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難道你還不信我?這件事就是他們故意造出來的假象,就是要 讓鍾家在你們臨出征之前鬧出矛盾,挑撥離間,居心叵測,讓我兄弟三人之 間生出嫌隙,難道你們還不懂嗎?”
鐘行廉滿臉苦色,對着鐘行奇在撕心裂肺、痛不欲生的解釋,好似最大 的苦主便是他。
“懂有個屁用?明日一早就要大軍開拔,這時候鬧出軍心不穩的事最可 怕,我今兒回來的一路上被多少人截住問長問短,腦門子都快被戳碎了!”
鐘行奇氣的頭腦發脹,鐘行儼倒是沒他這麼怒氣沖天,臉上帶着的輕笑 ,讓誰都看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麼。
鐘行廉見鐘行奇這裡說不通,則看向了鐘行儼,“老四,我知道你一直 都對我疑心重,可咱們兄弟之間再有矛盾那也是家事,對外我若是有半點兒 不忠之心,我死都不能瞑目!”
“說這麼重的話幹什麼,雖然這裡不是祖祠,可我也相信,父親母親在 天上看着咱們,話也不能說的太重了,這麼多年過去了,好不容易有鍾家起 復的機會,咱們都要珍惜纔對。”
鐘行儼不鹹不淡,漫不經心,“之前我不讓二哥任此職,你或許對我還 有怨懟,這回好了,由越王殿下推舉,想必出來反對戳鍾家脊樑骨的人也沒 了,順順當當出征作戰,我和三哥一定會爲鍾家爭功奪彩,京中的事就靠二 哥了,軍需軍需,那纔是我和三哥的命根子!”
鐘行廉愣住了,翕了翕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原以爲鐘行儼會很難纏, 他已經想好了一連串的藉口搪塞他,可誰知道是鐘行奇對此事不依不饒,鍾 行儼卻這樣簡單的接受了?
他到底真的假的?不會是在做戲吧?
鐘行奇也驚愕的看了鐘行儼幾眼,冷笑自嘲,“行,你說的對,合着就 我一個惡人,你們都是好人!我走,我走還不行麼?”
“老三,你去哪兒? ”鐘行廉上前要攔,鐘行奇冷着道:“我現在就去 軍營,明日一早便走。”轉頭看向鐘行儼,“你什麼時候到,自己看着辦。
鐘行奇說完闊步便離開了家,鐘行廉看着鐘行儼,尷尬惶恐夾雜着心虛 ,也不知該說什麼。
鐘行儼笑眯眯的站起身,一句話不說的便朝門外走。
“老四,你幹嘛去? ”鐘行廉要攔他再說一會兒,鐘行儼的態度讓他始 終心裡沒底,“你再聽我解釋,老三不信我,難道你也不信我了嗎?如果你 們都對我有疑心,我這就去宮中請辭,不做這個軍需官!”
鐘行儼沒有說話,笑着拍拍鐘行廉的肩膀,隨即步出門外。
“老四,老四你等等……”
鐘行廉叫喊幾聲,鐘行儼仍舊沒有停駐腳步,很快便沒了人影。
“真他媽的!”鐘行廉自言自語的一聲斥罵,臉上那副委屈憤慨也早已 變爲陰狠之色。
他雖然早已想到鐘行奇與鐘行儼會對此事不依不饒,可他無法探出鐘行 爐的心思,這是讓他心中最不能安的刺……
索性他二人明日就要出征離開京城,如今最棘手的卻不是他們,而是越 王!
對越王這一方,鐘行廉早已想好,死不認賬又能如何?現在就去囑咐好 媳婦兒和家人,對外一定要做出委屈慘狀,此時絕對不能露出一點兒蛛絲馬 跡,否則後患無窮!
鐘行儼回到了屋內,梵音已經睡了過去,聽到聲響才迷迷瞪瞪的醒來, 見到面前的人,她吧嗒兩下嘴,揉揉眼睛起身,“你回來啦?我給你做面去。”
“你幹什麼去? ”鐘行儼一怔,連忙拽住了她。
梵音眨眨眼,“你不是要走了嗎?我給你做一碗麪。”
“你就那麼盼着我走啊? ”鐘行儼只覺得小心肝格外受損,“現在纔是 下午,離明天早上還遠着呢。”
“三嫂說三哥已經走了啊。”梵音撓撓頭,也從睡夢中清醒了些,“你 不走啊?”
鐘行儼咬着牙把她抱在懷裡,“我再陪陪你。”
梵音愣了一會兒,才委身在他懷裡,嘀嘀咕咕的道:“原本都迷惑自己 ,你不過是出去辦個事很快就回,你偏要讓我清醒,討厭!”
“我的錯,都是我的錯。”鐘行儼緊緊的把她摟在懷中,“我陪你出去 走走?”
梵音耍賴的搖頭,“身子很懶,就是不想動。”微一頓,梵音斟酌下問 起鐘行廉的事,“……早上三嫂過來告訴了我,你是怎麼看待這件事的?”
沒想到媳婦兒會問這件事,鐘行儼沉半晌才道:“你在家中時要多多注 意,這件事恐怕三哥也會叮囑三嫂的,這次他的反應比我還大,嘿,信任了 那麼多年的兄弟,他是最不願意相信那位心中藏奸的。”
“真會有歹心麼? ”梵音仍舊不敢信。
鐘行儼喃喃道:“走正路或許都會繞個彎子崴兩下腳,走邪路的人就不 知道了!”
