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走後,朱文康瞬間就收起了臉上的笑,一臉陰鷙地瞧着陳秋娘。
陳秋娘睫毛輕顫,眉目裡都是笑意,說:“朱公子且在這裡喝茶,我去吩咐人準備晚宴。”
“江公子莫急啊。昨日,我便派人送了我的合作誠意來。既然陳掌櫃說這飯店是你與他共同的心血,你也坐下來,我們談談。”朱文康陰鷙的臉上浮上一絲陰沉沉的笑。
陳秋娘料定此次前來,必定會談此事,便笑了笑,說:“這裡一直是陳掌櫃做主,亦是陳掌櫃的家業。我不過是因爲出了綿薄之力,承蒙陳掌櫃厚愛,纔有了這麼一席發揮作用之地。但,既然身處此位,我便不推辭了。朱公子昨日送來的誠意,我們收到了。”
“哦?那二位覺得那誠意如何啊?”朱文康似笑非笑,有一種居高臨下的猖狂。
陳文正與陳秋娘因爲是主人,前來爲客人介紹菜餚的,所以一直站着。此刻,朱文康就那麼坐在這蘭溪苑的主位上,實在是讓人很不舒服。
陳秋娘輕輕一笑,說:“朱公子此刻要談的是正事,那就請移步到我們的辦公室談。”
“辦公室?”朱文康眉頭一蹙,顯然不想挪步。
“是的。這裡是客人之所,只談吃喝,不談公事,再者很多的器具、合同都在我們的辦公室,到那裡談,方便。”陳秋娘全然不看朱文康一臉的不情願和怒意,不卑不亢地作了請的手勢,說,“朱公子,請吧。”
朱文康無奈,一臉怒意,站起身來廣袖一甩,就不悅地說:“走吧。”
於是三人便來到二樓隱秘的一間屋。這屋還真是豪門盛宴這便的辦公室,桌子、書架、文房四寶、躺椅、座椅、竹榻、靠枕、茶几、茶具。
陳秋娘進了屋子。自然而然開了窗戶,讓日光灑進來。她則與陳文正一併坐在主位,給朱文康指了指客座的位置,說:“朱公子請坐。”
朱文康十分無禮。略點一下頭,就斜坐在對面的軟榻上,懶懶地說:“你們要知道我朱家的產業遍佈大江南北。契丹、南唐、南越各處,只要稍微繁華一點的地方,就有我朱家的勢力。你們這麼浩大的聲勢,我想兩位不會只想屈居於這小小的*鎮吧?”
“不瞞朱公子,我們雲來飯店着眼於大江南北,凡有人之所,皆有我雲來飯店。”陳文正端坐主位,朗聲說。
朱文康嘲諷地笑笑。說:“野心挺大。但兩位的底子我都知道,你們想要快速做到這一點,還沒那麼大的實力。不過,兩位利用名人效應,使用股權、股票等手段短時間內聚集財富。空手白狼撐起這麼大個場面,還真是令人佩服啊。”
“多謝誇獎。”陳秋娘笑意闌珊。她內心早就轉了九彎十八拐,一心想着對付眼前這個男人。她原本以爲拿到了退婚書,不與之照面,就可以各行其道,等到她安排好一切,金蟬脫殼。就可擺脫所有的人和事,去一個沒人熟識的地方過逍遙的生活。可如今,這人竟然找上門來,還暗含威脅。陳秋娘很清楚,憑這人的手段性格斷然沒有放過她的可能。所以,唯一的生路就是徹底對付這人。
她滴水不漏。絲毫不主動提入股之事。朱文康見這人居然玩這一手,似乎不把他放在眼裡,整個人就不高興了,冷了一聲,說:“我每天要管理朱家各處的生意。來往的賬目,沒什麼功夫跟你們說閒話,我今天就明人不說暗話,你們讓我入股,我可以讓你們儘快實現遍佈大江南北的夢想。我想我昨天送來的東西,誠意足夠了。”
朱文康根本沒有談判的意思,簡單粗暴直截了當地說出了意圖。
陳秋娘臉上也沒什麼驚慌之色,只是點點頭,笑着說:“朱公子誠意十足。是我們求之不得的股東。只是——”
她說到這裡,面露難色地嘆息一聲。
“別給我耍花招,你們知道我朱文康是什麼人。最好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朱文康語氣狠毒,一臉兇光。
陳文正先前試探了陳秋娘多次,陳秋娘心裡不爽,於是這一次的行動也沒跟陳文正商量,何況她要對付朱文康的手法,她不覺得應該告訴他。所以,在這一過程中,陳文正就只有在一旁點頭附和的份兒。這會兒他抓住機會,便安慰:“朱公子稍安勿躁,你是我們求之不得的股東,只是這雲來飯店既然實行了股權制,決策權就不在我與丹楓手上了,需股東大會共同商議的。”
