一九三七!”
“趙公子,您獲獎了。”傑海因立即提醒起正處在半夢半醒邊緣的趙榭恩。
“啊……”趙榭恩小腦袋一擡,看了看四周,然後很自然的起身就要往臺上走。
“恩,不跟我分享一下勝利的喜悅嗎。”悠久笑着說道。
“喔,當然……我們是最親密的友人,親愛的我們香一個。”只見趙蘿莉低下身與悠久輕輕的一吻,然後臨走的時候還沒忘賞我一記白眼。
面對如此的差別對待,似乎有些自找苦吃的我也只能目送趙蘿莉上臺。與此同時音樂聲響起,這是一段長簫的獨奏,淡漠平常的聲音中傳出來的蒼涼之意,彷彿像是敲打在人心口裡的那座大鐘。
“喔,你就是趙榭恩。”真得感謝上帝,烏比大媽竟然知道中國人姓名的正確讀法。
“是的。”趙榭恩微笑點頭。
“喔……我的天哪,看起來承辦方沒有很好的吸取上一次的教訓。”烏比大媽看了一眼跟前的小蘿莉,又看了一眼話筒的高度後很自然的感嘆起來。
知道這話意有所指的臺下全笑了。
在通過技術手段在內的細緻工作過後,趙蘿莉終於可以拿着她的小金人站在話筒跟前開始發表她的獲獎感言。
“今天,我來到這裡爲的就是參加這場世界上所有追求藝術的人們所舉辦的饕餮盛宴。”看着臺下的衆人,這位彷彿像是鄰家女孩般的小姑娘用字正腔圓的英文訴說起自己的感受:“我的好友陸仁醫告訴我,走進奧斯卡現場是電影人的一種榮耀……而一直以來,我都覺得能夠讓這麼多人爲了這麼少的獎項而努力,這是一種非常偉大的精神,用醫生的話來說大家都是偏執狂。”
臺下一陣大笑。
“我喜歡這種偏執與執着,因爲這是人類的一種,無論好壞。”趙榭恩等到衆人的笑聲停下後繼續說道:“但是我個人非常討厭戰爭,由其是非正義,非道德的戰爭。我的爺爺告訴我,趙氏之所以會在希臘居住,那是因爲先祖的故國被敵人入侵,那是南宋的時候,距現在差不多快有近八百年的歷史了……我的爺爺告訴我,當年那些蒙古人極盡屠殺之能事,像我這樣高過車轍的孩子都會被無情的割開咽喉,我的先祖與他的同胞們是爲了不被蒙古兵殺死而帶着家小背井離鄉遠渡重洋來到希臘……當我聽完了這個悲慘的故事之後,年幼的我哭過,因爲我無法理解蒙古人爲什麼要屠殺,爲什麼要割下無辜平民的腦袋,爲什麼要入侵我們的祖國。”
“長大之後,我漸漸明白這是遊牧民族的豺狼本性,也曾經迷惘過,爲什麼一個在公元1269年纔有自己文字的民族卻能夠橫掃亞歐大陸,而在當時代表全球生產力與科技實力第一位的南宋,卻最終在崖山滅絕了漢統……”趙榭恩說到這兒開始擦拭眼角,小丫頭哽咽着:“我見過我的先祖留下的日記,上面描敘着南宋士兵曾經竭力抵抗,他們寸土必爭,就連南宋的百姓爲了自由與生存也在不停流血,爲什麼這一切我都不能夠在現代的中國史書上找到……我問我的爺爺,他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因爲那些該死的是非不分倒錯黑白的後人們,他們將屠殺掩飾,將入侵美化,將一場血淋淋的殺戮變爲戰爭中不足爲道的悲劇,將漢人的榮統化爲腐朽,將蒙元的血腥化爲先進,他們全然忘了中國北部的千里無人區,全然忘了宋朝一億二千萬的漢人到了元朝爲什麼就只剩下五千萬不到,全然忘了爲什麼一百年後就有不同政見者迫不及待的跳出來推翻這個在歷史學家眼中代表當時最先進文明的元朝……”
“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這麼做,我只知道七百多年過去了,在這個世紀的前半,日本入侵了朝鮮,又入侵了中國東北,最終在與德國和意大義組成了軸心同盟之後,他們全面入侵中國。我聽說他們在南京,在中國各地都製造了屠殺……和八百年前的蒙古人一樣,日本人最終還是失敗了,全世界有良知的人們聯合起來將軸心國徹底打敗。知道這段歷史的時候,我心想再也不可能會有人跳出來爲這段歷史美化了吧……”看着臺下的各位,趙榭恩抽了抽小鼻子:“但是我錯了,日本依然將侵略視做進入,依然將戰爭的責任推脫給那個早就在數十年前就死無對證的士兵身上,依然認爲***是自願成爲大日本皇軍的軍需品,並依然覺得將嬰兒穿在刺刀上是一種武功榮耀……所以,我覺得這個世界沒救了,善良與正義永遠得不到伸張,而厚黑的政治家正在掌握與操縱着一切,在他們的眼裡,這個世界沒有一丁點兒的正義,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更沒有良知與道德,有的只是利益與如何去瓜分它。”
“就在我迷失自我的時候,陸仁醫出現在我的面前……他給我許多的指點,讓我明白真實的歷史並不是由白癡歷史學家與人渣政治家說了算的……所以,現在,在這裡,我得感謝他,還要感謝將這個獎頒給我的人們,是你們在肯定我爲我的故國所做的一切,同時我也非常感謝在那場大戰中所有爲了自由,正義與弱小而戰甚至陣亡的盟軍士兵……我想我在有生之年絕對無法忘記他們這些先輩對於我們這些後輩所做的一切……謝謝,非常感謝,沒有他們,就沒有人類文明戰勝自我野蠻一面的這一天!”
說到最後,小丫頭是哭着下場的,全場瀰漫着喝彩聲與掌聲,上海交響樂樂團的副團長與孫銘澤都在流淚,而我看着走向我的趙榭恩張開了雙手。
歡迎回來,我的小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