謠言的傳播速度好似瘟疫病菌,很快就能蔓延至各個人的耳中。
傳播喜事的速度永遠比不得惡事,不足一個時辰的功夫,連皇宮中都已 經得到了這樣的消息。
皇帝駕崩,楊懷柳生雙胎子這已經不是奇事,關鍵的字眼兒是“天降災 星”這四個字。
真的是災嗎?
是災是喜都看是否有人加以利用,宇文信聽到這個消息時還沒等思索, 越王便第一個蹦起來:
“馬上派人去鍾家,把楊懷柳給拿下!鍾家擁兵在外不傳回任何消息, 誰知到底是勝是敗還是另有企圖?父皇原本身體康健,都因天降災星纔會撇 下大周家業,一定要讓她們祭靈,快去!”
“是!”
王府侍衛馬上便要本想鍾府,宇文信立即上前攔截,“先等一等。”
“宇文信,你不要太過分!”越王指着宇文信的鼻子罵道:“尋常也就 罷了,涉及鍾家的事容不得你再胡亂插嘴,本王決策的事不容反駁,否則本 王第一個砍了你的腦袋。”
“父王,請您聽我把話說完。”
宇文信拱手鞠躬連忙道:“我只是覺得這件事由您出手不合適,應當讓 太子殿下決斷,事情擺在這裡,是殺、是抓、是擒、是撫,那是太子殿下的 事,而您要做的就是等着他下令……因爲無論他怎樣做都是錯。”
越王緊皺眉頭,仔細思忖倒也是一個良策。
上下打量宇文信半晌,越王冷笑,“你的心思夠毒的,這麼做,你有什 麼好處?”
“我只爲父王着想,只要對您有利的事,就是我的好處。”
宇文信的態度格外誠懇,越王微微點頭,“事情來得實在突然,咱們還 沒有籌備好,如今就看這件事是否能讓皇兄爲難了,放過楊懷柳他難以向皇 上交待、難以向羣臣交待,但若不放過楊懷柳……他與鐘行儼能徹底的決裂 麼?”
“皇位就擺在太子殿下眼前,此時恐怕他更想做出孝心十足的樣子給天 下人看,而區區的一個女人,恐怕太子殿下根本不會在意,特別是鐘行儼此 時不在,太子殿下受百官的威壓,選擇朝鐘家下手的可能性很大,若是能讓 他與鐘行儼之間結仇,就再好不過了。”
宇文信眼神微眯,“楊懷柳是鐘行儼的軟肋,這根軟肋,就交由太子殿 下來砍斷吧。”
“馬上去召集咱們的人,把這件事吩咐下去。”越王的臉上露出冷笑, “老天爺都助本王,我此刻還有什麼畏懼的?”
“我這就去辦。”宇文信立即退出此地,到門口叫來身邊的侍衛,噓聲 把事情吩咐下去,最後一句道:“……弄死她生下來的孩子,但要保住她的 命,
“是!”
陳澤瑞得到下面的人回稟此事當即大驚失色。
他很快便想到了這是一個陰謀,否則即便是懷有雙胎子,怎麼可能有“ 天降災星” 一說?
如果這件事是越王做的?那麼他接下來會怎樣?
陳澤瑞跪在崇化帝的靈前,臉上流滿了淚水,但他的心底卻在思忖這件 事的由來以及對策。
看着棺木中平躺着的父皇,陳澤瑞從未有過這樣平靜的時刻,因爲他突 然有一種感覺,好似父皇在看着他們,看他們兄弟二人如何爭搶皇位、如何 手足相殘。
崇化帝的逝容也掛有淡淡的笑,可陳澤瑞卻覺得那股笑容格外的諷刺, 讓他的心底刺痛。
“殿下,您看這件事該怎麼辦?”
王公公跪在陳澤瑞的身邊小聲的問,“若是越王殿下來了,奴才總有能 回的話。”
“忠奉伯夫人可在? ”陳澤瑞突然問起了鍾氏,王公公怔了下,“外命 婦全部招致宮中待命,想必她應該也在。”
“看住她,不能讓她離開,還有鐘行廉,也要給本宮看住。”陳澤瑞長 舒口氣,“立即派人去鍾家,等候楊懷柳產子,有了結果立即回稟,派去的 人等候本宮命令,多餘的話一句都不要說。”
“若越王殿下問起?”
陳澤瑞很不耐煩,“本宮在這裡守孝,哪有時間聽他胡言亂語,他若進 來便跪在門外爲父皇磕頭,這纔是做兒子的本分!”
“奴才知道了,這就去辦。”王公公跪着退後悄悄離開,餘光睹了一下 太子殿下,他忽然覺得這個人好似變了,儘管他侍奉多年,可剛剛的那股子 氣勢如同另外一個人。
事能磨人,想必皇上突然駕崩讓太子殿下也受了很大的刺激。
可他這麼吩咐,是要對鍾家下手、還是去護着呢?
