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倒也不至於,只是突然想到了這個問題,一時間沒有想到個合適的答案,所以纔想問問小叔叔的。”白雪微微一笑,抱着暖婆子靠在一旁的車廂上,鬆了口氣,又說道:“我只是有些可惜了這麼好的個地方了,本應該是個熱鬧非常的城池,如今卻是一片蕭條,實在可惜。”
連着用了兩個可惜,白雪的這番話,讓車裡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安靜下來。
正在衆人沉默下來時,車外卻突然傳來了蕭晟睿的聲音,當即把車裡的人都嚇了一跳。
“若是覺得可惜,倒不如想個好的解決法子,如此,也算是功德一件了。”
“小,小侯爺?”歐陽悔趕忙掀開了窗簾,卻見蕭晟睿正騎着馬走在一旁。
白雪也朝着車外看去,只見蕭晟睿身上披着黑色的裘皮披風,頭上頂着一頂同色的裘皮帽子,騎在高馬之上,很是帥氣。
只一眼,白雪突然覺得自己的小心臟像是不受控制似的,猛地加快跳了起來,就連馬車突然停下來這種事,竟然都沒注意到。
“不知小,郭公子這是要去哪裡?”歐陽至也趕忙起身,走出了車廂,眼瞧着就要下車。
“歐陽老爺子不用折騰下來了,爺不過是要跟着你們出去看看,散散心而已,今天不拘那麼多的禮節。”蕭晟睿擺了擺握着鞭子的手。
歐陽至雖然沒下車,卻也沒敢就這麼進去,反倒是站在車門口,一副等着蕭晟睿下令的架勢。
順着門吹進來的冷風讓白雪一個激靈,總算是回過神來,再見歐陽至正站在門口受凍,心裡當即升起了一股氣,沒好氣的說道:“既然是要出去玩,那就上來一起坐車。我們坐車,你騎馬,是要顯着我們幾個欺負你,讓你一個人在外面受凍不成?”
“雪兒!”白雪的話當即引來了歐陽家其他人的呵斥。
不過蕭晟睿聽了這話,卻是嘴角一咧,很是開心的應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着,蕭晟睿直接下馬,二話不說就朝着馬車走來。
“歐陽老爺子,不介意我上車取個暖吧?”見歐陽至還沒讓開車門,蕭晟睿便笑着問道。
“不,不介意。”歐陽至怎麼敢說介意的話,一邊說着請,一邊讓開了門口的位置,直到蕭晟睿進馬車裡了,他這纔跟着進了馬車。
馬車裡的人重新落了座,不過卻是蕭晟睿坐正位,白雪和歐陽季氏的位置不變,倒是歐陽至坐在了歐陽悔的身邊。
有了蕭晟睿這尊大神在,車廂裡的氣氛陡然變得不自在了許多。
白雪趁着歐陽家的人沒注意自己的時候,狠狠的剜了一眼蕭晟睿,那眼神裡的意思很是明顯。
蕭晟睿對白雪的眼神完全選擇了忽略不計,還很興致勃勃的說道:“聽聞邊城外的風景很是不錯,春天一片青綠,夏日一片墨綠,秋日一片黃綠,待到冬日,卻是一片雪白。”
“是是。”歐陽至也不是沒見過邊城的風景,所以這兩個是,他倒也不是爲了附和蕭晟睿。
“只是這裡的冬日太長,所以其他時候的風景倒也就短了許多。”蕭晟睿突然語氣一變,竟是多了幾分傷感出來。
其他人一聽蕭晟睿這語氣,自然是更加不敢亂說話了,紛紛低頭,保持沉默。
而白雪卻不喜歡這樣的氣氛,明明是給出去玩的高興事,偏偏鬧出了堪比上墳的心態,實在讓人惱火。
所以在聽到蕭晟睿這般表現後,白雪立刻沒好氣的哼了一聲,應道:“這裡的冬日長,便有冬日短,甚至是沒有冬日的地方。正所謂陰晴圓缺,各有特長,若是這天下所有的地方都是一個樣兒,三月春,三月夏,三月秋,三月冬,那豈不是沒趣了?”
歐陽家的三口人都看向白雪,蕭晟睿也看向白雪,不過很明顯,兩夥人看白雪時的眼神所代表的意思完全不同。
白雪沒去看歐陽家人的關注,反倒直勾勾的看向蕭晟睿,略帶幾分教訓的味道說道:“平原之美,山川之美,河流之美,冰川之美,美美不同,美美各異。小侯爺,若是按照你剛剛那一句所帶來的意思來看,假使這天下的氣候皆是一樣了,我倒是想問問你,這天下之美,還能分得出這樣多的不同了嗎?”
