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季氏小心翼翼的動作下,白雪這纔看到洛氏的身上幾乎沒有幾處完好的皮膚,新傷疊舊傷,觸目驚心。
“唉……”馮季氏輕輕的爲洛氏擦拭着皮膚,同時長長的嘆了口氣,“自打剩下了杜月後,日子就沒一天好過的,雖說早就知道老杜家那一家子都沒幾個好東西,可沒想到洛娘都已經淪落到了如此地步。再這麼大下去,性命怕是都要保不住了。”
說着,馮季氏的眼淚落了下來。
白雪也是紅着眼眶,說不心疼那絕對是假的。
“杜家實在欺人太甚,難道洛姨娘孃家人都不管嗎?”白雪吸了吸鼻子,“難道洛家人就這麼由着杜家欺負自家的閨女?”
“別提她的孃家了。”馮季氏又是一口長嘆,“我的孃家和洛孃的孃家本是一個村子的,從小我倆的感情就不錯。當年有人來說親,直接就把我倆都說道了咱們長河村。因着我孃家的條件還不錯,所以就和你大叔他家結了親,而洛家……”
一提到洛家,馮季氏的動作頓了頓,一臉的無奈心酸。
白雪雖然不清楚當年的事,不過似乎已經感覺到了什麼,“不會洛姨娘的孃家更不是東西吧!”
“洛孃的娘在生洛家老四的時候難產死了,上面三個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再有就是洛娘。她爹又是個拎不清的,事事都聽長子的話,當年爲了給他家老大的孩子買地,就匆匆的把洛娘嫁了。說是嫁,其實就是賣到了杜家。當時說得明白,以後洛娘無論生死,再與洛家沒有半點關係。”
聽着這樣狗血的劇情,白雪只覺得自己的頭頂飛過一羣烏鴉。
不頂事的孃家,沒人性的夫家,洛氏的日子自然不會好過到哪裡去。
聽馮季氏說,洛娘在生下杜蕊和杜志雙胞胎後,倒是過了一段還算不錯的日子,公婆也算和善。
可等懷了杜月那時候,杜存銀也不知道在外面沾惹到了什麼花女人,對洛氏的態度直線下降。
齊氏心疼自己的兒子,所以兒子說不好的,她即便明知道不對,也會順着說。
一來二去的,齊氏也覺得自家買來的這個兒媳婦兒哪哪兒都不好。
直到剩下的是個閨女,洛氏的苦難日子就算是徹底拉開了帷幕。
正說話的功夫,外面傳來了一陣腳步聲,還不等到房門口,就聽郭平的聲音傳了進來,“郎中到了。”
馮季氏忙招呼白雪去攔住外面的人,而她則是趕忙把洛氏的衣服重新穿好。
雖說黎瑞是個郎中,可卻不是個處處熱心的郎中,尤其是還在他正在教課的時候被人喊出來,心情自然更加不好。
所以在路過躺在路邊上的杜家母子倆時,他根本看都沒看,直到進屋了,他老先生還是冷着一張臉,半個字都沒說。
不過在看到洛氏的傷勢之後,即便是如此高冷的黎先生,此時也控制不住的破口大罵起來。
讀書人罵人,說的也都是些之乎者也的句子,和潑婦罵街完全不同,聽得白雪又是贊同又是想笑。
杜存銀踹在洛氏肚子上的那幾腳非常重,傷了內臟,雖說白雪已經千叮嚀萬囑咐的讓那幾個婦人搬得小心仔細些,可還是有些加重的趨勢。
這麼一來,洛氏眼下最好的選擇,就是留在白雪家裡。
開了些溫補的藥,黎瑞便拎着藥箱要走,卻被白雪叫住了,“黎先生,雪兒並不想多管杜家的其他人,不過,他們到底是躺在了我家門口不遠。所以,還請黎先生幫幫忙,讓他們起來自行離開纔好。”
黎瑞收了診金,對白雪的話只是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應了還是沒應。
直到看到黎瑞在路過齊氏身邊時,爲齊氏掐了人中,接着就聽見齊氏嚎啕大哭的叫罵聲。
齊氏也不過是暈過去而已,倒是沒有大礙,不過杜存銀可就沒有這麼好命了。
生生的受了郭平十足力的一腳,雖說沒讓胸骨碎裂,可內臟卻是受了不小的重傷。
想讓他現在就醒過來時不行了,而黎瑞又被齊氏的哭喊聲鬧得心煩,便冷冷說道:“你兒子一時半會兒醒不了了,你要是不想讓他受了傷再受風寒,就趕緊找人擡回去。”
說完,黎瑞起身就走。
齊氏雖說在家是潑辣了些,和村民的關係也算不上好,卻對這個村裡唯一的郎中很是敬畏,聽了黎瑞的話,連哭嚎也顧不上了,擡手摸了一把臉上眼淚,忙問道:“黎先生,我家存銀是咋的了啊?你,你別嚇唬我啊!”
黎瑞回頭看了一眼齊氏,可着一看,他的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齊氏手上沾着的塵土被抹在了臉上,混着眼淚,直接變成了泥漿,臉上黑一塊黃一塊的,別提有多礙眼。
“剛剛把你救醒,診金二十文,給杜存銀診脈,診金二十文,一共四十文,等會兒讓你家人送學堂去。如果再給他治病的話,診金另算。”說完,黎瑞擡腳就走,無論齊氏在後面怎麼呼喊,都沒再停留半步。
齊氏這下可慌了,連忙爬到杜存銀身邊,推着杜存銀的肩膀叫着名字,可杜存銀就像是一頭死豬一樣,完全沒反應。
最後還是在白雪家做飯的婦人是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杜老婆子,你還是趕緊回去叫人擡走你兒子吧!再這麼被你晃下去,好人怕是都要晃壞了。”
“你個喪了良心的醃漬貨,你,你說誰家兒子晃壞了?”齊氏爬起來就要衝向那婦人,那婦人趕忙縮了縮脖子,沒好氣的對付道:“反正是你兒子,晃死了也是你弄的,我可沒動你兒子半下,你可找不到我這裡。”
“張嫂,趕緊把肉剁了,要不然趕不上中午飯了。”身後正在幹活的另外一個婦人手裡握着一把刀,刀刃正明晃晃的對着齊氏的方向。
被點名的婦人忙應了一聲,也抓起一旁的操刀來,噹噹噹的剁着肉,那聲音聽在齊氏的耳朵裡,竟然讓齊氏心裡一緊,險些尿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