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音沒等從敬文公主的話中反應過來就被鐘行儼帶走,而且是強行的帶 走。
渾渾噩噩的,稀裡糊塗的,直到坐在了馬車上,梵音才直直的看着鐘行 ”“你是不是應該給我講講,到底怎麼回事?敬文公主說的我怎麼聽不懂 ?”
鐘行儼也被今日的事氣的心情格外不順,語氣也強硬了些,“你不要再 問了,這件事與你無關,我自己會處理好。”
梵音的臉色沉了下來,“你尋常有什麼事情藏在心裡不說,我向來是不 問的,可這一次敬文公主已經直接問到了我的頭上,難道你還不肯實話實說 的告訴我?還要讓我這樣的繼續裝傻嗎?鐘行儼,你有什麼事情偏要瞞着我 不肯說?”
“你信不信我? ”鐘行儼眉頭的緊蹙仍舊沒有舒緩開來。
梵音點頭,“我信你,可我仍舊想要知道。”
“你既然信我,就不要再問。”鐘行儼低頭望着她的臉,“我捫心自問 這麼多年從沒有做過什麼傷害過你的事情,楊懷柳,我發誓,我仍舊不會讓 你受傷,絕對不會。”
“難道這件事告訴給我,我就會受傷? ”梵音指了指自己,“我是那麼 脆弱的人嗎?”
鐘行儼長嘆一聲,伸出手來想要撫摸她的頭,梵音退後兩步躲開,他臉 上的無奈充滿了焦躁和懊惱,攥了攥拳放下了手,“給我點兒時間來處理, 我一定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現在就想知道。”梵音望着他,“哪怕再傷心的事我也與你一起承 擔,
“給我些時間,好嗎?”鐘行儼的再次回絕讓梵音的眼中涌起溼潤,她 仰頭把眼淚憋了回去,轉過身上了馬車,不再多說一句話。
鐘行儼看到她落寞傷心的背影,心裡的複雜憋悶好似一團火無處發泄, 舉起馬鞭狠狠的甩在地上啪啪作響,隨即便駕起馬車回了鍾家。
地上留下了幾道深深的鞭痕,好像夫妻二人成親以來第一次出現了難以 融合的裂痕。
梵音在馬車上哭的很兇,只是她把嘴狠狠的捂住,沒有發出半絲哭泣的 聲響。
眼淚在不停的流,即便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會哭的這樣猛,爲何心底會 那樣的疼,她腦中有無數個理由雜亂一團,似是不想去總結,不願再去想, 她很想把眼淚憋回去,卻不能自已的傾斜不止。
翠巧在旁邊驚的臉色刷白一片。
自她認識四奶奶到現在,從來沒有見她哭過,何況是哭的這樣兇?
四奶奶向來是喜樂歡顏,遇上麻煩抱怨幾句便冷靜下來處置的乾乾淨淨 ,利利索索,何時這樣的傷心過?想到剛剛在遠處看到四爺與四奶奶之間的 小吵,想必是四爺真的傷了她的心……
認識了那麼多年,成親後也順順當當夫妻恩愛,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委 屈呢?
翠巧在一旁不知道該如何勸,只准備好棉巾等着爲她擦臉,只是梵音哭 了一路都沒有擡起頭,直至馬車停下,翠巧纔不得不輕輕的拍了拍梵音的肩 膀,“四奶奶?咱們到了。”
梵音一點動靜兒都沒有……
翠巧聽到鐘行儼在馬車旁輕咳的聲音,知道他是有意等候四奶奶下去, 也是爲了緩和下關係,或許剛剛的事情也是一時氣惱,她個當奴婢的也不願 兩位主子真出現分歧。
“四奶奶,四爺在外等着您呢。”
翠巧的輕喚讓梵音擡起了頭,看到四奶奶紅腫的眼睛和滿臉的淚痕,翠 巧驚的長大了嘴。
梵音用手抹抹臉,沙啞的聲音格外的輕,“圍帽呢?給我戴一下。”
翠巧連忙把帕子遞了過去,隨後翻出了圍帽爲她戴上,忍不住囑咐着:
“四奶奶,四爺也不是故意的,您也別傷心,他心底還是有您的……”
梵音沒有答覆,徑自的長呼了幾口氣,隨後下了馬車。
鐘行儼站在她的面前目光深沉的盯着她,見到她是帶着圍帽下來,看不 到她的表情不免多了絲失望,伸出手來想要牽到她的手,梵音轉身直接往院 中而去。
懸在半空中的手停頓在那裡,鐘行儼的臉上多分落寞無奈。
翠巧想要說上兩句,卻見四奶奶獨自前行心中惦記,只能快步的跟了上 去,沒有多這個嘴。
梵音直接回了屋子去淨房洗漱,乾澀的眼睛眨起來格外難受,摸着自己 的臉也能夠感覺到滾燙和腫脹,她知道自己這一次哭的太兇了。
爲什麼呢?因爲他不肯告訴自己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嗎?