王公公覺得這件事不能胡亂思索,把太子剛剛的吩咐又仔細在心中默唸 一遍,爭取一字不差的傳下去。
而此時的鐘府院子內,幾乎所有的丫鬟婆子們都聚集到四房院子附近, 主子們在院子裡,其他人就在院子外,因爲四奶奶懷有雙胎子的消息已經傳 到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只是那“天降災星”四個字沒有人敢提,起碼是不敢大張旗鼓的提。
老道士在院子裡步下了法陣,桌案上焚香令旗插了一堆,他更是手裡舉 着拂塵在依依呀呀的亂蹦亂跳。
田氏纔不管他是真懂做法還是假懂,她聽到下人們回稟來的消息,滿心 怒火的謾罵,“到底是哪個缺德的傳出這樣的謠言,就是生不出兒子的混帳 話,不得好死。”
“三弟妹說這些話還有什麼用,現在最主要的是懷柳能安穩的把孩子生 下來,其它的事都要稍後再說。”方氏故作慈悲的說着,田氏冷笑的側看她 ,“二嫂這話我是聽不明白了,什麼叫其它的事稍後再說?難不成你還覺得 謠言是真?”
“懶得理你。”方氏冷掃一眼便低頭,她雖做出一副熱衷的樣子滿是擔 心,其實她的心裡早已經笑開了花。
佟媽媽還沒從外面回來,京中便已經謠言佈滿了大街小巷。
感覺到冰冷的空氣吹了進來,方氏長舒口氣,那些窮人們果真是給一口 糧食就能什麼都幹,他們哪管什麼人會活、什麼人會死?
楊懷柳啊楊懷柳,即便你健健康康的生下來又能如何?生出來兩個災星 ,呵呵,宮中的人是最忌諱這等事的,即便是個男丁恐怕也不受人重視、更 不受人喜歡吧?
鍾家的家業怎麼可能給他們留下呢?
щшш◆ttKan◆C ○ 方氏心裡滿懷欣喜的算計着,田氏心中更爲焦躁,“讓老孃知道是誰在 外胡亂說的噁心話,我把她的嘴縫個稀爛,看我做不做的出來。”
“三弟妹,你現在倒是很護着四弟妹,之前不是最看不得她好的嗎?” 方氏壓抑着心虛擠兌一句,雖然她能裝出無事,可被外人罵着,心底總不能 舒坦。
田氏盯着方氏,“我護着她怎麼了?三爺和老四都在外面打仗拼命,不 像有的人在家中吃香喝辣整日數錢算計着別人。”
方氏氣的瞪了眼,“你罵誰?”
“我罵該罵的人,怎麼着,你心虛啊? ”田氏也不用她回答,餘光睹見 那個老道士在一旁歇着,立即走過去開始罵,“你怎麼歇上了?你若是敢糊 弄我,我就用銀子砸漏你的腦袋。”
老道士被嚇的立即站起來繼續跳,心裡早已腸子都悔青了。
他不過是穿着這身皮糊弄人騙錢的,別說做法驅邪了,連道觀都沒進過 的人,他懂個屁啊!
今兒看到田氏在街上胡亂的找,他便立即上前吹個圓滿,可誰能想到這 位是鍾府的三奶奶,他這不是自己找死嗎?
整個人已經蹦的快虛脫了,他也不敢停下,否則那位奶奶一個不爽就能 要了自己的命,他還不想這麼快就去給閻王爺唱曲兒呢。
梵音這一會兒在屋中已經疼的快昏過去,渾身冷汗直流,她已經看不清 眼前的東西是什麼,整個腦子暈沉沉的,好像被灌了鉛。
“四奶奶,用力,您用力啊!”
“已經開至四指了,小主子馬上就出來了。”
“用力,您用力。”
“快給四奶奶口中的棉布換了,已經都是血。”
“催生的藥灌下去了嗎?四奶奶的體力堅持不了多久的。”
“已經喝了,四奶奶您再堅持一下,堅持啊!”
梵音聽着耳邊接生嬤嬤的呼喊,她除卻聽令用力之外,腦子裡都是那個 混蛋的影子。
“鐘行儼你個臭混蛋,你到底在哪裡?你在哪裡啊?”
梵音怒吼一聲,接生嬤嬤露出喜色,“繼續用力,頭就快出來了……”
“你們是什麼人?怎麼隨意進出鍾府?滾出去,都給我滾出去! ”田氏 的聲音突然在院中響起,梵音聽到不由側頭朝向外方,雖然什麼都看不到, 她的心中卻格外驚慌。
“這是太子殿下口諭,請多多包涵。”
侍衛首領上前拱手,隨即吩咐護衛道:“四步一人,不留死角。”
大隊侍衛在鍾家四處各自尋位站好,不僅田氏慌了,這次連方氏也驚呆 不知所措,“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侍衛首領不予回答,可他臉上的冷意已經讓所有人都膽怯起來,更是無 人敢上前再問半句。
“四奶奶,您不要管外面,您繼續用力啊。”
馮媽媽爲她擦着汗,“一切事都由他們去,您生下小主子是最重要的。
梵音用力的點頭,“我生,我這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