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錯愕的功夫,鍾氏也板起了臉子。
若是之前沒有與楊懷柳坐在閨房裡聊那麼一會兒,或許她還真會同意方 氏和田氏插手幫忙。
不過聽梵音說了鐘行儼的安排,再聽田氏對這件事的看法,鍾氏也不是 個傻子,她還能不明白方氏揣的是什麼心思?
早前,忠奉伯也曾告訴過她,鐘行廉有意去做軍需官,可惜鐘行儼與鍾 行奇兄弟二人都不同意。
這件事便很值得盤算了,幹嘛要往素齋樓裡插手?心思恐怕沒那麼幹淨
鍾氏最護着鐘行儼這是衆人皆知的,但凡是讓她體會到方氏目的不純, 說話也沒那麼好聽了 :
“三弟妹說的有道理,素齋樓是懷柳的,你們做嫂子的每人拿了一成幹 股,已經是行儼和懷柳認親了,說什麼素齋樓建在鏡泊湖是衝着老爺子當初 的面子,可老爺子已經過世了,誰還買這個帳?早先鍾家門前冷清的連條狗 都沒有,哪還有什麼老爺子的面子?”
“若是真心相幫懷柳,就過來問問,用得着你們,就讓懷柳說出來,若 是不用你們,就老老實實等着數銀子,有哪些關係好的小聚,不妨都去自家 的產業,何況懷柳的手藝我是嘗過的,京中無人能比,即便是她教出來的廚 子也肯定錯不了,也許到時候想排位子都難,咱們是親眷,早早打了招呼, 懷柳一定會認這份情的,是吧?”
鍾氏陰陽怪氣的說完,便看向了梵音。
梵音看到方氏一張臉紫成了蔫茄子,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如今大姑奶 奶幫着自己說話,她還有什麼不樂意的?
“都依大姑奶奶的,四爺向來尊着您,敬着您,有什麼我們做的不周到 的,您儘管說就是了。”
“我就是個討人嫌的,說出來的話都不中聽。”鍾氏目光一一掃過方氏 和田氏,“可再不中聽我也要說,只要我看不過去,我就說。”
鍾氏的蠻橫霸道,沒有人敢多嘴,雖然她指的是方氏和田氏,田氏也沒 有過來撿罵,因爲她之前已經表明了態度,一根手指頭都不沾素齋樓,那誰 還能不明白鍾氏針對的是方氏?
誰捱罵誰心裡知道……
方氏的牙都已經快咬碎了,可田氏不撿罵,難道她還來撿這個罵?
心裡腸子都恨的擰了結,方氏臉上卻也要裝出慈善大度的笑,“大姑奶 奶說的對,還是您的更長遠,我也不過是一提,若說了什麼話讓四弟妹不高 興了,就當嫂子沒說。”
梵音心裡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可便宜佔盡了,如今鍾氏還在,她總要 做出點兒樣子,“今兒大姑奶奶來,也請了二嫂、三嫂和侄子侄女們,我已 經讓素齋樓的廚子們親自動手做上一桌,自家人先品品味道,有什麼提議也 儘管說,都是吃遍京中的貴氣人了,你們的意見可都是銀子了,旁人家想求 還求不得呢。”
“你這張嘴啊,是真會說。”鍾氏笑着附和,事情也這麼定了下來。
小輩們被打發到廂房去玩,田氏坐在那裡不聲不響的喝茶,方氏一肚子 氣,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什麼話來,梵音也沒想出什麼能讓衆人都說道說道 的話題,於是鍾氏的話匣子便打開了,喋喋不休的嘮叨着鍾家孩子未來的發 展。
只是鍾氏的話題讓其中一個人不高興了,這便是鍾良秋。
她雖然在廂房坐着,可聽鍾氏提到鍾呈、鍾述和鍾凌,想必也會提到她 ?於是豎着耳朵只等着聽。
誰知道鍾氏15根兒沒把她這個丫頭算在內,說的都是男丁,把她一個女 娃子給拋棄了。
鍾良秋便越聽越憋屈,心裡悶着一團火在蠢蠢欲動的燒着,而且越燒越
“鍾凌雖然還小,但鍾呈的年紀可不小了,光在學堂學那些之乎者也的 也不行,咱們是行武的世家,也要讓他擺弄擺弄刀槍棍棒,即便這方面不成 ,讀讀兵法兵書也是好的,至於鍾凌,從小就要安排他習武……”
鍾氏看看鐘述,“這孩子怎麼體質這樣弱?好歹是習武的人家,帶出去 這樣一個沒精打采的,豈不是讓人笑話?縱使不是你肚子裡親生的,你也不 能這樣的苛待,若是你不肯養,送到我那裡,我來帶。鍾家本就子嗣稀少, 那就要各個都是全才。”
方氏原本在隨意的聽着,可如今鍾氏連鍾述都要帶走,她哪裡能讓?