車廂裡的氣氛隨着白雪話音落下,而陷入到了一片詭異的安靜當中。
其他人都在看着白雪,而白雪卻是面不改色的看着蕭晟睿。
時間一點點過去,就在歐陽至都有些忍不住想要呵斥白雪時,卻聽蕭晟睿突然一聲輕笑,應道:“雪兒的話,倒是讓我受教了。如此想象一番後,還真是如此。若是天下四季皆相同,怕就真的再難見到不同之地,不同之時所帶來的不同美景了。”
接着,蕭晟睿拍起手來。
雖然歐陽家的人很意外蕭晟睿居然沒有生氣,不過在這之後,他們細想一番,也覺得白雪說得很有道理,所以不多時,車廂裡就響起了陣陣的巴掌聲。
見大家都爲自己鼓掌,白雪卻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也不過是佔了知道得比一般人都多的優勢,要是讓她變成這個時代裡地地道道的一個小丫頭,從沒有過前世的那些經驗知識,此刻的她,恐怕也要和蕭晟睿有一樣的反應,可惜這裡的冬天太長了吧!
因爲白雪的這一番四季之美的論斷,車裡的氣氛倒是緩和了許多。
此時車裡面坐着的五個人裡,蕭晟睿與歐陽悔走過的地方最多,見識得最廣,所以此刻其他三個人就多是聽他們兩個講各地的風情。
按說這種時候歐陽悔是沒辦法多說什麼的,畢竟又蕭晟睿在那裡坐着。
可不同的卻是這兩個人所看到的風景和風俗乍一聽很相似,稍微一區分,又能發現這其中有極大的不同。
蕭晟睿所說的,自然風景居多,但歐陽悔說的卻是人文居多。
這樣一來,兩個人相互交叉着說着,倒也讓其他三人在腦海中勾勒出了各地不同的風景習俗,別有一番風味。
邊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坐着馬車,慢悠悠的趕路,從客棧到出了北城門,倒也用了大半個時辰。
今天出來去遊玩的地方是大武一早就找好的,雖說現在還未下雪,但滿地黃草地,看起來倒也算是別有景緻。
出了城,沿着官路走上小半個時辰,就能看見路邊的一處石亭。
說是石亭,倒不如說是個石屋來得貼切。
在太平盛世的時代裡,這石亭是用來爲來往的商隊人馬提供短暫休整的地兒。
遠方的商隊來了,要進邊城,那是要好好的整理清點一下人數和貨物的,否則一旦到了城門口,守城的官兵一詢問,卻答不出個所以然來,或者是回答的東西與現實不符,那麼就會遭到身份的質疑。
別的不說,先扣押了貨物和人是躲不過的,待弄清楚身份之後,纔會放人放貨物。
所以進城之前,收拾好行裝,清點貨物和人數,那是非常必要的一件事。
而對於出城的商隊行人來說,這裡又變成了送行的最後一站。
因爲牽扯到了整理和送行,所以這座石屋的名字一直都沒定下來,只不過統稱石亭。
“這石亭做得倒是有趣,這要是門臉的這一面再用石頭圍上,怕是就要變成一座屋子了吧!”歐陽季氏一下車,才見這石亭,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邊疆苦寒,若是真做成亭子的模樣,四面通風,尤其是到了冬日,那這裡可就和別的地方沒有什麼區別了。”歐陽悔說着,又攙扶着歐陽至下了馬車。
今天沒帶下人們出來,所以服侍歐陽至和歐陽季氏的人,除了白雪,就是歐陽悔。
緊跟着過來的馬車裡坐着的是白家人,不過卻只有白家的兩兄弟,以及小花、小牧,其他人都不想出來,所以留在了客棧裡休息。
原本被蕭晟睿騎的馬已經被大武送回去了,不過這一次大武卻沒跟着過來,而是留在了客棧裡坐鎮。
待衆人都進了石亭,先下車的白雪已經將石亭裡準備好的乾柴點燃。
小花和小牧趕緊把車裡帶來的軟墊搬了下來,圍着火堆擺放好,誰累了,直接坐下烤火便是。
不過剛一下馬車,衆人卻是都不願意坐下的。
“這邊疆之地,還真不是一般的荒蕪啊!”歐陽至雙手插在袖筒裡,看着石亭正對着的那一片荒草之地,頗爲感慨。
歐陽季氏也是穿得極厚,站在歐陽至身邊,也是跟着嘆了口氣,嘆道:“是啊!這麼大片的土地,若是用來耕種,得能養活了多少的窮苦百姓。”
提到民生的問題,蕭晟睿的臉上也出現了幾分凝重之色。
“確實,若是這樣大片的土地都能用作耕種,定能供出不少百姓的口糧出來。”
歐陽悔正在幫忙一起搬東西,正好聽了這話,便接道:“這邊疆的天氣太過寒冷,一般的莊稼很難成活,即便是成活了的,那也都是產量極低,遠不夠來耕種的莊戶所吃。若是再上繳幾成稅糧,怕是最後不是被餓死,也只能吃草根充飢了。”
這一番話讓其他三個人的臉色更是難看了幾分,不過卻不是爲難丟人的難看,只是單純的對這一片土地荒蕪,以及百姓生活艱難的難過。