梵音扣心自問的琢磨,她的心中不斷的有問號,卻沒有一個答案……
苦澀的一笑,她自言自語的輕吟,“要的太多了,何必呢?”
“四奶奶,馮媽媽回來了。”翠巧看着她蜷縮在浴盆當中雙目發呆,“ 四爺剛剛去了書房,讓奴婢告訴您,他今晚要與三爺商議事。”
“不用提他,我不想聽。”梵音閉上眼睛,“我只想靜一靜。”
翠巧欲言又止,只在一旁不出聲響的陪着。
過了好半晌,馮媽媽才悄悄的進來看上一眼,見翠巧朝她搖搖頭,擺出 無奈的模樣,馮媽媽只能無奈的嘆口氣,“四奶奶,您再不從浴盆中出來, 水都能凍冰了,要不要爲您添熱水?”
“良秋回來了? ”梵音岔開了話題,只是聲音很疲倦,漫不經心,好似 空中的浮塵般輕飄無形。
馮媽媽應道:“回來了,老奴親自把她送回了二房,也見了二奶奶交待 了話,然後纔回來的,您走了以後,大小姐又與幾位他府的小姐們喝茶聊天 ,還留了下次相約的時間,老奴在旁邊也瞧着了,有兩個兵部的人家,還有 一戶是文官之女,似是有目的的結交,沒那麼單純。”
梵音輕笑一聲,“才十二三歲就開始動這個心眼兒了,活的是不是太累 了?”她十二三歲亦或許想的更多……
“這也要看是跟誰過,過的開心不開心。”
馮媽媽見梵音還坐在浴盆中不肯出來,走過去把她拽了起來,隨即拿了 棉巾擦乾又披好衣裳,“再不高興也得休息,也得吃飯、睡覺,難不成在這 裡凍一宿?若是染了風寒,可是您自個兒難受,也連累的孃家老爺夫人跟着 操心。”
梵音的眼圈又有點兒紅,緊了緊身上袍子,也覺得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 疼,“是,您說的對,再不高興也得吃飯睡覺,日子也得過,我這又是何必呢?”
翠巧立即拿了乾淨的棉巾爲她擦着頭髮,隨後與馮媽媽簇擁着她回了寢 房,塞她進了被窩纔算舒口氣。
梵音縮在被子裡閉上眼睛,翠巧原本想在旁邊陪着,卻被馮媽媽給拽了 出去,“……讓她自己靜靜,不會有事的。”
翠巧仍舊擔心,“從沒見四奶奶那麼傷心過,也不清楚到底爲了什麼, 沒法子勸。”
“能傷女人心的還能是什麼事? ”馮媽媽沒有戳破,“你沒注意到今天 榮國公府的吳小姐不對勁兒麼?”
翠巧仔細的想想,也把今兒在敬文公主府的事說了,“……可四奶奶沒 什麼表示啊?之前四爺也沒曾提過他們。”
“有些事不用提,逐漸就會浮出水面的,也就是咱們四奶奶是重感情的 ,其他人家結親聯姻有幾戶人家是真心實意、不是爲了固權穩勢的?只在一 旁瞧着吧,這種事咱們當奴婢的護不住,真正能護住四奶奶的只有她自己!
翠巧無奈的探頭看看門外,幽靜的小路上空蕩無人,不知四爺什麼時候 回來?哪怕哄一鬨也能讓四奶奶寬一寬心?
卻不知自己將來會嫁給什麼樣的人呢?
鐘行儼此時正在忠奉伯府與鍾氏私談,而宇文信與孝雅郡主在行結髮、 交杯之禮。
宇文信今日也喝多了,儘管頭上還纏繞着白色的繃帶,可他臉上的笑意 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今天,他贏了!
他把宇文侯府的顏面徹底的挽救回來,連越王殿下都對他格外讚許,而 至於宇文侯與自家的兩個兄弟是否會承受皇家之怒,卻與自己毫無關係。
他宇文信就是一個人,與宇文侯府會逐漸的脫離關係。
而自己的夫人……他看向孝雅郡主的嬌容,秀美的面龐涌起羞紅的潤色 ,白玉般的皮膚讓他慾望盪漾,恍惚之間,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張臉。
那張臉是楊懷柳!
不停的搖晃了腦袋,瞪大眼睛,宇文信終究恢復了幾分清醒,他的女人 是孝雅郡主,而楊懷柳?若是她成爲自己的女人該有多好呢?
他的脣越發的湊近孝雅郡主,只要過了今晚,他便踏出人生中極其重要 的一步,他宇文信早晚會實現自己的願望。
“公子不好了,出事了!”
門外豁然響起了極不和諧的回稟之聲,孝雅郡主的臉色“騰”的變了, 宇文信眉頭皺緊,恨不能提刀衝至門外。
“二爺死了,二爺被二奶奶殺死了!”
宇文信的腳步當即一頓,整個人呆傻在原地不知所措,溫熙雲……她居 然殺了宇文傑?這個女人,她、她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