那豈不是告訴外界,她是個不合格的主母嗎?什麼親生不親生的,鍾氏 明擺着在諷刺她沒生出兒子,但這件事卻還只能裝傻充愣不能接住話茬,否 則最難堪的是她。
鐘行廉可不是鐘行儼,給個女人都不要,若是鍾氏提出送來幾個丫頭, 他巴不得都收在屋裡。
“是二爺要親自過問鍾述的生活起居,我反倒是不好過問了,不過既然 大姑奶奶開了口,我也有底氣與二爺商量,終歸是我二房的孩子,也要給我 這個做母親的機會才行啊。”
方氏搜腸刮肚的找了藉口,鍾氏審度的看了她半天才點頭,“那就這樣 吧,回頭我看到老二,會與他說一聲的,什麼事都要自己親手去管,那還要 女人幹什麼?男主外、女主內,他一個大男人不出去爲鍾家添姿加彩爭門面 ,還管上宅子內的事了,成何體統。”
鍾氏在指桑罵槐,所有人都聽的出來。
田氏半晌不說話,聽的倒是舒坦了,因爲對宅子內的事,她向來是不讓 鐘行奇操心過問的,還算能直得起腰板,只是今天大姑奶奶句句都叨在方氏 的傷口上,這不會是楊懷柳背地裡使了什麼壞吧?
原本大姑奶奶就看不上她們,如今豈不是更瞧不上了?
田氏心底琢磨着,目光也望向了梵音,梵音這會兒才偷着樂,儘管沒有 笑的很張揚,抿着小嘴遮遮掩掩卻被田氏瞧見了,冷撇了她一眼,想要擠兌 兩句,話到嘴邊硬生生的嚥了回去,換了說辭道:
“桌席什麼時候能開?若是再晚的話,孩子們怕是要餓了,我先去爲鍾 凌弄點兒吃的。”
“我隨着三嫂去。”梵音起了身,隨着田氏先後的離開。
兩個人到廂房抱走了鍾凌,便去了茶間找點心……
鍾氏仍舊盯着方氏叨叨個沒完,田氏雖然已經聽不到鍾氏的嘮叨,不過 她剛剛也心有餘悸,朝着前堂的方向瞧了一眼,纔看着梵音冷哼道:
“如今你是牛氣了,有大姑奶奶撐腰了,不過你也小心點兒,別當自己 厲害的不得了,現在你是還沒什麼反應,等再過兩個月,可沒你這麼好受的。”
“明明說的是好話,偏偏不能好好說。”梵音頓了下,“今兒的事也要 謝謝三嫂了,居然沒偏着二嫂,她都驚的說不出話了。”
“這事兒也用不着謝我,分銀子的時候,我不會少拿一個銅子兒。”田 氏仍舊繃着自己那股勁兒,梵音也不戳穿她,不過田氏心底的變化她能夠清 清楚楚的感覺到。
田氏如今不再與方氏站在同一戰線上,梵音心裡的壓力也小很多。
摸摸自己的小腹,如今她就盼着孩子早日出生,也盼着鐘行儼出征能夠 全勝完好無損而歸。
想到這裡,梵音的臉上涌起了苦澀的笑,人還沒走呢,就琢磨他快些回 來,往後的日子要有多難熬?
田氏忙乎着餵了鍾凌幾口吃的,劉媽已經過來通傳,桌席已經擺好了。
一大家子女眷和孩子們湊過去兩桌,即便沒有食不言的規矩,這會兒孩 子們也都不再說話,而是悶頭吃。
即便沒有大魚大肉的菜,卻是格外新奇的素齋,都是他們從未嘗過、見 過的,不但味道可口,吃的也好奇。
梵音一邊吃着,一邊爲鍾氏和方氏、田氏講每一道菜的來歷,更是配上 了經文中的禪語箴言,也是一個很妙的想法。
“素齋、佛經、茶室、琴音,這是每一間靜閣中都會配齊的,此外菜牌 都是佛語箴言,挑中哪一句便會上哪一道菜,而且每隔上半年都會重新換, 不會與之前的重複。”
梵音夾了一塊素魚送到鍾氏的碗中,“這是我新配的料,大姑奶奶嚐嚐
鍾氏看了半天沒瞧出是什麼物件,因爲食材有花刀,更是擺成了魚的模 樣,放在口中品了品,“胡蘿蔔?”
“還是您厲害,居然能吃出來。”梵音悶頭尋思着,“看來還是要再配 一下,最好能讓食客們吃不出來。”
“行啦,這也是我知道你有這份手藝,而且也吃過你做的飯才能猜出來 ,換成旁人恐怕不能一口便吃得出,何況,能去素齋樓用飯的不是非富即貴 也是不缺銀子的人家,你所有的菜都讓人家猜不對,心情能好得了麼?”
鍾氏吃的高興,又夾了一塊兒,“我啊是不再跟你操心了,只等着素齋 樓開業,我一定要送一份大禮!”
梵音笑眯眯的招待着鍾氏,看着方氏和田氏悶頭不語的用飯,她心裡也 長長的舒了口氣。
素齋樓,盼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