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熙雲捱了一通打。
並非是她真的痛下決心想要當個寡婦,而是因爲宇文傑醉酒起身時,發現溫熙雲在摸他的刀。
宇文傑倒不認爲溫熙雲心底有殺他害他的念頭,他只是覺得刀是男人神聖之物,一個老孃們兒上手摸什麼?
溫熙雲的哭嚎叫嚷把所有人都吵來了,最終以不了了之而告終,只是第二天讓溫家的人來探望一下她而已。
溫夫人聽聞這個消息急匆匆的跑來,再三的勸慰都無濟於事,溫熙雲也不想再聽了,露着一塊青的臉把溫夫人送出侯府,回院子之時便看到了宇文信。
那個她夢寐以求要嫁的男人。
“給二嫂請安。”宇文信也沒想到會遇上她,溫熙雲炙熱怨懟的模樣並沒有讓宇文信露出憐憫的神色,依舊是那般淡漠如常。
溫熙雲的眼圈裡都涌了淚,嘴脣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該說什麼,終究是一跺腳的匆匆離去。
可離去之後又有後悔,待轉身再看他時,卻發現那裡已經沒有了人影。
同在一個府邸中,卻並不是同牀夫妻,這是多麼荒唐的諷刺?溫熙雲只覺得自己的魂兒都沒了,徹底的沒了……
宇文信聽及身邊護衛回稟昨晚二房的吵鬧,“……二爺將二奶奶打傷了,今兒溫家人來探望。”
“什麼原因動的手?”宇文信隨意問起。
護衛道:“因爲二奶奶碰了二爺的刀。”
宇文信一怔,“碰刀?”
“是,二爺正是因爲這個纔對二奶奶動了手,侯爺也訓了二爺。”
宇文信想起剛剛溫熙雲臉上的怨懟,再想到之前她曾經三番四次的主動交好,宇文信心中忽然明白了,這個女人或許可以利用一下,只是現在的時機還不到,她被虐的還不夠狠。
嘴角忽然揚起了詭異莫測的笑容,宇文信上了馬車,吩咐道:“去張府,告訴他們絕對不許在忠奉伯府二姑奶奶的改嫁文書上簽字,要由着鐘行儼鬧,鬧的越兇越好!”
護衛領命便行,宇文信深吸口氣把剛剛的事拋出腦海,他如今要做的便是在鐘行儼三年守孝期限到期之前爲他安上一個罪名,砍了他的頭亦或許不太可能,但讓他削官爲民是最好不過的。
可他從楊家村歸來之後便都賴在楊家與忠奉伯府,這個手……不好下啊!
趙夫人今兒是宴請衆人之日,不但楊志遠與梵音會到,林家的長輩以及忠奉伯夫人和沈玉娘一衆人也會到。
雖說其他府邸的人也請了不少,但說到底都是爲了楊志遠與沈玉孃的親事,若是二人都點頭應了,趙夫人隔日便到忠奉伯府提親,隨後定納吉、下禮的日子。
爲了表示誠意,楊志遠和梵音很早便到了趙府。
雖說與趙家人相處也有段日子,但趙府梵音還是第一次來,上一次也是在門口候着,沒有進去做客,而這一次也多了幾分輕鬆愜意,純是奔着喜事,沒有什麼壓力雜念。
趙月娥早就在盼着梵音到,門口的婆子一宣,她就立即衝了出來,“母親說你一定會早來的,還真沒掐算錯,懷柳姐,咱們這就去後院,稍後這裡人太多,吵鬧的慌。”
“那也要先去見一見你母親。”梵音是不會忘記這些規矩,即便關係再熟捻,該拜的禮總不能丟下,今兒衆人可都盯着自己家,她的言行舉止也需要慎重纔好,不能肆意的過了分。
趙月娥吐了吐舌頭,她倒是把自己娘給忘了腦後了。
陪着梵音去了後宅的正堂,趙夫人正與其他幾位夫人敘着話,看到梵音進了門,當即就笑着道:“快來快來,剛剛說到你,你就露了面,真是與我心有靈犀,這位是戶部員外郎夫人,那位是禮部給事中孫夫人……”
一衆夫人介紹下來,梵音也是笑着寒暄問好、行禮拜見,這倒不是說她多諂媚屈膝,誰讓她的輩分小?
衆夫人也明白今兒的主角是楊家和忠奉伯府,笑着誇讚梵音幾句乖巧懂事,多餘的話也不再說。
趙夫人介紹一通之後,便把梵音給拽到一旁,納悶的問着:“張家的改嫁文書拿來了麼?”
“還沒有,鐘行儼前幾日說這件事伯夫人讓他去辦,可這幾天都沒他的消息。”梵音心裡也納着悶,按說這個人辦事雖神出鬼沒的,還不至於沒譜,怎麼到現在也不給個消息?
