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真是說到白佔才的心裡頭去了。
上過戰場的人,有幾個是不喝酒的。
畢竟在戰場上那是殺人,可不是殺個蛐蛐蟈蟈,沒有酒壯膽,很多第一次上戰場的人估計連刀都不敢舉起來。
而殺了人,活着從戰場上回來的人,也都指望着喝上那麼一口壓驚酒,要麼就是給臨行前還在和自己說話,而如今卻陰陽兩隔的戰友的送行酒。
久而久之的,即便是再不喝酒的人,走了這麼一遭,也多少都會喝了些。
等從戰場上回來,白佔才的頭上有爹有爺爺,喝酒的事哪裡還能輪得到他?
也就是剛剛回來的第一頓飯,家裡人高興,這才喝了些,自打那以後,就壓根再也沒聞着酒味。
如今終於有酒喝了,白佔才心裡自然是高興的。
不過表面上卻還是板着臉,帶着幾分教訓說道:“你這孩子,以後可不能再亂花錢了。”
“嗯嗯!我記下了。”白雪笑着應下,將葫蘆嘴打開後,將酒葫蘆交給了白佔才,“三叔,你要是擔心這酒葫蘆被家裡人發現,回頭不要解釋的話,那就先放我這裡。”
“不過是個酒葫蘆,有什麼好怕的。”白佔才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裡也是一陣發虛。
自家人是什麼個性,白佔才當然不會不清楚,如果真的被家裡人知道了有這麼一個酒葫蘆,別看個頭不大,可到最後自己也是輪不到半點了。
想到這裡,白佔才還真想把這酒葫蘆放在白雪這兒,雖說不能天天都嘗那麼一口,可好歹這東西還是自己的,畢竟白雪他們都沒人喝酒啊!
“才哥,你就聽雪丫頭的吧!咱家那幾個銅板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藏,如今要是突然多了個酒葫蘆,要是真被咱爹孃知道了,收了葫蘆倒是小事,萬一再引出別的什麼來,那家裡的日子可就……”
後面的話盧氏沒有說,可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
這番話讓白佔才的眼皮跳了跳,雖說還沒真的發生那樣的事,不過,腦補出來的畫面就足以讓白佔才後悔剛剛脫口而出的話。
白雪一看時機差不多了,趕忙繼續說道:“三叔,其實今天晚上請您和我三嬸孃來,倒不是爲了房子的事,而且還有另外的事想拜託二位長輩幫忙。”
“還有啥事?”白佔才一愣,倒是沒想到白雪還能有別的什麼事要自己幫忙的。
剛剛自家媳婦兒已經要給她錢了,她沒要,就說明不是銀錢的事,而房子的事她也說了不是,除了這兩樣,還能有別的什麼呢?
倒是盧氏看着白雪的視線落在了白雨身上,再想起之前的事,她心裡當即反應過來。
不等白雪開口,盧氏便說道:“雪丫頭,你當真想讓雨兒跟着你一起過?”
“啥玩意兒?雨兒跟着你一起過?”白佔才聲音一挑,顯得很意外,而且看着他那態度,好像不太同意這件事。
白雪心裡緊張,但還是繃着小臉點點頭,很鄭重的對白佔才夫妻二人說道:“三叔,三嬸孃,雨兒在白家過的是啥樣的日子,相信我不說,你們二位也應該清楚。另外三叔在外的那幾年,三嬸孃一直都對我們姐弟很好,三嬸孃是什麼意思,我心裡也明白。可如今三叔回來了,你們夫妻倆又年輕,身體還好,早晚都會有屬於自己的孩子。雖然我明白即便是有那麼一天了,你們也會對雨兒很好,可我卻不想去過多的打擾你們的生活。”
白雪覺得鼻子有些發酸,用力的吸了吸,生生的止住了要落下來的眼淚,“最重要的是,家裡人都不待見我們姐弟。如今我嫁出來了,自然不用怕他們,可雨兒卻不一樣。他還小,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等他長大了,還要娶媳婦兒,到時候的彩禮又是一份支出。三叔和三嬸孃對我有恩,我不能讓你們再增加負擔。你們還要撫養我和雨兒的弟弟,如果再加上雨兒的話,日子怕是會更難過。”
盧氏現在還沒有身孕,即便是有了身孕,也還不確定是男是女。
可白雪現在這麼說,明擺着就是討這兩個人的歡心。
看着這兩個人聽着白雪說她和雨兒的弟弟時,白佔才的臉色瞬間好看許多,很明顯是又說到他的心頭上去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雨兒就算是去了你們屋裡,白家也會有人看不過去,到時候指不定就會殃及無辜,因爲要欺負雨兒,而連累了你們。還是那句話,三叔三嬸孃是我和雨兒的恩人,我們不能恩將仇報。所以,如果能讓雨兒從白家出來,在我身邊照顧的話,不僅不會再給三叔三嬸孃找來更多的麻煩,也能讓有些人的心放進肚子裡。”
白雪實在是叫不出娘這個字眼了,那個女人,當真是配不上娘這個稱呼。
不過她的話白佔才和盧氏都聽明白了,盧氏更是紅了眼眶,用袖子擦了幾下眼睛。
“雪丫頭,你的意思,三叔明白,只是……”白佔纔不是不理解白雪的用心良苦,只是白雨到底是白家的長孫,哪裡是說能推出去就能推出去的。
更何況白雪和白雨的父母健在,幾個叔叔也都好好的,自然就更不會讓白家的兒子離開白家了。
白佔才的擔心白雪也明白,這也是爲什麼會找白佔纔來幫自己的原因。
吸了吸鼻子,將剛剛想哭的衝動徹底趕走,白雪解釋道:“三叔,我也不是說讓雨兒脫離了白家的族譜,只是單純的不在白家居住而已。而且奶奶已經鬆了口,答應會考慮這件事,現在就只是差一個藉口,一個可以名正言順送雨兒來我這裡的藉口而已啊!”
白雪就差沒直接說,那個便宜奶奶孟氏是差個幫她開這個口的人了。
白佔才抿抿脣,沒有開口,倒是一旁的盧氏有些急了,碰了碰白佔才的胳膊,低聲道:“才哥,雪丫頭說得對,如果雨兒能在她身邊過活,旁的不說,吃喝肯定是有保障的。雪丫頭可是雨兒的親姐姐,從小到大咱們都看着呢,雪丫頭哪怕只有一口吃的,也都是緊着雨兒來,所以雨兒要是真的能從家裡出來,倒也不是壞事。”
盧氏的話就像是助推器,加快了白佔才下決心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