梵音不願再提這件事,因他看到鐘行儼嘴角的冷笑和失望,上前掐了掐 他的臉蛋,“疼嗎?”
“疼。”
“那等你回來之後,我再給你揉揉。”梵音的故意逗弄讓鐘行儼哭笑不 得,摟着她不知說些什麼,卻也不願鬆手。
時間總是過的很快,兩個人依偎甜膩,太陽卻已經西陲而落,一彎淺淺 的月牙露出模樣,喧鬧的院子也平靜下來。
梵音雖然很睏乏,可她不想睡,因爲鐘行儼不可能天亮才走,留給他們 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鐘行儼很想把她哄睡,可她卻撐着眼睛不肯閉,緊緊的盯着他看。
“我好看麼? ”鐘行儼問着,梵音搖頭,“不好看。”
鐘行儼嘴角微抖,挑眉道:“那你還不挪開眼睛?”
“我看看是什麼人能長的這樣醜。”梵音滿臉笑眯眯,鐘行儼又氣又笑 ,“再醜你也是我媳婦兒,這輩子別想跑了。”
“懷的孩子最好不像你,要像我才行。”
“性子要像我。”
“像你太壞,要像我才能善良。”
“善良被人欺。”
“太壞遭報應。”
“行行行,都依你。”鐘行儼自知鬥不過她的這張嘴,撫摸着她的額頭 ,“睡吧,我抱着你睡。”
“睡什麼?我去爲你做一碗麪送行。”梵音說着便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 ,鐘行儼扯扯嘴,“才做一碗麪?”
“親自下廚爲你做一碗麪已經不錯了,還想什麼美事呢,等着吧!”
梵音說着話就出了門,鐘行儼不太放心,“我陪着你。”
雖然身懷有孕,不過梵音拎起那把菜刀來還是很果斷爽快,“鐺鐺鐺鐺 ”的切好了筍,隨後便是細細的肉條,一塊嫩豆腐細如髮絲,飄在沸水鍋中 散開,三色交雜透着香氣,隨即便是梵音親手抻出的面扔於鍋中,調料往鍋 中紛飛,香氣飄渺盪漾。
鐘行儼原本是怕梵音出點兒什麼事,可這會兒見自己媳婦兒興致頗高, 倒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怪不得以前岳丈大人總喜歡在廚房裡看你做飯, 還沒吃到嘴就已經有了濃濃的食慾。”
梵音無暇搭理他,看了看火候,讓鐘行儼把家中最大的一個矮瓷罐子搬 出來,“手軟了,面煮多了,這一罐子讓你吃過癮,起碼三年不想。”
“別三年啊,一天我就想。”鐘行儼笑着把罐子拿出來,待梵音下好最 後的一把磨好的胡椒料,便將鍋中的面全都倒在罐子裡。
滿滿一罐子,熱氣騰騰,若依人頭計算,最少也是五人的飯量。
鐘行儼嘖了半晌的嘴,看着面雖有食慾,但見這一罐子也的確有點兒發 懾,“那個媳婦兒,能連吃帶拿麼?”
“不行!”
梵音撂下勺子,拍拍手插着腰,“少喝一滴湯都不行。”
“我,我拼了!”
鐘行儼捧着罐子就往外搬,梵音在後面笑的合不攏嘴,馮媽媽在門口也 嚇一跳,急忙讓彩雲和翠巧過來幫忙,“快拿碗來幫四爺盛一下,這麼一大 罐子怎麼都捧出來了。”
“別啊,這都是我一個人的。”鐘行儼抱着罐子就跑,讓馮媽媽呆在原 地,“您一個人都吃了?”
“都是他的,咱們坐着看就是了。”
梵音喘了幾口長氣,坐在一旁捧着小臉看。
馮媽媽白眼翻上了天,可這會兒實在沒法子埋怨自己主子不着調,只能 任由她再耍點兒小壞,誰讓四爺要走了呢?
鐘行儼也果真不客氣,張開嘴來狂吃,很快面就下去一半兒,可他的速 度也漸漸的緩慢下來。
撐啊!
真的是撐死人啊!
鐘行儼揉着自己的胃,看着撅嘴的梵音,他硬着頭皮也得把這罐子面都 吞了,否則媳婦兒鬧騰起來,他心裡豈不是更難受?
這個妞不會是在報復自己吳靈珠的事吧?否則她怎麼會下這麼狠的手啊
?
梵音笑眯眯的模樣給了鐘行儼肯定答案,鐘行儼橫下心來,只剩一個字 :吃!
太陽已經露出了小半張臉,天空被染成一片紅,梵音看着他撐的樣子心 裡雖然樂,可越看心越酸,不知不覺的便紅了眼眶。
“別哭啊,我吃,吃還不行麼。”鐘行儼又往嘴裡塞着面,梵音抹抹小 臉。
門外有了急促的腳步聲,兩個人朝外看去,卻是張文擎正從外面來。
鐘行儼好似看到了救星,立即笑着朝他招呼着,“你來了?吃了麼?這 裡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