趙夫人邀約的帖子是早就下了的,故而今兒的宴是不開也得開。
“那就等着稍後伯夫人來了再問,好飯不怕晚,鍾公子辦事也是妥帖的,張家還不敢不給。”趙夫人這般說辭無非也是自我安慰,說鐘行儼辦事妥帖是含蓄的誇讚,其實說白了,那個活土匪一出面除了搶就是搶,張家恐怕還真支撐不住他的鬧騰糾纏。
梵音心中腹誹,面子上不能戳破,只能點頭應和着趙夫人的話,“等一等也無妨,事兒還早着呢,前幾日父親還與我說了,侯府剛剛有了親事,伯府此時也出喜事,而且還是與他有關,明擺着與侯府犯衝,所謂喜事還是簡單些爲好,父親只想讓二姑奶奶踏踏實實的進楊家門,可不添那麼多的瑣碎。”
“沒瞧出來,楊提舉還真是個心思細膩的,這麼想也好!”趙夫人身爲這件事的大媒人,心底的壓力也不小,聽梵音這麼一說,她倒是鬆了口氣。
按說趙家與忠奉伯府一直都有來往,但一個是伯府、一個是五品官的家眷,若說交集還真是少的可憐。
這一次也是因爲楊家,趙夫人才能與伯府來往密切了些,趙大人與伯爺走的也更近一層,所以趙夫人對梵音才這樣的高看一眼。
梵音也明白這個道理,但她並沒有怨懟趙夫人心細如髮的算計。
各家都求各家的好,原本就與趙家人關係不錯,若都能借上伯府的光,豈不是更好?
互相的攀踩永遠得不到最大的利益,只有互相的扶持纔能有更深的情分,也會看得更高、站的更遠。
各府的夫人們也陸續到場,趙夫人也沒有了空閒的時間與梵音單聊,忙着到前面去應酬。
梵音抽了個空,跟隨趙月娥去了她的小院歇着,過了半晌,林紅鈺也到了,三個人湊成一堆兒,在一起嘰嘰咕咕的說着這些日子的趣聞。
“你們聽說了嗎?溫家的溫熙雲嫁過去沒幾天就捱了打,就是前幾天的事!”林紅鈺原本就不喜歡溫熙雲,這時說起她的倒黴事,臉上也露出幾分幸災樂禍的模樣。
梵音吐了舌頭,“捱揍?”
趙月娥嚇了一跳,“林姐姐,我二哥可不會動手打人的。”
林紅鈺臉色通紅,輕“呸”了一聲,“正說溫家的事呢,怎麼扯到我的身上了,溫熙雲那個人原本就性子傲的不得了,好像誰都不如她,嫁進高門大戶了,日子不見得就過的多好呢!這才成親幾天啊就捱了打,聽說是去碰侯府二爺的刀,被二爺給發現了,她的膽子也夠大的,玩什麼不好,那等兇物也去碰,宇文侯府的那幾位哪個手上沒沾過血?她也不嫌慎得慌。”
林紅鈺嘀嘀咕咕的諷刺,梵音也覺得心中奇怪,但對溫熙雲她向來是沒什麼好感,“她向來不服輸,卻不知道在宇文侯府能闖出什麼模樣來。”
“那是總覺得自己聰明無比,其實腦子裡都是漿糊。”林紅鈺也覺得自己話語過重,不由偷看了梵音幾眼,見她沒有異樣的目光,也往後收斂着解釋道:“按說都是年紀差不離的姐妹,只是見過幾次,她總要諷刺別人擡高自己,其實她父親也不過就是個吏部員外郎罷了,若真是有心計的,倒是攀高的進宮去?”
林紅鈺眼珠一轉,低頭噓聲道:“而且她之前最心儀的人你們猜是誰?”
“誰呀?”趙月娥臉色通紅,她還是十二三的少女,對這等事心懷羞澀。
梵音也投目過去,她純屬於爲了娛樂。
“宇、文、信!”林紅鈺一字一頓,“這件事可不是我胡說,很多人都知道!”
趙月娥羞澀的點頭,“我好像聽哥哥說起過。”
梵音瞠目結舌的長大了嘴,心儀宇文信卻嫁給了宇文信的哥哥?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三個人互相對看幾眼,都很識趣的把這個話題揭過不再多說。
趙夫人這會兒有些急。
眼瞧着已經到了開宴的時間了,可惜伯夫人和沈玉娘等人還是沒有來。
若是換做其它府邸的夫人,亦或許是因身份高貴擺個架子,但忠奉伯夫人是向來遵時守時,從來不耍這等做派的,難道是出了什麼事?
周圍的管事全都將事安置完畢,只等趙夫人這裡揮手開宴。
趙夫人有心讓人去伯府問問,可又怕別人說她不沉穩,遇上點兒事就慌。
正在趙夫人猶豫不決的時候,門外忽然回稟有伯府的人到趙夫人心中一沉,顯然是出了什麼事,沒讓下人請來客進門,她親自的迎了出去。
“怎麼回事?伯夫人呢?”
來人只是伯府的一個管事,趙夫人也曾見過。
“伯夫人讓奴才來給您回個話,今兒她與二姑奶奶來不成了,張家鬧事,不肯給改嫁的文書,這件事恐怕不好辦了!”
趙夫人張大了嘴,連鐘行儼出面都沒成?這張家鬧什麼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