陳秋娘暗自佩服陳文正的觀察能力與思維能力,竟能猜得透她接下來要說什麼,這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讀書人。
“你們敢跟我耍花招?”朱文康不怒反笑,一臉的森寒。
陳秋娘臉上卻還是清風朗月的笑,語氣也緩緩如同平緩的溪水,她慢悠悠地從竹編的文件夾裡翻出一份兒文件遞給朱文康,說:“我表兄所言非假。朱公子既然知道雲來飯店的底子,就該知道,我們若不如此,不能短時間積累大量的財富,實際上這飯店一旦涉及分紅、股權的事,就不再是我與陳掌櫃說了算。”
“直接說,你們肯還是不肯?”朱文康嗖地站起來,語氣裡全是不耐煩。
“朱公子稍安勿躁,我都說了,你是我們求之不得的股東,這自然是肯的。但此事須從長計議,我們必定要有個完美的計劃,讓衆人心服口服。不然這雲來飯店這艘大船才,就有人內訌,此事必不長久,這大船要沉了。大家都沒好處的。”陳秋娘句句在理。她所要做的就是拖住朱文康,爭取時間,做一些部署,然後動手對付這個人。而且她隱約覺得或許這一次的兇險正是一個脫身的好時機。
人說朱文康是猛虎爛龍,如今她就要動手打虎降龍。陳秋娘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男子,心裡也是感嘆:若他是良家子弟,人也溫文爾雅,沒有退婚。那也許還可以與之舉案齊眉,攜手過這一生。只是彼此沒緣分,氣場不對,便也只能成爲你死我活的敵人了。
“你威脅我?沒有這雲來飯店,我可以開無數類似的飯店,可是你們是沒有東山再起的一日。”朱文康頗爲得意。
“朱公子說得極是,於情於理,我們都不可能跟朱公子耍什麼花招。所以,我說的是事實,亦是誠心的。我們是商人,看的是利益。”陳秋娘輕笑。
朱文康倒是蹙了眉,目光審視,隨即問:“那什麼時候答覆我?”
“朱公子,這恐怕要你耐心一些了。我們的股東有在成都府的,也有渝州的,更有在青城縣各處的。就是送信通知召集,也得要七八天的光景。所以,我想朱公子不妨耐心等待,這過十天就是雲來飯店第一次的股東分紅會,屆時,我與陳掌櫃在正式的股東大會上提出來朱公子入股的事,也順理成章了。”陳秋娘笑着說。
朱文康一時沒說話,隨即說:“如果你到時候跟我說你們的股東不肯,你們也就不答應了?”
“朱公子,你不用擔心,你的條件這麼好。若不是有股東這層在,我跟陳掌櫃可是立馬答應的,再說,雖說有股東,我們也是本着尊重的原則。再者,股權都分配好了,我們這會兒要加進一個人來,肯定是要跟大家商量的,朱公子也不想與你合作的是做事不周詳的吧?”陳秋娘又是一番解釋,她心裡暗自盤算十天應該足夠了。
“哼,若你們敢耍花招,我可以立刻讓你們雲來飯店關門。”朱文康的語氣越發無禮放肆。
陳秋娘也不對他的威脅發表什麼意見,只是一臉淺笑,說:“既然朱公子接受我們的方案,那你送來的誠意也就先放在我們這裡吧。”
朱文康斜睨了她一眼,說:“行啊,但若有什麼閃失,你們擔待得起麼?”
“那朱公子要如何處理才滿意呢?”陳秋娘朗聲。
“你們也是聰明人。”朱文康只丟下了這麼一句。
“既然公子瞧得起,那我就擅作主張了。大哥,就勞煩你寫一張單據給朱公子,同意十日後給他入股答覆,簽上名,蓋上印。”陳秋娘轉過去對陳文正說。
陳文正點了點頭,就倒了水磨墨,開始着手寫憑據。
“至於朱公子送來的誠意,我們也全部還給朱公子,到時候需要多少,再跟朱公子商議,不知道我這樣處理,朱公子覺得可好?”陳秋娘一臉誠懇,詢問朱文康。
朱文康手一揮,長袖拂過,一臉傲慢地說:“馬馬虎虎。”
“既然朱公子沒有意見。那我就將誠意奉還了。”陳秋娘說着就拍了拍了手,盼清就從門外走了進來,遵了陳秋娘的吩咐,帶來了朱文康送來的金銀珠寶的大盒子以及裝有匕首和玉戒的小盒子。
“盼清小哥,還給朱公子吧。”陳秋娘說。
盼清立刻將大箱子打開,讓朱文康的手下點了點。那小廝立刻來點算了一番,對朱文康報了數。朱文康略一點頭,把眼神投向了那個小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